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考評
時光荏苒，轉眼之間又到了月底考評的月度例會。
往日主持理財部例會的是楊希，不過這次剛好遇到楊希身體不適休假，分公司分管理財部的副總李悅代為主持這次月度考評。
理財部整個部門在會議室內瀰漫著一股火藥味。
大家都知道，這次考評跟往日罵罵咧咧的例會不一樣，這次的成績，很可能會決定了傳聞中的裁員名單。
經濟不景氣，大部分的人沒有更好的選擇，都希望保住飯碗，避免房貸車貸有斷供的風險。
正是因為這種互相淘汰競爭的關係。開會之前，每個人對自己的業績都是守口如瓶，別問，問就是做的不好，做的一般般。
王明暗暗捏着拳頭，有些激動。
他等待這一刻，等得太久了！
這個月，他營銷了所有的親朋好友，哪怕是小學同學也被挨個找了遍，最後死磨硬泡，湊成了六百多萬的業績。
放在往常，這已經是他一年的業績，不過他還是有些擔心，於是，他又花了上萬塊錢買禮物，去了一趟BH市拜訪他背後的靠山，總部一位老領導。
老領導快退休了，不過看在這些年王明孝敬得還算輕快的面子上，介紹他認識了一位BH市企業家顧總。
又是花錢請吃飯，唱歌，喝酒，送禮……
顧總買了六千萬的理財。
當然，買之前已經顧總秘書已經跟王明說好，不僅要保本，還要保5%的年化收益。
這種保本的底層資產實際上只有2%的年化收益，這意味着，王明還得自掏腰包貼錢保收益。
咬咬牙，明知道違規，為了業績，他還是給對方打包票保證了下來。
因為G市分公司此前定下了年末衝刺12月方案：年底最後這個月度的考評，靠後的解除勞動合同，第一名卻是能拿巨額年終獎金！
二十萬！
這也是郭丹來之後，為了激活G市這潭死水，力排眾議，定下來的方案。
“王哥，你快看看那獃子！”坐在王明旁邊的一個同事發現了新大陸似的，指了指不遠處的陳忠。
王明不由得掃了一眼那個方向，只見陳忠居然在玩手機遊戲，懵然不知大難臨頭。
多年的老同事了，他心裏不禁有些感慨。
王明略略猶豫，快速敲字發了一條信息過去給陳忠的微信：
老陳，不要自暴自棄，不是老哥不願意分點業績救你，實在是怕分給你，也於事無補啊。我相信，哪怕這裏不歡迎你，你也能找到更好的去處。以後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跟我說！
還沒見陳忠有回復，會議室的人已經基本到齊，副總李悅慢吞吞走進來，手裏拿着楊希提前準備好給他主持會議的月度業績考核情況，帶着一絲溫和的微笑，到辦公圓桌最中央的皮椅子坐下，環顧一周。
王明看到李悅走進來時，彷彿看到了二十萬在向他走來。內心又是一陣激動。
銀行管理層出身的李悅今年已經四十多歲，帶着金絲邊眼鏡顯得文質彬彬的，一開口說話卻有些娘娘腔。
大家從來沒見過他跟誰急過，慢悠悠的性格，平時都是放權給楊希管理，自己就天天躲在辦公室里，也不知道倒騰什麼。
“開始開會。”李悅尖着嗓子宣佈，“楊希請了病假，這次由我來代為主持本月考評。”
接下來，他介紹了月度重點工作完成情況，以及下個月的工作計劃……
正當李悅廢話連篇，本來緊張的大家開始有些犯困。
就在這時，突然看到他驀地站了起來。
大家順着他眼光看過去，才發現郭總一行人從會議室後面的門走進來。跟着她進來的還有郭總秘書小張和總助劉洋。
“我旁聽一下你們的會。”郭丹穿着長身卡其色風衣，明牙皓齒，膚白貌美，話一出口儼然是大領導的威儀，“都坐，你們繼續。”
小張見到辦公室的座位已經坐滿，還沒等別人讓出來空位，他就從隔壁會議室搬來了椅子讓郭丹和劉洋坐下。
大領導在身後坐着，本來臉皮極厚的理財經理們，一個個如坐針氈。
只有陳忠繼續玩他的手游，此時他操縱的遊戲人物司馬懿正在大殺四方。
李悅乾笑了兩聲坐下，沒有繼續他的長篇大論，而是直入主題。
“這個月的業績，我可以說，創造了咱們分公司近幾年的歷史。這有賴於在座各位同仁的同心戮力，更是多得郭總到咱們這裏后給我們的工作指明了正確的方向，我們才能獲得如此立杠見影的成果！”
“現在，我來宣佈，這次考評業績排在第一名的同事。”李悅頓了頓，所有人都看向他，其中有好幾道格外熾熱的目光。
