第二章 失措
迷幻滯空的感覺讓人沉淪，無盡空虛的界限分辨不清，蘇尋的意識停留於這裏，遠邊即將顯現的事物對此略帶好奇。
“咦？”
一種多樣聲線重疊的空腔音表示出他的疑慮，不知隔了多遠的地方一道人影走出，原本的混沌空間也瞬間變成了無限延伸的水面和一望無際的蒼藍天空。
蘇尋躺在水面上方，觸及表面身體卻未浸染一滴液體，他感受着這種似醒非醒，似夢非夢。
在夢裏睜開雙眼，先前發出那聲疑問的人已經站在跟前，一身紅黃相間的配色極為醒目，雖然是件西服卻給人滑稽的印象，視線往上看清那張臉后蘇尋受到了一點小小的驚訝。
大紅色的圓鼻子與厚厚的嘴唇，綠色的捲髮再加上純白的臉孔，這無疑就是一個小丑。
小丑低頭打量着蘇尋，蘇尋也警惕着對方，但現在蘇尋並不能防止小丑的來者不善，夢境的模糊感對於他來說如同桎梏一般。
嘗試着挪動身子起身，可用勁力氣與意志也只能微微扣動手指，從未有過的孱弱感在小丑的凝視下一點點變成任人宰割之人內心的恐懼。
好在就這樣維持了一段時間后，小丑抬起了頭，不再正眼看蘇尋，張開他那塗紅到耳根誇張的大嘴，戲謔滑稽的聲線蘊含著一絲詭異。
“倫恩·伯格？你是誰？”
突如其來的質問讓蘇尋不知如何作答，好在小丑似乎很有耐心，給足了他思考的時間。
“我就是...倫恩·伯格。”
腦子已經快要宕機，打算隱瞞自己真實身份的蘇尋支支吾吾的回道。
“嗯～不錯。”
小丑看上去對這個回答很是滿意，轉而又是一些瘋狂難懂的話語。
“你可真是個幸運兒啊，這個時候來到這裏。”
“正好我還沒有玩盡興呢，不過遊戲已經結束了，這可怎麼辦呢？”
話音剛落，小丑就再次看向蘇尋，這次的眼神無比犀利，看的他毛骨悚然，渾身不自在。
“嗯，既然還剩最後一人，那我宣佈...遊戲繼續！”
笑容更濃，近乎扭曲的紅白臉湊近蘇尋。
“對了，雖然這是你自己選擇的，但只剩你一個了什麼都不知道，還是有些不公平的，所以這個給你。”
不知道小丑往他的手裏塞了什麼，好像是三枚和硬幣一樣的東西。
“最後，祝你好運！哈哈哈哈哈！”
戲謔的狂笑后，和蘇尋四目相對的小丑開始扭曲變形，就像被黑洞吞噬拉伸一樣，周遭的天空與水面也全都逐漸暗淡。
極短的時間過後蘇尋眼底一片漆黑，他忽然驚醒，發覺自己正躺在一片青綠色的草地上。
草地上長着各種奇怪的植物，這正是從漆黑的門那邊看到的世界。
此刻他的身上被許多捲曲綠藤纏繞，特別是胸口和背後磨出血肉的地方全都被那些植物緊緊貼合。
沒有猶豫，他坐起身來，身上的無力感消散一空，原來先前那只是一場夢境，輕輕扯下那些植物，被覆蓋的傷口已經全部結痂，有些地方甚至開始長出了新肉。
這...難道是這些植物？居然有療傷的作用，我還真是好運啊，沒有死在這鬼地方。
等等！
回過神來的他一眼掃過，望向他逃出來的那道石門，現在門上已經空無一物，不知道那些鬼爪是不是已經縮回去繼續安眠了。
鬆了一口氣的蘇尋緩緩站起，他可不想再回那扇門後去，只想着離那裏越遠越好，朝着相反的方向深入這神秘的巨大洞窟。
這裏的內部空間十分龐大，上方提供青綠色光照的巨型水晶石一根根倒插在岩頂，就像生長在天空中的森林。
不遠處有一條翡翠流光的溪流，蜿蜒流淌在四處橫生的奇幻植物當中，蘇尋小心站起，身上的那些傷痕並沒有傳來想像之中的疼痛。
“呼~”
還好還好，看來這些植物有很好的療傷效果啊，我這麼嚴重的撕裂傷都能治癒的這麼好，還真是神奇。
不過我究竟在這裏躺了多久？
算了，至少身上還保留有體力，沒有明顯的疲憊感，除了有些餓。
一邊想蘇尋一邊撕下上半身掛着的衣衫，原本就起不到保暖作用的粗布擦破后更是只能用來簡單的包紮一下傷口。
看了看自己磨得發黑的腳掌，嘆息一聲，又把剩下的布料裹在雙腳上充當簡易的鞋子。
真是倒了血霉了，我為什麼會上身一個洋人到這種鬼地方來，淦！
還得趕緊弄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找辦法回去，要是一直處於附身狀態那可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來到那條翠綠的溪流邊，看着其中清澈見底的活水，蘇尋喉結滾動，舌根處一股燥熱的感覺。
想要喝水的慾望控制不住的上涌佔滿大腦，趴下身子蘇尋從溪流中捧起晶瑩剔透的流水。
渴死我了，可是這水...
