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五章 國王萬歲

傳送門的另一邊，是一道狹長的走廊。

安東似乎身處一座巨大的建築物之中。嗯，有點像他之前來過的王家城堡。

應該就是王家城堡——葉奈法工作的地方。

鐘聲更響亮了。他們來到了鐘聲的源頭。

葉奈法火急火燎地在前面跑着。安東第一次見到女術士這麼焦急。

一個抱着床單與清洗衣物的女僕，差點與她撞上，在發出了一聲驚叫后，恭恭敬敬地對着女術士的背影行禮。

她年輕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跟在女術士身後、同樣奔跑着的獵魔人。

他有一點帥氣哦，女僕想着。

但安東和葉奈法肯定沒時間注意這些小事。安東跟在葉奈法之後，穿過迷宮一樣的走廊與房間。每一個遇到的廷臣、僕人、衛兵，都恭敬地、習慣地對女術士行禮。

安東也是直觀地感受到了葉奈法在溫格堡宮廷之中的地位。

在一個華麗的樓梯間，幾個貴族打扮的男人，正在無頭蒼蠅一樣亂轉，見到葉奈法之後，立即就像找到主心骨一樣迎上來。

沒有理會他們的問好，葉奈法開門見山地問：“怎麼樣了？”

這幾個高級廷臣遲疑着，終於，其中的一個嘴唇顫抖着說：“維吉說……國王陛下……陛下他……太可怕了……”

葉奈法用肩膀撞開他們，跑上台階。

在走到第二段台階的時候，一個躲在角落裏的身影加入了他們。

安東一看，是砍殺者。他居然在這。

砍殺者自如地說：“是我派人敲的鐘。我們聯繫不到你。”

女術士的皮靴踩在大理石樓梯上，發出快速、密集的腳步聲。她沒有回頭地說：“維爾弗瑞爾怎麼樣了？”

砍殺者說：“心臟病。”

“是下毒。”女術士立即說：“現在呢？”

砍殺者說：“三分鐘前，脈搏停了。王室醫生正在用水蛭搶救。”

女術士的腳步停了一下，然後立即恢復。她一邊跑，一邊說：“水蛭？這人應該被處以絞刑！”

他們已經來到了一扇門前。兩邊的門衛，向女術士半跪行禮。執勤的軍官則低頭行禮，並讓衛兵趕緊開門。

女術士脫着手套，一邊用只有安東和砍殺者才聽的清的聲音說：“是威格佛特茨。這個弒君的混蛋！反賊！”

戒備森嚴的門后，是一個風格豪奢的房間。在一張塗成亮黃色的大床上，一個面色蒼白的老人正躺在上面。

十幾個僕人和廷臣圍着他團團轉。一個戴着白色亞麻手套的中年男人，正在把罐子裏的蠕蟲一樣的小生物，放在老人裸露的胸膛上。

“停下！奧爾巴赫你這個蠢貨！是誰把你放進來的？”葉奈法焦急地喊。

叫做奧爾巴赫的中年男人驚慌地把水蛭罐子藏到身後，然後色厲內荏地回答：“水蛭術是歷史久遠的有效醫學！”

葉奈法懶得繼續廢話，她摘下手套，做了一個手勢，那些蠕動着的小生物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國王的胸膛上揪了下來，然後扔到了地上扭動着身體死去。

僕人們紛紛讓開，讓葉奈法靠近床邊。

國王蒼白的臉色讓葉奈法面色難看。她從國王床邊的葯桌上，輕車熟路地找到了自己要的藥水，努力掰開國王的嘴，將藥水倒了進去。

國王的身體沒有任何反應。但葉奈法不死心地繼續嘗試着。

十幾分鐘后，她面色死灰地停止了嘗試。

“宣佈？”一個同樣白髮蒼蒼的貴族問。這時候，不大的房間裏，已經擠滿了貴族。僕人們被擠到一邊，而安東則依舊站在女術士身後。

葉奈法點了點頭：“是的，維吉，宣佈吧。”房間裏有人哭了，有男有女。維爾弗瑞爾也許是亞甸自鮑德溫之後最受歡迎的國王。

“阿爾德伯格？”維吉禮節性地問。

葉奈法點頭：“也發一份。此外，還有古勒塔。德馬維王子在古勒塔。我們需要他即位。嗯，也給弗堅發一封，讓大主教來溫格堡。”

維吉點頭，從人群中告退。

貴族與軍官們，挨個在王室總管與宮廷術士的見證下，與國王的屍體告別。

安東搖了搖頭，退出了房間。

“看他們。”砍殺者的聲音在安東身旁響起：“他們都跑了，害怕接下來的風暴。”

安東順着他的視線看去。跟國王告別之後的貴族，大部分立刻行色匆匆地離開了，看樣子有別的地方急着要去。

“我可以做什麼？”安東問。

砍殺者看了安東一眼，說：“女術士說的沒錯。奧爾巴赫雖然是個庸醫，但他也從國王的嘴唇上檢查到了烏頭鹼的成分。確實有人下毒了，估計是夾雜在藥水裏。”

