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帝都深處
夜色昏暗，位於城郊的墓地更是漆黑陰森。
這世界有關靈魂的說法不少，而概念系、具現系等異能的存在，也讓許多隻存在於幻想中的恐怖事物有機會出現在現實之中，再加上瘋狂的癲狂獸也常常襲擊人類，這讓人們對於死者安眠之地往往都抱着敬而遠之的態度。
即便如此，墓地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葬進去的，這兒最便宜的一塊墓地也需要普通家庭至少半年的收入，實在是不菲的開銷。
而在墓地的深處，還有一片被人稱之為‘迷路者’的區域。
這地方往往用於葬下那些生前身份不低，但遭遇各種情況的死者，比如被癲狂獸襲擊后未死卻徹底污染，比如訓練異能或者植入義體時出現了可怕的岔子，又比如那些原本身份極為高貴卻因違法被賜死的人。
他們一般都死得不太體面，死因也不會讓普通人得知，默默地下葬算是給他們最後的體面。
而且，因為墓地的特殊性，這地方一般是不允許人進入的，下葬者也會刻意打亂屍體的安放位置，等到每年一次的燃燒大會，所有人的骸骨就會被混雜在一起化為白灰，再也分不清誰是誰了。
此刻的夜色中，一批穿着禁衛軍制服的人正抬着一尊靈柩。
年老的守衛對此輕車熟路，這大概是哪位身份頗高的人被賜死了。
他只是打開大門放對方進去，一眼都沒看不該看的地方，只不過，他沒有注意到的是，有什麼東西藉著這地方唯一的火光閃爍了一下。
迷路者的區域內，那隊禁衛軍漫無目的地走着，到了最深處后隨便找了個地方停下了腳步。
靈柩被打開，裏面裹着白布的屍體被埋入一個新挖的坑中，簡單地做完這一切，禁衛軍們就快步離開了。
邊緣處欄杆上的鏡面微微閃動了一番。
鏡面空間裏，洛希微微皺起了眉頭：“那個不是藍可兒。”
朱朱就在她身邊，驚訝道：“你還能察覺到這些嗎？”
洛希只是搖搖頭：“不需要用到異能，那些禁衛軍動作生疏，開靈柩的時候還卡住了幾下，說明不是常常做這種事情的人——但拋屍的時候他們卻又大手大腳的，能派來這裏的人至少知道這屍體是誰，照理來說至少會輕手輕腳一點。”
“而且，這幾個人都是好手，一路走來看似小心翼翼，但進來的時候甚至沒觀察那個老看守是否由別人冒充……說明他們知道這裏面的屍體不甚重要，這和肖恩的判斷不符。”
朱朱面露驚訝之色：“你現在怎麼分析起來和肖恩似的……”
洛希只是皺了皺鼻子：“在這方面，他本來就比我強許多，我當然要和他學習——走吧，這兒不需要再觀察了。”
“好。”
鏡面再度閃爍了起來。
鏡像空間中的洛希微微皺眉，很顯然，藍可兒的屍體已經被調換了——按照一路走來的情況觀察，最有機會掉包的地方轉交給城郊禁衛軍的那一刻。
可若是要調換屍體，賜死的時候就可以了，偏偏要帶出來再調換，多此一舉……
也就是說，藍可兒的屍體要被搬運出城以用作其他用途……在城門口那一片嗎？
洛希一直都不太喜歡這一套，明面上守着規矩和體面，暗地裏則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還不如肖恩那樣實實在在、壞得明白。
當然，主要是很麻煩。
朱朱的鏡像行走速度很快，她們來的時候也在路上佈下了許多可供跳躍的鏡面。
不過，趕路的時候朱朱總是偶爾會卡頓一下，體現在鏡像空間內的話，就像是畫面一下子被割裂了似的，這對身處其中的人沒什麼危害，就是容易產生些不適的感覺。
“難道是我要晉級了？怎麼這麼不穩定呢……”朱朱小聲嘀咕着。
而洛希只是四處望了望，隨後便說道：“你離晉級深紅還差得遠，你異能散發出的能量倒是挺穩定的，只不過是被某種未知的東西干擾了。”
朱朱先是一驚，她以前也和洛希相處過很久，雖然稱不上閨蜜，但也是熟識，怎麼她晉級深紅回來之後變得……變得……
仔細思考了一番，她發現，洛希似乎變得有些像是肖恩，倒不是性格什麼的，而是那種令人心安的隨意感。