“他是一位老同事，說實話，當看到他的名字時，我跟楊希反覆核對，並且跟運營後台也做了業績核實。不是我不相信他，而是我確實感覺到了匪夷所思！”
一聽到說老同事，有幾個新人的目光就不由得黯淡下去。
王明心跳加速，聽起來句句都在說自己！
不過自己賣了六千五百萬就讓你覺得匪夷所思，這個李悅也是有點過於浮誇了。
郭丹抱着雙臂，露出一絲感興趣的表情。
她接下來有很多計劃要在這個地方實施，明年才可以把公司排名繼續往上推進。
目前她感覺特別需要招攬人才，劉洋和秘書小張是自己從總部一起帶過來的人，其他管理層不僅不敢推心置腹地用，還得留個心眼。
她很清楚，自己如此年輕，又從總部空降任命，妨礙了一些人的晉陞之路。
因此，這些理財經理裏面，如果有些好苗子，她不介意親自去大力栽培。
業績是可以最直觀反映一個人的能力如何。
李悅不溫不火地繼續說著：“這個同事不簡單，平時不顯山不漏水，這個月他的銷售業績高達2.65億！”
會議室一陣驚呼，瞬間炸開了鍋！
天啊，一個月銷售2.65億！這到底是哪個神仙！
眾人議論紛紛。
王明猶如石化一般，張着嘴，卻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
2.65億？什麼？那我豈不是……
此時此刻，他的手開始顫抖，腦子就跟倒滿漿糊似的，有些轉不過來，一直有個恐怖的聲音彷彿在心底徘徊迴響……
完了，一切都完了，我的錢怎麼辦，這可怎麼辦……
“好吧，第一名的同事，他就是……”
他聽不清李悅公佈第一名的名字，只感覺世界變得跟夢境一般不真實，耳邊全都是驚呼聲和嘈雜聲。
之前坐他旁邊那個同事，不斷地跟他說著什麼！甚至開始搖晃他的肩膀！
他回過神來時，發現整個會議室的同事都羨慕妒忌地看向自己，同時那些目光中又摻雜着驚訝和困惑。
“王哥，你真的太牛逼了！”
“老王，這也藏得太深了吧！賣了大單連我都不說……”
“王總，請收下我的膝蓋！”
“快請客！”
王明揉揉眼睛，看向李悅，李悅也滿臉笑意地看着他：“王明，你做的很好，恭喜你拿到了本次考評的第一！”
我賣了兩個多億？？我怎麼不知道！確定不是搞錯嗎！
王明並沒有那種起死回生的慶幸，而是背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環顧所有人，包括郭總都是饒有興趣地看向自己。
唯一跟周圍格格不入的，就是那個低頭玩着手機的陳忠。
就在這個時候，他手機震動了兩下。
“這次銷售過億的同事其實還有一個，也非常出乎我意料！這也是一位入職多年的老同事。陳忠，你排第二名，銷售業績一個億！”
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驚訝程度完全不輸剛剛宣佈第一名的時候。
那個要被解除勞動合同的陳忠？居然銷售了一個億？
這不是開玩笑嗎！怎麼可能！
整個部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人歡呼，也沒有人激動地鼓掌，只有無數個想不通的問號。
郭丹驚奇地看向陳忠，這才想起那個早就拋諸腦後的賭約……
“您看，我要是不達標，一個月後自動捲鋪蓋走人，要是達標了，分公司自然有業績增量，到時候您再考慮我的去留也不遲。”
……
這個人……
郭丹神色複雜，陳忠身上似乎籠罩着一層迷霧，她如何窺探都無法看穿裏面到底是什麼。
陳忠連頭也沒抬起來，繼續沉着臉在玩遊戲。
非常符合一個沒能奪冠的第二名，失態的樣子。
只有王明死死地盯着這個亞軍，就在剛才，他已經收到了陳忠信息的回復。
他剛才看到那些文字，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信息一共是兩條：
“王哥，兩個億業績送你了，不過提成我讓楊希給我留下了，我最近要用錢。年終獎那二十萬，收到后你可以拿一部分去應付BH市的客戶，畢竟那個顧總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剩下的錢記得要給我送回來。因為我這個人真的會記仇。”
“靠，我回個信息團戰就輸了，沒我打團真的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