他的臉上泛起些許疑慮之色，這種環境下的溪流應該屬於地下水的一種，就算看上去波光粼粼，也不得不考慮水質問題。
緊閉捧起的雙手逐漸鬆開，隨着最後一絲水流從指縫間滑落，蘇尋一隻手握成拳頭砸在急淌的水面上。
濺起的水花四散而下，而讓蘇尋頭皮發麻的是溪水中凹陷的水面並沒有復原！
下一刻從中鑽出一張小丑的笑臉，與蘇尋夢中的那人一模一樣！
“啊！”
被嚇了一跳的他翻倒在草坪上，他不敢相信眼前這顆人頭憑空出現的事實。
我還在夢中！
“不要緊張嘛，我可是很看好你喲，我只是來提醒你一下，水你可以放心飲用，這個提醒就算是對於公平的補償。”
隨着小丑一臉笑容的說完，他的頭顱也一寸寸的沉入水中消失不見，就像剛剛這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蘇尋愣神了十幾秒鐘長回過神來，察覺到這不是夢境之後又是一臉的詫異。
重新爬回溪流邊，他凝視着水底的幾顆鵝卵石良久，才不情願的接受了已經發生的事實。
這...
這不是夢境，這到底是哪裏？
難道我現在不在地球上了嗎？怎麼會遇到這種事情，還有這小丑讓我放心喝水？這我怎麼可能信他？信他我還不如...
蘇尋盯着水面的眼神有些迷惘，始終猶豫不決的心理在彷徨過後還是輸給本能，整個人趴在地上一捧一捧的將水往嘴裏倒去，就像舔舐肉塊的貪狼。
“咕嘟，咕嘟，咕嘟...”
一連十幾口水下肚，這渴才算止住，飢餓的感覺也有所緩解，取而代之的是區別於飽腹感的脹重感。
“這水還真甜。”
小聲嘀咕了一句后蘇尋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沿着小溪朝上遊走，雖然越過這條溪流之後還有更深的地方，但他認為應該向高處去才能離開這個地下空洞。
一段時間過後，空間開始收攏，兩邊石壁越來越近，遠遠朝前方看去盡頭是一個隧道，耐不住性子的蘇尋小跑幾步，忽然被周圍出現的花田吸引目光。
駐足觀察着周圍，原來他只顧着趕路，渾然不知自己來到了一片花的樂園之中。
各種顏色的奇花似乎永遠在這裏綻放，數不勝數說不出名字的蝴蝶盤旋翻飛，有的獨舞、有的結伴、還有的三五成群互相爭艷。
就算是蘇尋這樣平常不對花朵感冒成年男性也有些陶醉，之前的經歷都太過悚然，這裏突兀的花田此刻宛如盛開在屍體上的妖艷玫瑰。
沒有過多停留，用養眼的美景稍微安撫好自己創傷的心靈，他抬腳準備接着前進。
幾隻零散的蝴蝶從蘇尋眼前飛過，距離近了，它們在空中的舞姿顯得有些凌亂，翅膀上的花紋變得清晰可見，鮮艷的色彩看起來有些凄美。
蝴蝶掠過，蘇尋的眼底映射出一道身影，那人面朝蘇尋一動不動，蘇尋放鬆的神經一連帶的繃緊，短短兩秒已是毛骨悚然。
“誰！”
下意識的大喊凸顯出他的驚慌失措，僵持的對立欲要把空氣凝固，好在那人沒有立刻行動，給了蘇尋反應的機會。
什麼時候！？
不對！這人...
第一眼以為是個胖子，再看才發覺它的身上縫合著各種覆蓋屍斑的屍塊，有些地方還能看見變形的五官，但那早已沒有生氣。
在極短的時間內仔細打量了對方全身，蘇尋內心的恐懼卻並沒有被抑制，臉上的表情是扭曲到難看的絕望，不再有其他打算，立馬往來時的路狂奔。
不用多想也知道那頭怪物緊緊跟在身後，每一步都能踩出很大動靜的腳步好像永遠也甩不掉，每一次震動聲都是敲擊蘇尋心臟的喪鐘，就是不知道這死亡倒計時還能維持多久。
跑出花田后，一直消耗的體力讓形勢急轉直下，原本雙方速度還能保持的天平立刻失衡，他想不明白為什麼那胖子怪物能夠移動的這麼迅速。
“哈，哈，哈。”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在他跑到之前喝水位置后立刻向草地深處繼續奔跑，根本沒有考慮那扇虛掩的厚重古樸岩石門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