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吃醋的洪武帝
曹英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那紅了眼眶的老人。
和記憶中相比，他蒼老了許多。
聽着他呼喚自己的名字，曹英頓覺鼻子一酸，淚水就奪眶而出，模糊了視線！
十年了！
他終於再次見到了最疼愛自己的皇爺爺！
家中有老人的可以體會到這種情緒，對於年老的長輩來說，他們總是牽動着自己童年時的美好回憶。
二者之間的那份感情，是永遠也不會變淡的，只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而越發強烈。
隨着他們的年紀越來越大，只會更加讓人心中挂念。
終有一天他們不在的時候，人們才終於明白，永遠也不會有人像他們那樣疼愛自己了……
曹英離開朱元璋身邊，已經有整整十年，如今再見卻物是人非。
朱元璋的身形不再是記憶里那般高大，甚至比自己還要矮上一些，臉上皺紋叢生，溝壑難平，如橘子皮一樣松垮。
他真的老了……
“皇爺爺！”
曹英撲上前抱住朱元璋，哽咽出聲，臉上早已滿是淚水。
“好孩子……好孩子……皇爺爺沒想到，你真的還活着……是皇爺爺不好，應該早點派人找到你……這些年……讓你受苦了……”
朱元璋拍着曹英的後背，聲音顫抖着安慰道。
曹英鬆開朱元璋，淚眼稀鬆的搖搖頭。
“不怪皇爺爺，是英兒讓皇爺爺擔心了。”
說著，他“噗通”一聲跪倒在朱元璋面前。
“皇爺爺，孫兒不孝！十年來未能侍奉在皇爺爺身邊，就連父親最後一面都……都沒能見到……”
平時的朱元璋可以說是鐵石心腸，極少有人能看見他溫情的一面，自從朱標死後更是如此。
然而聽到曹英這番話，他混濁的雙眼中抑制不住的湧出淚水。
扶起曹英，朱元璋淚眼婆娑的說道：“不怪你，咱從來沒怪過你，你父親若是知道你沒死，定然也只會開心，又怎麼會怪你？”
朱元璋和曹英爺孫兩人，一見面就抱頭痛哭，站在一旁的第三者蔣瓛可就徹底懵逼了，心中激起驚濤駭浪！
這是什麼情況？？
這少年是皇帝陛下的孫子？
就是當年不見了屍首的嫡長孫？！
可他怎麼會在這裏？
那個曹瑋又是什麼身份？
既然陛下知道皇長孫在這裏，為何不接他入宮？
此刻蔣瓛的腦袋裏，充滿了大大的問號，一時間覺得腦中成了一片漿糊，搞不清楚現在的形式。
然而有一件事蔣瓛是清楚的。
皇長孫在這裏的消息，除他之外朱元璋應該是沒透露給其他任何人。
朱元璋帶着他一個人來，代表着信任他。
可這對蔣瓛來說，卻不一定是件好事！
身為臣子，尤其是錦衣衛這種特務組織，皇帝的私事自然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伴君如伴虎啊！
上一任錦衣衛指揮使毛驤是怎麼死的？
說到底，他們只是皇帝手裏的一把刀而已！
剎那間，蔣瓛心中警鈴大作，渾身汗毛豎起！
幾乎是沒有遲疑的，他閃身退出門外，順便將院門帶上，隨即扭頭向四周巡視。
因為此時已經接近晌午，路上行人不多，並沒有人注意到這裏剛才發生的事。
蔣瓛這才鬆了口氣，然後便老老實實的站在門口負責警衛。
院內。
曹英扶着朱元璋在桐樹下坐了下來。
朱元璋拉着曹英的手，遲遲不肯放開。
他身為大明皇帝，畢竟心性老練，很快便止住了悲傷情緒，還為曹英擦拭了眼角的淚水。
“前幾日你父親於東陵下葬，你去了吧？”
曹英點點頭：“英兒自然是要去送父親最後一程的。”
朱元璋默然嘆了口氣：“改日咱帶你去東陵，你去給伱父親上柱香。”
曹英再次點頭，轉而又問向朱元璋。
“皇爺爺，允熥他，還好嗎？”
朱元璋頓時神色有些複雜：
“允熥這孩子，自小沒有母親在身邊，咱和你父親又多忙於政事，極少陪伴，後來他長大后才漸漸發現，他性子孤僻，不喜跟人交流……”
曹英聽完，心中不禁開始對自己這親兄弟擔憂起來。
不過他還是打起精神，努力擠出一個笑臉：“皇爺爺不要擔心，等我回去以後，一定會讓允熥好起來的。”
“英兒還是和以前一樣那般懂事，只是這些年讓你在外面受苦了。”朱元璋慈愛的摸了摸曹英的腦袋。
曹英搖頭，“我跟在父親身邊，他也沒讓我吃過什麼苦頭，都是把最好的留給了我……”
一陣透徹的交談過後，兩人才把各自的近況說給了對方。
朱元璋想起來曹瑋的孔明燈，便開口問曹英，有沒有解決孔明燈只能上升不能下降之法。
“父親說讓匠人造個東西即可，但是什麼東西我卻不知道，等父親回來皇爺爺你問他就好了。”曹英說起曹瑋，臉上便帶着淡淡的自豪，這讓朱元璋心裏有些發酸。
這可是他的親孫子，怎麼看起來跟曹瑋那廝更親近一些？
“對了，”曹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皇爺爺你等一下。”
說完，他起身到屋中，取來了之前曹瑋從鐵匠那裏打造的齒輪組和滑輪組。
朱元璋看着眼前那一堆鐵疙瘩，“這是啥？”
單個的齒輪和滑輪他倒是見過，但這些大大小小的拼裝在一起是做什麼？
其實齒輪和滑輪的出現和應用，很早很早就有了，夏商和秦朝都有其相關記載。
指南車、水轉連磨、還有一些制粉機械，或者一些精密的儀器，比如地動儀，都有齒輪的影子。
但這些器具也都只是應用了齒輪最基礎的轉動、傳動或磨合擠壓的原理。
滑輪也是如此，
譬如漢代畫像“秦始皇泗水撈鼎圖”，同樣只利用了滑輪最基本的，可以改變受力方向的原理。
然而最原始的齒輪和滑輪應用方式，並不能節省人力，撈一個鼎要幾十個人在後面拽着一根繩子。
至於曹瑋打造的一整套可拼裝齒輪組和滑輪組，看起來就只有幾個大小不同的齒輪，和幾個可以轉動的滑輪，別無他物，讓人看起來根本不知道這是用來做什麼的。
“皇爺爺，這是父親研造出來的齒輪組和滑輪組，能大大的節省人力！”
“昨日我和父親已經試過，只要用上這齒輪組和滑輪組，即便是我也可以輕易提起兩三百斤的巨石！”
此事蔣瓛曾經和朱元璋彙報過，現在才終於知道是靠着眼前的齒輪組和滑輪組做到的。
一時間，朱元璋來了興趣，他接過齒輪組和滑輪組在手中把玩，卻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特殊之處。
這種齒輪和滑輪，隨便找一群手藝不差的鐵匠，就能大量的製作出來。
他眉頭揚了揚，看了一眼曹英。
這玩意……真有那麼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