大佬的樂趣嗎？
朱朱暗自嘀咕一番，隨後疑惑道：“我是空間系的異能，而且是其中最特殊的那一類，不知道命門的情況下，哪怕是現在，肖恩也沒辦法找到隱藏在鏡像空間中的我。”
洛希歪了歪頭：“那不就簡單了，有同樣是頂級空間系的能力對你造成了影響唄——”
“頂級空間系？”朱朱愣了一下。
洛希把玩着自己垂落的髮絲，不甚在意道：“不用擔心，不是什麼未知的強者，我推測為某種空間系的裝置，而且是被動影響。”
“那我以前在這附近鏡面行走的時候怎麼沒這種感覺？”
洛希聳聳肩：“說明裝置開始全力運轉了唄，嘖，肖恩那混蛋，他倒是好，一走了之，麻煩事情全丟給我們了。”
“他來找你幫忙的時候你不是答應地很快嘛……”朱朱嘀咕一句，然後又疑惑起來，“是肖恩的離開導致了那個未知裝置的啟動？”
洛希搖搖頭：“自然不是，大概是皇帝相關的計劃在啟動了，肖恩只是正好離開而已。”
朱朱點點頭，隨後納悶道：“肖恩到底發現什麼了？已經在帝都探查了這麼久，而且，就算我腦袋笨也知道，他肯定佈局許多，以他的性格，正常來說不會在這個時間點離開才對……”
其實洛希也有些疑惑，肖恩找上她便讓其幫忙盯着藍可兒那邊，他有重要的事情需要馬上離開去辦。
原本還以為這傢伙是在開玩笑，誰知道他真的只是交代了幾句就即刻動身了。
按照他之前和自己說過的那些經歷，他現在應該能夠以以太體的方式降臨其他地方才對，什麼事情還需要他親自去看看？甚至比眼前的事情還要重要？
不過，想歸想，洛希還是把事情應了下來。
思索之際，她們已經趕回了帝都的城門口。
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出現，朱朱則是藏到了洛希的扣子裏，就像是以前藏在肖恩的扣子裏一樣。
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東西偽裝一番，洛希變成了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路人。
她一般是很少隱藏身份的，麻煩來了大不了便一刀斬了，不過，這次是幫肖恩的忙，她也清楚自己光是發色瞳色就足夠引人注目，更別提那張臉了。
還是穩妥一些好。
牽着旁人看不到的木偶戲，洛希平靜地觀察起了周圍。
能量的流動與自己剛進城時沒有太多的差別，周圍也沒有異常的路人或者帝國軍……
走到了禁衛軍交接靈柩的地方，洛希微微皺起眉頭。
這裏居然也一切正常……
她早就不是那個剛出虹巢的毛頭姑娘了，自然懂得留下後手，可是，自己遺留下的一絲能量蹤跡竟然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不是有人察覺，而是被自然抹除了……
是那個影響了朱朱異能的裝置？那個裝置在自動隱藏，所以會湮滅所有可能追蹤到它的蹤跡，這是純粹的被動影響……
可如果是這樣，那裝置將龐大地無法想像，我的木偶戲怎麼會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呢……
難道那裝置還自帶最頂級的隱匿系統？
假如真的是這樣，究竟是什麼樣的能源可以做到供給？
而且，裝置加上能源，佔地空間也將無比龐大才對……可整個帝都有這麼大的地方嗎？
洛希沒有在原地逗留，而是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了。
果然，和肖恩那個混蛋呆久了，總是會學到很多東西……
後手自然不能只留一個。
尋了個角落閉上眼睛，沒過多久，洛希便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那天混進皇宮去找肖恩的時候，她沒有做太多事情，那群隱匿在各處的靜默者情況特殊，即便是她也不敢在對方的身上留下自己的能量蹤跡，那樣子很可能會被察覺。
