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林奶奶（舊）

林奶奶一邊罵，一邊敲打着地面，神色陰毒，看起來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林家其他人都在旁邊幸災樂禍，沒一個人來勸，也沒人敢勸。

聽着林奶奶強詞奪理的數落，林小曼心裏的火騰騰往上冒！！！

她比林小紅和林梅子還小，結果這兩個就能在城裏吃着她父母的供應糧和村裡口分糧上初中，而自己才十二歲，就要下地幹活。到最後還成她心眼不好了。

天下哪有這個道理？

自打一隻耳朵失聰后，林小曼性情就開始變得古怪。

從唯唯諾諾，變得半點也不吃虧。

可因着她沒個依靠，性格又古怪，嘴上不吃虧，實際上沒少吃虧。

而現在，她雖然再活了一輩子，耳朵也還沒失聰呢，但性格已經定型了，相比普通人算得上的古怪，怎麼可能忍得了老太太如此詆毀。

可是到底年紀還小，沒法自立門戶，忍不了也得忍。

村裡也不了能偏向個沒長大的孩子，小孩子再怎麼鬧在大人眼中也不過是孩子不懂事罷了。

這讓林小曼心裏的火壓的那個憋屈，甚至都忍不住埋怨哥哥了，但凡這個哥哥闖蕩一點，也許她就不用受這委屈了。

別看她林小曼敢和二嬸子厲害，那是因為林小曼了解二嬸子，那就是個表面能來，實際上最膽小怕事的；她欺負你，你不敢反抗，她就敢使勁欺負你，但若你，你給她幾句她就縮回去了。

所以，林小曼不怕這張牙舞爪的二嬸子。

但林奶奶不一樣，這是這正經無知的老太太，不止無知，還有一套自己的見底！

這樣的人最可怕。

因為，你講的道理在她那裏行不通，也聽不懂。而礙於公序良俗，你敢打她，那就是你的錯。

後來，生存困難的時候，林小曼干過碰瓷這一行，因此，太了解林奶奶這樣的人了。

真的是沒辦法啊！

如此林小曼乾脆當做沒聽見一樣，站在門口看着地面！

先忍忍，好好護着他哥哥別出事，等他哥哥成年了，就能跟着哥哥戶口了。

那時候，憑着她上輩子的經驗。只要給她時間，她總能活的很好的。

見林曼曼不吱聲了，林奶奶以為她老實了，心裏的氣也順了，冷着聲道。

“你以後得第一個起床。年紀輕輕的，別養成個千金小姐的性子。”

“咱家可養不出那懶貨。我像你這樣的年紀，每天都給家裏納鞋底呢。要不是我勤快，咱家哪裏能成分這麼好！”

說到這林奶奶就洋洋得意，彷彿是納鞋底拯救了整個林家。

而林小曼在那裏聽的卻滿臉不屑。

這小腳老太太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光他小腳這一點，就足以證明了，這老太太家裏絕不窮，算不上貧農！

