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泰勒的到來
三周后。
羅輯的莊園迎來了一位客人,弗里德里克·泰勒。
他踟躕的向前走着,似乎不想打擾這裏的一切,遊魂般蕩漾在這天堂般的景色中,他貪婪的欣賞着這如詩如畫的景色,但憔悴的眼神也讓他遊離於這悅目賞心的暮色朦朧。
他的眼中有強烈的不甘,也有一些恐懼,更多的是祈求,眼前的美景並沒讓他流連多久。
林森與羅輯也早早前來迎接,泰勒被破壁的消息他們前幾天他們就知道了,PDC第一時間就通知了其他面壁者。
羅輯也不由的震驚,這就是被破壁的面壁者嗎?全被林森說中了。
而林森是感到奇怪,時間線提前了半年,說明自己的到來似乎改變這個世界的時間線,或許歷史的束縛並沒有那麼強,一個小的擾動也會帶來很大的改變!
羅輯示意泰勒在草坪上的一張白色椅子上坐下,泰勒一坐下,渾身就像抽去了筋一般軟癱下來,彷彿一個長途旅人終於到達了目標。
隨後,泰勒講述了他被破壁的整個過程……
泰勒的破壁人出現了,公佈了泰勒的計劃,計劃才剛開始,就被破壁。
泰勒的計劃是藉助球狀閃電武器對人類艦隊發動突然攻擊使其量子化,用量子艦隊來對抗三體。
泰勒認為量子艦隊是不可戰勝的,因為已被摧毀的艦隊不可能再被摧毀,已經死去的人不可能再死一次。
設想襲擊之後,只要量子艦隊中有一部分人能夠作戰,且其餘人不與人類為敵,他的目標就達成了。
解釋下,球狀閃電本身是一種武器,它是宏電子的激發態,宏電子可以理解成電子的二維展開。
球狀閃電可以進行宏聚變反應,威力強大到可以毀滅小半個國家,當然它也有缺點,速度較慢,這使得它們更容易被躲避和防範。
被球形閃電擊中的人或物都會變成量子形態,如量子艦隊和量子生命,他們是被球狀閃電擊中后的產物。
它們的存在遵循量子規律,它們以概率雲形式存在,處於量子態與坍縮態之間。
泰勒猜測,量子生命的出現遵循概率雲,有一定概率出現在三體艦隊內部,能通過量子糾纏或其他手動攻擊三體艦隊。
同時三體人應該也沒有什麼辦法消滅這些量子幽靈,若是量子生命足夠多,三體人便不能佔領太陽系,人類也許可以憑此與三體人進行談判。
至於打敗三體人的想法,泰勒是沒有的,也不可能成功。
泰勒以球狀閃電為突破口,表面上球狀閃電是人類目前見過最強大的武器,這種研究可以得到PDC的全力支持,實質是抱着犧牲全部艦隊的決心,讓三體人知難而退。
這種計劃缺少曲折和誤導,也缺少欺騙的陷阱,過分直白,馮·諾依曼成為第一個破壁人。
馮·諾依曼最後留下一句話:“不管地球艦隊是坍縮態還是量子態,不管人類太空戰士是活人還是量子幽靈,主都不在乎。”
現在泰勒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一是自己的計劃被評為一文不值,讓他這麼多年的努力白費。
二是面壁者的身份讓他與任何人都存在交流障礙,無法傾訴自己的想法,所有人都認為他未被破壁。
三是內心的譴責,被人看到他罪惡的心靈讓他連呼吸都變的困難。
羅輯聽到他的傾訴,想安慰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順着他的話陪泰勒說下去。
最後,羅輯終於決定保持沉默,只好對泰勒無奈的報以苦笑。
接下來,原時間線的那一幕發生了。
泰勒緊緊盯着羅輯,他不知道自己為何來找羅輯,他認為面壁者應該是不一樣的吧。
畢竟他們是同類,但命運就是如此的會捉弄人。
一絲笑意在他那蒼白的臉上蕩漾開來,越笑越大聲。
最終成歇斯底里的狂笑:“哈哈哈哈……你笑了,對面壁者的笑,一個面壁者對另一個面壁者的笑!
