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易道歉體質
人類都是會犯錯的,言祖也不例外。
但是言祖看着周圍的人興緻缺缺、不屑一顧的樣子,他不由得開始對大家的寬容度產生了新的認識。
當他將注意力重新放回聽眾身上的時候發現,
校長不過是說錯了一句話,這些人就變得不耐煩了。
“我的講話到此結束,謝謝大家!”
話還沒說完,台下已經出現了歡呼聲和掌聲。
校長亦是瀟洒地移步到舞台中間,朝大家揮手致意。
言祖跟着大家一起鼓掌,瞳孔卻在地震。
這...這種奇怪的現象又出現了。
校長只不過是說了一句再簡單不過的結束語就讓所有人都原諒了他。
果然還是不應該把校長的地位下調嗎?
“接下來請家長們留下,各自前往自己班級的指定位置開會。”
言祖此時呼吸急促,搭配着他那發紅的眼眶和剛剛怪異的表現,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路過的家長和同學都不免猜測,
可憐的孩子,難道是這副和諧溫馨的父慈子孝、母賢女淑的場景讓他觸景生情?
江雨清看到言祖這副模樣,更是心裏堵堵的。
歐陽鴻此時快步從入口處趕來,他原本是想找江雨清,可當他看到言祖的時候,皺着眉頭便走了上來。
“言祖同學,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言祖一愣,滿臉澄澈的疑惑,
“沒有。”
“那你...”
歐陽鴻指了指他發紅的眼眶,
言祖渾身一震,將意識外放,把自己現在的樣子和江雨清進行詳細比對。
是眼淚!我沒有流眼淚!
“這...”
歐陽鴻看着言祖面無表情卻流下眼淚的絕望表情,像極了生無可戀的自閉症患者。
他內心警鈴大作,但又不敢聲張,只能儘力控制着表情,將聲音放溫柔,
“言祖同學,你先回教室吧。”
“好的。”
“排頭直接將隊伍帶回班級!”
眼見言祖離去,他來到一個安靜的角落,立馬掏出電話,撥通了言祖父母的號碼。
“喂?請問是言祖的母親嗎?”
“哦,在做手術?找他爸?好的。”
“喂?請問是言祖的父親嗎?”
“啊?在做試...爆?”
“我怎麼知道這個號碼的?我...”
“等等,同志你聽我解釋,我不是間諜...”
歐陽鴻看着被掛斷的電話,周邊颳起凌亂的風。
莫非自己打錯電話了?
他急匆匆地趕回教室,在他踏入教室的時候,一眼便看到了那個坐得筆直的身影。
“言祖同學,老師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今天你的父母來不了嗎?”
“知道。”
歐陽鴻準備好的說辭被這一句知道全給原路塞回了肚子裏。
那你在哭你的那個!
他咬着牙,腦門上爆出兩根青筋,
但當他對上言祖那慌張的眼神的時候,他忽然又釋然了。
這麼多年來,什麼古怪的學生自己沒見過呢,怎麼突然這麼浮躁了。
他看着言祖恢復了平淡的天真模樣,嘆道,
“好了,你沒事就好,以後有什麼事直接跟老師說。”
好危險,幸好自己即使表現出了驚恐,否則班主任應該會覺得自己的威嚴被踐踏了。
畢竟,哪有班主任生氣學生會不害怕的呢?
言祖的腰挺得更直了些。
“好了,同學們安靜一下。”
“你們幾個男生先去把書搬過來發下去,老師先去給家長們開家長會。”
這幾個男生里就包括了言祖和剛才在他前後的那兩個,
在過去領書的路上,言祖也得知了跟周承業關係很好的那個人叫做葉小天。
這兩個人從幼兒園便認識,之後又上了同一所小學,但在初中分開了,現在高中又聚在了一起。
“言祖,剩下的交給你,這些我們來。”
言祖看了一眼兩人面前堆起的書籍高度,
根據他的計算,這些書他們搬起來之後絕對會擋住他們的視線。
在這個年紀的男生總會想要一些在異性面前表現的機會,展現過人的力量就是其中一種方式。
他抱着一小沓書跟在兩人身後,眼睛一直盯着越過兩人頭頂的那一部分的書。
兩人此時皆傾斜着身體維持平衡,
因此書堆頂上的書一直在搖晃,可每當它要掉落之時,便會稍稍往內移動一些,保持住平衡。
就這樣跟在他們身後,讓顯眼包來將注意力分散吧。
言祖如是想到。
三人兩前一後走進班級,不出意外,頓時響起蛙聲一片。
“哇...你們倆搬這麼多啊。”
很快便有幾個積極的女生迎了上來,想要幫忙分書。
兩人的臉憋得通紅,但都在嘴硬,
“沒事...不用幫...”
“同學。”
忽然,言祖覺得自己的肩膀被碰了一下,視線就此離開了兩個顯眼包的頭頂,
恰逢周承業抱着書想要邁步走上講台,卻不料大半碼的鞋子被台階一絆。
“哎喲。”
一沓被白紙包裹的厚重書籍往後方掉落,銳利的鈍角部分朝言祖後腦勺筆直而去。
“啊!——”
伴隨着女生的尖叫,意料之中的男生痛呼卻並沒有傳來。
言祖頭也不回地伸手托住了那一沓厚重的書,而站在他面前的,是下意識閉眼轉過頭的江雨清。
其餘的書籍則朝着周承業身前四散而倒,有的在地上翻滾,有的撞到了金屬多媒體講台後發出繞耳悶響。
周承業呈大字躺在地上,伴隨着葉小天刺耳的嘲笑,眼神空洞,喃喃自語道,
“完了,喪失擇偶權了。”
當他微微仰起身子看到言祖的動作之時,又緩緩躺了回去。
班主任...書...
“你沒事吧,周同學...”
不少人都湊上前表示關心,但葉小天那笑聲着實有些煞氣氛,硬是把大家都弄樂了。
周承業更是演起來了,兩人在顯眼的路上連頭都不回。
等到江雨清睜開眼睛,言祖早就已經消失在了她面前,坐回了位置上。
“你的筆,剛剛掉地上了。”
江雨清低着頭將筆放在言祖桌上,兩人沒有任何眼神交流,
“對不起。”
“對不起。”
兩人大眼瞪小眼,豬腦過載。
一個相同的念頭從兩人內心同時升起,
這人在道什麼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