“需要我找到下毒者？”安東問。

砍殺者點頭：“這個新冒出來的術士，把葉奈法坑了一把，我們所有人也許都要跟着葉奈法摔下去，除非我們可以抓住下毒者，把這個陷阱反轉到他的身上。”

“有誰可以接近國王的藥劑？”安東問。

砍殺者說：“當葉奈法在的時候，沒人。在葉奈法不在的時候，所有人。不過，我想，下毒一定要在周圍沒人的時候進行……”

“誰可以單獨進入國王的房間？”安東說。

砍殺者回答：“現在城堡中有這個權力的，只有三個人。第一是維吉，王室總管。第二是王室醫生。第三是葉奈法。可問題是，這幾天他們都沒有單獨進去。”

安東推理：“可是烏頭鹼發作很快。下毒的時間，應該就是今天葉奈法離開之後。嗯，也許不是藥劑，是奧爾巴赫的水蛭？”

砍殺者搖頭：“他是在癥狀出現之後才被召見的。之前葉奈法都不允許他出現在這層樓。”

安東說：“那就是有人在國王獨處的時候，偷偷從別的方向進入了房間。”

安東回想着房間的佈置。他說：“我記得有扇大窗戶，外面是費拉爾河？”

砍殺者說：“窗戶外面的窗檯，不與其他窗檯相連，離地更是有十五米高。而且從外面打不開。”

安東說：“我們還是實地考察一下吧。”

砍殺者點頭。

在另一側的僕人房中，安東與砍殺者推開一扇窗戶，看向頭頂國王寢室的位置。

安東幾乎是立刻就察覺了不對勁：“看那的諾斯崔克草，有人踩過。”

古堡的外牆，覆蓋著大量的諾斯崔克草。這種頑強的攀緣植物，幾乎覆蓋了整面牆壁。

安東直接從窗檯翻了出去。

果然，在諾斯崔克草有斷裂痕迹的地方，都有着略微凸出的石磚作為著力點。

踩着這條從遠處無法辨認的“小路”，安東很快就夠到了國王寢室的窗檯。

窗戶里，一個又一個貴族正在向國王的屍體告別。葉奈法和那位叫做維吉的王室總管站在國王床頭的兩側。

安東推了推窗戶。沒有鎖。看來，下毒者在下毒成功后，就沒有再冒險回到房間。

於是，他一把推開了窗戶，跳進了房間。

正在覲見國王最後一面的一個年輕貴族，驚恐地抽出了自己的佩劍對準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有刺客！救駕！”

葉奈法喝止了他的鬧劇，然後向安東望來：“你這是在幹嘛？”

安東拍了拍手：“我應該找到了下毒者進入房間的路徑。現在，告訴我除了你們二位、以及王室醫生，這幾天進入過這間房間的人都有誰。以及，他們現在在哪。”

王室總管走了過來，他凝重地看了一眼窗檯外面，然後對獵魔人說：“這幾天沒有訪客。所以，能來這裏的，除了我們，就是僕人了。事實上，我想，所有服侍陛下的僕人，現在都在這個房間。”

他頓了頓，清點了一下房間中的僕人：“不，除了蓋恩法爾。他不在。”

“誰是蓋恩法爾？”葉奈法問。

王室總管說：“一個來自上亞甸的半精靈，已經在宮廷中服務了十年了。”

“他住哪？”安東則問了更要緊的問題。

十分鐘后，安東、女術士、王室總管已經來到了蓋恩法爾的房間門前。

王室總管哆嗦着打開了鎖着的門，安東第一個沖了進去。

在一張桌子上，一個男人趴着一動不動。

他已經死了，在他身下，壓着一張紙。

安東拿起紙讀了兩眼：

“我，洛穆涅的蓋恩法爾，與我的同謀，溫格堡的葉奈法，是邪惡精靈叛亂者愛黎瑞恩的奴僕。為了實現我們邪惡的計劃，我們共同謀殺了人類國王溫格寧家族的維爾弗瑞爾。Glorsanna‘AelirennanShaerrawedd！（榮光歸於愛黎瑞恩與莎依拉韋德）”

這下面還寫了更多荒誕不經的謠言，以及對葉奈法和精靈的污衊。

安東沒有繼續讀，而是把紙張給了葉奈法。

她看了兩眼，紫色的眼睛裏差點冒出火來。她猶豫了一下，把紙交給了王室總管。

這位王室總管也看了兩眼就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了。他哆嗦着手，把這張紙扔進了一旁的爐火，讓它在火焰中燃燒殆盡。

“感謝你的信任，維吉。”葉奈法抿着嘴，客氣地說。

維吉搖着頭：“這是污衊。但女士閣下，您應該趕緊給德馬維閣下寫信了。或許，也給拉德克里夫大人寫封信。否則，亞甸要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