你也認為我是在工作,你也認為我裝得多麼像,認為我在繼續拯救世界!
哈哈哈哈……我們怎麼會被置於如此滑稽的境地?”
“泰勒先生,這是一個我們永遠無法從中脫身的怪圈。”
輕輕嘆息,羅輯何嘗不知道,羅輯是進入角色最晚的面壁者,但此刻對面壁者的理解不比泰勒少。
泰勒似乎覺得是時候該放下了,自己累了,這該死的命運只能這樣謝幕了。
泰勒止住了笑:“永遠無法脫身?
不,羅輯博士,有辦法脫身,真的有辦法,我就是來告訴你這個辦法的。”
“哦?是自殺嗎?”林森終於開口了,語氣比較隨意。
林森知道,這段笑聲發生后,泰勒就會如原時間線一樣,選擇自殺,他需要阻止。
泰勒渾身一震,這時似乎才發現身邊的林森,前不久他也是偶然知道羅輯開始工作了,聽說勸導他的就是林森,應該就是這個傢伙。
“你很聰明,你似乎很不屑這種方法?”泰勒是個敏感的人,同時也慶幸有個人能理解他現在的處境,原來還是有人能理解他的。
“的確不屑,起碼你到現在才看清楚面壁者的含義,看清后卻選擇最窩囊的逃避方法。”林森也不客氣,這時的泰勒需要交流。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我沒辦法脫身,我的煎熬你又怎麼會明白?”泰勒的心靈好像找到港灣,他無助的向自己的港灣抱怨道。
“那你剛才那歇斯底里的狂笑是笑什麼?
你是因為沒有人理解你而笑嗎?
還是笑這個世界無藥可救?
或者是笑你心中的魔鬼,竟然要發動一次超級太空珍珠港事件?”林森還是那樣輕描淡寫。
“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明白?”泰勒憤怒了,抓住林森的衣領,內心最後一塊遮羞布被扯開。
林森沒有反駁,只是笑了笑,那不是對面壁者的微笑,而是赤裸裸的嘲笑。
“你笑什麼,我很可笑嗎?”泰勒怒吼。
通常泰勒的情緒控制是很好的,但現在也忍不住了,他需要發泄。不自覺那股死意卻是消散了很多,他現在只想揍一頓這個傢伙。
“是的……你很可笑,你的確應該被嘲笑,計劃簡陋就算了,遭受點挫折就受不了準備自殺。”
“該死,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憑什麼這樣嘲笑我。”
“不該嘲笑嗎?你連面壁者的本質都沒看透,就覺得自己可以用死亡的方式逃脫面壁者的命運,這還不可笑。”
“你夠了……若是死亡都脫離不了,還有其他辦法嗎?”
若是一個心存死志的人,和你爭論死亡的話題,就說明他的死志被消磨了,這是拯救泰勒的第一步。
“我不知道如何擺脫面壁者的命運,但死亡肯定是不行的。你不覺得你的這一切都是PDC的計劃嗎?”
“什麼意思?這關PDC什麼事?”
“你以為PDC會在乎你的生死嗎……”
接下來,林森向泰勒解釋了下PDC的陽謀,泰勒比羅輯其實對面壁計劃理解的更深刻,但卻沒有對PDC面壁法案本身進行思考。
“你的意思是我們都是PDC計劃的一部分,我研究的球狀閃電武器只是為他們準備一種武器,僅此而已。
我是否破壁他們不關心,他們關心這種武器有沒有用,以及三體人和ETO是否會留下什麼破綻,而不是關心我的面壁計劃?這群混蛋!”
“是的,我們就是卑微的蟲子,三體將我們當做蟲子,PDC也將我們當做蟲子,誰都可以嘲笑我們。
你為他們付出那麼多,為人類付出那麼多,甚至計劃就算成功,千萬年你都將定在恥辱柱上。
犧牲了這麼多,甚至與魔鬼交易,換來的從頭到尾都是不在乎。三體人不在乎就算了,PDC竟然也不在乎!”林森繼續刺激。
“去他媽的!這群雜種!