要知道，正經的貧農可沒有給女子纏腳的習慣。誰家都缺勞動力，裹腳的女人可幹不了活！

只有那有錢養閑置人口的人家才會為了女兒嫁的好給孩子纏腳的。

由此就能知道，林老太太娘家還算殷實。

但林小曼又知道，這老虔婆娘家雖然不窮，卻也沒多富裕；

她爹也是個心思大的，想着把她嫁到大戶人家去當小妾，好讓剛過上幾天好日子的家裏，有個靠山，再多賺錢錢，供個讀書人。

如此，混下去，沒準過個一兩代，她家也能出個秀才，舉人之類的，說不好還能為官一任。

如此，也算改換門庭，成了書香門第了。

也確實，林老太太不負家裏所望，嫁進大戶人家去了，給當時一當地的大戶地主家的傻兒子當填房。

傻兒子之前的媳婦跟着人跑了，這才輪上她上陣的。

就這她都算高攀了！

當然，地主家也是因為看上她小腳不好跑這一點了，這也算她娘家沒白忙活！

但個人的努力，在面對歷史的潮流的時候，就顯得很無力！

還沒等她和地主家的傻兒子圓房呢，地主就敗落了。

林奶奶這樣的也算是受壓迫，受迫害的存在，因此也就被拯救了。

而作為同樣被拯救的地主家的護院林爺爺，也很識趣的站在了大勢所趨的這邊。

就這麼兩個被拯救的人就認識了；

之後這二人一拍即合也就過上日子了。

所以，老頭老太太二人夫妻感情極好，因為二人也都是一路貨色的人。

簡單的來說，就是識時務。

可惜，林小曼知道她們的根底，一個是地主的姨太太，一個地主家的打手。

都算不得什麼好人！

可惜，這老兩口可不這麼覺得，他們可不認為自己純屬是因為嘴好佔了便宜了。

這老夫妻，甚至因為這自我表揚的話說的多了，自己都信自己是典型的好人了。

真當自己是貧苦人的代表人物了。

所以，面對林奶奶的洋洋得意，林小曼不屑的哼了一聲，轉過頭去沒搭理。

現在的情況是，在村裡武力，輿論，人心等優勢都不在林小曼自己這面，此刻不能硬碰。

而林奶奶也習慣了林小曼的不服！

但不服也無所謂，不敢反抗就行。

老太太橫了這死丫頭一眼，也沒追究。

見收拾完家裏的不安定分子了，林爺爺爺拖着布鞋從屋裏出來，身上披着一件衣服，嘴裏含着旱煙。

和林奶奶瘦小的身體不同，林爺爺雖然也很瘦，但是看着就健碩，骨架很大，顯得很高。

林家的兒孫這一點上倒是隨了爺爺了。

看着在那耿耿個脖子不是好臉的林小曼，林爺爺皺了皺眉頭。

“咋了，一大早的，還讓不讓人休息了！該幹嘛幹嘛去！都杵着幹啥呢？”

聽到林爺爺發話了，張翠蘭雖然還有些不服氣，不過也不敢再鬧。

這兒媳婦明白，自來這太太就和他的老頭親，兒女都往後使勁排。

他們兄弟、妯娌之間發生啥矛盾了都無所謂，但是誰要是敢惹惱了她老頭子，老太太能和她拚命。

老爺子都出來打圓場了，大家該散就散了吧。

誰也不敢惹那老虔婆啊！

鬧了一場的張翠蘭哼了一聲，拉着自家男人林建海就往外走。

似乎事情就這麼完事了！

三兒媳婦劉巧這時候也過來了，她慣是個會裝好人的，見風波定了，立刻上來拉住了林小曼，臉上滿是溫柔。

“大妮啊，咱一起下地啊！”

林小曼的記憶中，劉巧是家裏最和善的人，不爭不搶。

平時面對兩兄妹的時候，也挺親熱，不像二嬸張翠蘭那樣冷嘲熱諷的欺壓。

不過……

但凡她要是真的這麼好心，就不會在不讓他們兄妹回城這事上，在背後推波助瀾了。

這貨也是明確知道的，即便城裏的條件好，可養七個孩子，和養五個孩子是不一樣的。

這劉巧也是個為自己孩子着想的。

林小曼最見不上這樣的了，因為她沒有一個這樣的父母。

看着劉巧那笑臉，小曼翻了個白眼，沒搭理，轉身就往外走了。

別管咋地，看病最重要。

而劉巧看着林小曼那個的態度，心裏暗自覺得有些疑惑，卻也想不通哪裏奇怪了。

平時自己慣是個會裝好人的，這兩個孩子雖然對自己不親，可是也沒啥衝突。

今個是怎麼了？

可劉巧奇怪了怪也就罷了，心道也不過是個孩子而已，能有啥好操心的。

還能翻了天不成！

這林家的天，到底還是婆婆那老太太啊！

而那面，張翠蘭發現林小曼沒有去下地掙工分去，反而衝著別的路走了，又急的跳腳了起來。

“娘，你看，那死妮子敢不聽你的，不知道要去哪野了，我這就給伱抓回來去！“

這貨，怕那丫頭到隊部去開介紹信，往城裏跑。

要讓這孩子跑回城去，再在礦場上鬧出動靜了，那礙於面子，老大林建國也得留這孩子在城裏住一段。

這少下地一天，就少一天的工分，那可是不少糧食呢。

萬一留久了，孩子和父母處出感情來了，到時候再不送回來，而是把自家的孩子們送回來，那事情就更麻煩了！

所以，一見林小曼要走，張翠蘭急了。

可林奶奶卻不當回事。

翻了一眼，淡淡的道。

“愛幹啥幹啥去；不幹活就沒飯吃，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有本事，就不要回來！”

說完，老太太撇個小腳就往屋走了。

她因着小腳的原因，幹不了重活，家裏也不缺她這個勞動力，因此只需要在家養養雞就可以了。

兩個兒子，加上兩個兒媳婦，還有個大孫子都算是大勞力了，再加上城裏的兒子也會給家裏錢補貼，還真不缺她這個老太太幹活。

所以，對於林小曼的作鬧，老太太很是不在意的。

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她是拿捏的住的。

再說，村裏的介紹信也沒那麼好開。

要是狗東帶着這妮子一起走了，老太太還能攔着點。

畢竟東子算半個大人了！

但是只有這丫頭自己，老太太無所謂。

這年頭又不是沒有拐子，村大隊部可不敢承擔讓一個小孩亂跑的責任，自然不會給開介紹信的。

所以，老太太篤定，這死孩子不過是不想幹活，又不知道想去哪野了。

想去野，就去吧，反正老林家就這規矩，不幹活不給飯。

這孩子再餓幾頓，就老實了。

小時候狗東子也不老實，現在不也餓服了嗎！

她還不信了，一個小丫頭能折騰出什麼來！不聽話就這下場，當長輩的管孩子，誰也說不出了不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