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裁員，很突然
但是，隔日，美國沒去成。
原因是總公司做了人事調整，包括金媛媛在內的中國分公司的八個人都被列入了裁員名單內。
裁員信里，言辭十分懇切。
中心思想就是：全球經濟形式不好，全球的幾十家公司今年的業績更差，負擔不起全球擴張的宏大計劃，並且要縮減規模，降低成本，節源開流，甚至要收回部分辦公室。為了保住公司，只好忍痛裁掉一部分高級職員，日後公司狀況好轉，大家是最先一批回來的員工。
出乎意料的事，人事部的人還以為這八個人會鬧上一番，但他們都非常平靜地坐在公司大會議室里，很痛快地簽了字。
其中還有一個比金媛媛在公司時間長的老員工滿不在乎地說道：“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反正有賠償就成，我也能夠歇一段時間。”
金媛媛看着她，心裏卻想的是：這大姐剛生完寶寶回來，接下來怕是不好找工作了。
賠償方案是N+1，也是常規操作。
金媛媛作為總公司錄用的員工，要比旁人多了一個月的薪水。
人事部的員工還酸酸地說道：“媛媛，就你命最好了，家裏那麼有錢，這賠償金也不少了，完全可以玩上一大陣子。”
“哦。”金媛媛只是客套地微笑。
“我記得你爸爸是古建隊的吧？這一年可不少掙呢。不用上班也是可以的呀。”
“是哦。”金媛媛依然沒有回應什麼，安安靜靜地回了自己的工位，看着桌子上的各種資料文件發獃。
藍小慧悄悄走了過來，低聲道：“本來你不在名單里，但那個劉副總在總部開會討論裁員名單的時候，特別說了句：金媛媛要三十五歲了，也是個職業熱忱度的臨界點。再說了，她家裏有錢，不在乎被裁員的。但是我不成，我家裏窮啊，我需要工作的。”
“……他也好意思說出口這樣的話！他不都四十多了么？”金媛媛挑眉。
“為了保住飯碗，賣別人唄。”藍小慧哼了一聲，“你是第一波，馬上就是我。”
“為什麼？”
“這個都是有比例的，比如你們八個人，高管1人，中層3人，然後是公司工作超過三年的且年齡在三十五歲左右或超過三十五歲的普通職員。他們的原話是：這些人沒有熱情，沒有戰鬥力，應當裁掉。要多用用黛西那種剛畢業的大學生，有青春，有朝氣。”
“……我在公司六年了。”金媛媛看着工位上貼着的那些組員們的大合影，每一個項目最後都一張工作人員的合影，大大小小地也貼滿了工位圍板的每一處，那一張張鮮活的面孔，都記錄了那時的快樂。
當時大家多歡樂，現在大家多沉默。
裁員的消息傳的很快，和金媛媛關係不錯的同事們都聚集了過來，小聲交談着。
藍小慧把剛才和金媛媛說的事情又說了一遍，眾人除了氣憤之外，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
畢竟，工作即飯碗，今日在崗，就能領一份薪水。
黛西走過來的時候，雖然還是青澀大學生的樣子，但忽然就變得很有底氣地樣子，笑着對金媛媛說道：“媛媛姐，恭喜你脫離苦海呀。”
“喲，這話怎麼說？”藍小慧翻了個白眼。
“誰還不知道呀，裁掉媛媛姐，還賠了一大筆錢。那媛媛姐家裏又有錢，有退路，比我們這些人強太多了。”
這句話一出，本來還想懟她的人忽然就默不作聲了。
只有藍小慧硬扛了一句：“媛媛姐可是憑本事進公司的，不像某些人，校招的時候沒面試就進來了。”
“你什麼意思？”黛西急眼了，扯着脖子問，“我怎麼沒本事了？”
“我說誰了么？我說名字了么？”藍小慧也是資深員工，根本就不怕她。
“你也別得意，你是下一波要走的。”黛西忽然又笑了起來，“反正你們這些老人走了，是給我們年輕人騰地方的。”
藍小慧被她這句話氣到了，想要反駁什麼，但一時間也沒有找到詞。
金媛媛站起了身，笑眯眯地看着黛西，狀似語重心長地說：“是呀，你這麼年輕，公司的事情就要拜託給你了。以後要是遇到各種問題，就沒有媛媛姐給你擦屁股了。你不僅要自己擦，還要吃下去哦。”
“你這麼什麼意思？”黛西瞪大了眼睛。
“是吧，沒聽懂吧。每一句都沒有廢話，你自己想吧。”金媛媛的笑容加大了一些，“你呀，也會有三十五歲那一天。媛媛姐也只能說到這裏了。對了，再附贈你一句人生格言吧：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黛西還是年輕，沉不住氣。“你到底什麼意思？”
看着金媛媛居然在這個時候還如此明朗的笑着，心裏不僅嘀咕起來，還有些慌張，沒等到答案，就悻悻地轉身走了。
當然，有了她這個小插曲，和金媛媛關係還不錯的人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每一場離職，都是人情世故的考驗。
原本交接工作三十天，但現在壓縮到了三天，還真是速戰速決。
金媛媛自然沒有磨嘰，收拾了一些個人物品，從各個微信工作群中退出后，就出了公司大門。
現在這種情況下，裁員也是很普遍的狀況。
大廈里也有人陸續往出走，看來也是辦完離職手續的。
世界那麼大，總要有新的發展。
藍小慧送她到門口，“你會後悔這麼賣力為公司幹活么？”
金媛媛看了看這座杭城內的高端寫字樓，輕笑了起來，“不後悔。我所做的是一切不是為了公司，而是為了我的個人價值。說得冠冕堂皇一些，我沒有愧對我的青春。說得俗氣一些，我對得起我的薪水。所以，賣力一些，很好的。”
“金媛媛，江湖再見。”藍小慧抱了抱她。
在職場能夠收穫一份友誼，也是幸運的事情。
金媛媛心裏暖暖的，在朋友圈裏發了這樣一句：
凡是過往，皆為序章。
慶幸相遇，山海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