他們那對面壁者的微笑不是源於對面壁者的戰略微笑,而是笑我們就是蟲子,傻子。
這比我想到最滑稽的境地還要滑稽!
哈哈哈……
不在乎……他們不在乎!
他們什麼都不在乎!……”
泰勒又痛苦的低下頭,好想大哭一場。
“是的,你的死無人在乎。
你的死也不會讓自己得到救贖,因為……沒人在乎。
你應該明白,作為面壁者你已經不是人類了。
你卻還想回到人類的群體中,這是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望。
現在與你同類的只有4個人,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做自己想做的,不用去背負那麼沉重的責任。
你可以有兩個選擇,一是將原來計劃收尾,重新開啟新的計劃,大不了就讓ETO一直破壁,讓人類獲取更多的情報,也是你對人類的責任。
你要像《皇帝的新裝》中的皇帝一樣,帶着恥辱一直這樣進行下去,直到與三體人的決戰。
二是,暗中你將為羅輯工作,我相信他的計劃,我認為他才是人類的希望!
羅輯開始面壁工作的時間比你想像的要早,也比所有人想像的更早,你應該知道羅輯能當上面壁者的原因。面壁者不應該信任任何人,但羅輯值得你信任。”林森引誘道。
泰勒剛剛從生死的魔咒中解脫,心緒不寧,尤其是那句“死了也不會讓自己得到救贖”,讓泰勒感到絕望,徹底放下對人類的羈絆或許才是面壁者的選擇。
泰勒心中,以自己的狀態是不太可能開啟其他計劃了,自己只是PDC選中是失敗品。
何不就賭一次,相信羅輯,羅輯被刺殺就最好的證明。
以後,暗中為羅輯工作吧!
自己這樣算是暗中投靠了羅輯了吧,希望自己的抉擇沒錯。
“好!那群混蛋不值得我的付出。
以後羅輯的計劃就是我的計劃了!這是面壁者的約定!”泰勒看向羅輯說道。
“泰勒先生,你不必如此,其實我現在還沒有計劃!
我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羅輯搖搖手拒絕道。
“不愧是天生的面壁者,你肯定存在對三體人的威脅,這點我是堅信的。
所以我願將我的資源暗中全是你計劃的保障,你所說的一切都是我計劃的一部分。”泰勒似乎找到了生的希望,或者是他的同類。
“您不會為今天的選擇後悔的!”林森道。
暗中將資源交給羅輯說出來其實並沒有多少關係。PDC不是傻子,肯定可以看出來,只要維持雙方的關係即可。
若是智子公佈出來,更沒有關係,智子與ETO今後的破壁將徹底陷入思維迷宮,甚至說,今後面壁者最歡喜的就是破壁了。
“我們是同志了!”泰勒開口。
看着羅輯與林森,隨即三人哈哈大笑,苦澀的笑了很久,漸漸笑聲停了。
這是泰勒這段時間最暢快的一天,徹底放開責任的枷鎖原來這樣輕鬆!
“這裏真是天堂,我可以一個人到湖邊走走嗎?”
泰勒此時的心理狀態已經決然不同了,相信他不會再自殺了,這時一個人走走,或許是在思考他接下來的選擇,羅輯與林森自然要給他空間,讓他自己思考。
“你在這裏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好好放鬆一下吧,一會兒我叫你吃飯。”羅輯囑咐道。
泰勒提出想以後也來這裏生活,離羅輯主樓外兩公里處還有個偏樓,正適合泰勒,誰不想享受這片刻的寧靜安逸。
羅輯與林森回到莊園,相視而坐,羅輯到現在還有些心有餘悸,從之後與泰勒的對話,羅輯也似乎明白了,若不是林森的那些勸導,泰勒可能是會選擇自殺的。
林森微笑着說:“羅哥,下次的面壁者聽證會需要你去了!你有計劃要公佈了!”
羅輯知道林森的意思,要借羅輯的手公佈林森的計劃了。這點三體人知道,甚至PDC也知道,但是誰又在乎呢?
泰勒第二天很早就起床了,他似乎很愜意的享受着這裏的美好,與林森與羅輯打過招呼后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