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道士
開春后,懷桑縣的大雪消散不少。
一處寂靜的後山上,遍佈墳冢。
然而此地卻感受不到絲毫的驚悚。
只因那每一個墳冢邊上都種着花草。
一個皮膚黝黑的青年正在植樹。
他額頭上繫着一抹白布,背負一柄長劍。
細看之下,那長劍像極了一根巨大的牙齒。
青年身長七尺,一雙眼睛生的煞是好看。
此刻他剛給一顆小樹澆完水,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珠。
小樹前方是一處大墳,立着一塊木碑。
碑上刻着:
‘慈·父/母·山/英之墓/兒黑子泣立’
碑上的文字似乎已經有些變淡了。
青年便以指作刀,在碑上加深着文字。
“我種了幾棵槐花樹,書上說槐樹能護佑你們的魂魄不受惡靈侵擾。”
小樹上開着嫩白的新花。
青年正是從山谷內走出的墨清禾。
如今三年已過,他也從少年模樣成長為一個青年。
他在茅石村替黑子守孝三年,植樹移花以慰亡靈。
墨清禾刻完文字,跪地叩了三個頭。
驀地,耳邊聽見一聲吟唱:
“福生無量!”
墨清禾尋聲望去,瞧見一個老道士正緩緩走來。
道人朝墨清禾打了個道揖,笑吟吟地說道:
“小友可有吃的?”
墨清禾從墳前的貢品里取出三塊黑疙瘩遞了過去。
“道長怎麼會來這偏僻的地方?”
他心中有些警惕地打量着此人。
道士看着老態龍鍾,身穿一襲破爛衣袍,卻戴着一頂珠光寶氣的道冠。
這副裝扮出現在偏僻的村莊,着實可疑。
道人接過黑疙瘩,又從腰間摸出一個玉質小葫蘆,打開塞子喝了一口。
一股沁人心脾的酒香,頓時從葫蘆中溢出。
他瞧見墨清禾鼻頭微動,將葫蘆遞了過去。
“碧澗春,我自己釀的。”
墨清禾接過葫蘆卻沒去喝。
老道士坐卧在地上,看着墨清禾說道:
“貧道乃是正一第三百六十四代道子。”
“道號神機子。”
他朝着墨清禾單指一點,後者身上頓時飄起一張符籙。
正是那張刻着‘遮天’二字的符篆。
符篆中揚起一股玄之又玄的域場,彷彿把二人與村莊隔開。
“我來此地,正是因為你!”
在墨清禾疑惑的目光中,神機子緩緩開口:
“你是域外之人,卻與此方世界有着宿世的緣法~”
什麼?!
域外之人?
神機子的話在墨清禾腦中炸開。
他體內猛地響起虎豹之音,一步踏出便掠至十丈開外。
墨清禾與神機子隔着老遠,神色間儘是駭然。
這道士為什麼知道自己是穿越過來的?!
神機子盯着他嘿笑一聲:
“墨兄你還是這麼謹慎!”
墨清禾眉頭一挑,喝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姓氏?什麼叫做宿世的緣法?”
神機子眼中涌動着莫名的情緒。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
最終還是嘆息一聲:
“你的身軀乃是崑崙神山之造物,擁有萬法不侵之威能。”
“遮天符篆可蒙蔽天機,擁有不可言明的偉力。”
“你是命定之人。”
“你聽見了嗎?墨清禾!”
昆崙山...
遮天符...
命定之人...
墨清禾心中翻湧着驚濤駭浪,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他雙拳緊握,爆喝一聲:
“你是說,我來到這裏是命中注定的?!”
什麼狗屁命中注定,老天爺在開玩笑吧?!
神機子的聲音遠遠傳來: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你可知,此方世界真正的模樣?”
他不等墨清禾回答,抑揚頓挫道:
“此方世界,天地萬法,道術源流!”
“你且聽好。”
“強者修行入品,九品為始,一品為終。”
九品蛻凡,身如虎豹;
八品道基,元氣入體;
七品金丹,憑虛御空;
六品嬰變,術法玄幻;
五品脫竅,神遊天地;
四品法相,道法自然;
三品地仙,神通歸藏;
二品封聖,法則領域;
一品道祖,超脫世間!
神機子不顧墨清禾那五分震驚,三分質疑,兩分迷惘的表情。
又接著說道:
“三品之上,壽千載,悟神通,行仙人之道,得轉世之法。”
“縱然壽盡兵解,元神亦可轉世重生!”
“二品之上,自成領域,改陰陽,逆天命!”
“晉入一品,神鬼莫測,不入五行,不遁陰陽,超脫一界!”
“神通之威,亦分高下。”
神機子又看着墨清禾那八分震驚,兩分疑惑的表情,徐徐道:
天品神通借仙人之力:法則之屬;
地品神通御聖人之道:地水火風;
玄品神通施五行之法:金木水火土;
黃品神通行萬靈之路:人鬼精怪。
“四聖演化世界,以五行元素為顯化,你可知?”
神機子說著一些玄奧的法理,聽的墨清禾大腦一片空白。
墨清禾插嘴:
“你還沒告訴我什麼是命定之人!”
“我為什麼會來到這裏?!”
神機子深吸口氣緩了緩:
“時機到時,你自會知曉。”
他身上散發出陣陣暮氣,彷彿隨手要撒手人寰。
兩人隔着十丈遠,一個滿臉懵逼,一個快要咽氣。
墨清禾消化半晌,舉着葫蘆狂灌了幾口才平復內心的震撼。
“誒,我的碧澗春!你小子省着點喝啊...”
神機子肉疼地抬起手,復又放下。
“我所剩時間不多,其餘的,下一代道子會講與你聽。”
神機子接著說道:
“你與我正一道教結着很深的因果,此後還會相見。”
“這世上,不知有多少大恐怖在暗中窺伺那遮天之法。”
說著,神機子的身軀逐漸潰散,眨眼便消失在天地間。
空中回蕩着最後一絲輕語:
“你好自珍重!”
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徹底消散。
連墨清禾手上的玉葫蘆一起消失不見。
方才神機子坐卧之處,只留下了一頂珠光寶氣的道冠。
老道士離去后,墨清禾在原地思索了半天。
待日頭漸漸西沉,他才幽幽轉醒。
“我穿越過來是命中注定的么?”
墨清禾心中一片迷惘。
他微微一嘆:
“胸口的執念沒有消散,血魔背後另有其人。”
這老頭滿口啞謎,話也不說直白一點!
墨清禾自嘲一笑:
“也罷,我就去走上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