不過，靜默者們那種特殊的能量迴路她順手解構了一下。
所以，在來這裏之前，她便對這附近的所有建築、街道進行了木偶戲的能量迴路解構。
每個能量源都是永遠在變化的，但它們會遵循自己的軌跡，與其他能量的接觸也僅僅是一種微觀層面上的交錯，沒有現實的能量交換，那種交錯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所以，洛希在整片區域的幾個節點留下了些許變化，而這種變化非常小——即便是靜默者，也不會對某個家庭中電燈的閃爍而感到奇怪。
但是，對於洛希來說足夠了，這些細微的改變能讓她察覺到‘路過’的能量，比如她已經解構過的靜默者們。
在那些變化中可以發現，大多數靜默者們都是往皇宮那個方向去的，唯獨有幾道軌跡有些奇怪。
“那個方向……按照肖恩給我的地圖，是這個區域的供水園區？”
地下么……
洛希沒有絲毫猶豫，扭頭就走。
既然是地下，那就有辦法從其他管道那裏過去——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直來直去的莽夫了。
雖說藍可兒會在假死藥水過期后醒來，肖恩也能將其所看到的信息轉述過來，但她也得有辦法快速找到藍可兒才行，自己先找到路才是完成任務的最好辦法。
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洛希找了個下水管道鑽了進去。
回到鏡像空間裏，她對着朱朱問道：“你的鏡像空間有唯心要素嗎？”
“什麼意思？”朱朱疑惑道。
洛希揮了揮手，突然，密密麻麻的能量顯露出現在了朱朱的眼中。
“現在，這隻有我和你可以看到，如果你的能力有唯心要素，那隻要你看到閃光下的鏡面就可以跳躍，反之，現實中是沒有這些光線的，那自然就無法跳躍。”
“異能還可以這麼用嗎……”朱朱徹底震驚了。
洛希無奈地搖搖頭：“這是基礎……算了，以後我給肖慈上課的時候，你也一起吧。”
“好呀好呀！”朱朱連忙點頭，這會都記不起白葉對自己的好了。
她細細感受一番，驚喜道：“可以跳躍！”
“那再好不過，我的隱匿能力和肖恩不在一個層次上，騙騙一般人可以，但如果面對我和你提到的那個裝置，很難，走吧，我給你指路。”
“嗯！”
下水道中，只有兩個人可以看到的能量光線閃爍着，各種鏡面不斷閃動。
“停！”洛希突然喊了一聲。
朱朱連忙停下，然後又是一陣空間的波動傳來。
洛希看着前方：“就是這裏了……”
前方有一個被鐵閘攔着的巨大下水管道入口，破爛的欄杆後方漆黑一片。
“那個裝置在這兒？”朱朱小心翼翼地問道。
洛希點點頭，當靠近了這裏，她終於察覺到那無邊無際的能量線路了。
即便是她的木偶戲，也看不清全部。
“這種裝置應該有掃描層……不能這樣進去……”
思索片刻，她將目光停留在了一隻老鼠的身上。
那隻老鼠顯然在尋覓食物，走着走着就進入了那個管道，並且什麼都沒發生。
“沒有阻攔小型的活物……”
洛希抖了抖袖管，一隻小巧的金屬色甲蟲掉到了地上。
“這是？”
洛希突然揚起些笑容：“銹蟲，能量昆蟲，罕見但是合理，還能……幫助刑罰。”
“刑罰？”朱朱有些不知道，為什麼提起刑罰洛希突然笑這麼……漂亮？
銹蟲朝着管道中爬去，洛希努了努嘴：“跳躍進它的體內，銹蟲不管內外都是金屬色的，可供你跳躍。”
“噢，好。”
小巧的銹蟲往前爬動，果然，小型活物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就鑽進了管道之中。
管道往下，異常深邃，質量極低的銹蟲飄飄蕩蕩，花了許久才終於落地。
又沿着明顯乾燥了許多的地面爬行許久，終於，眼前的視野開闊了起來。
一瞬間，洛希和朱朱同時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這……是什麼東西？”
碩大的地下空間內，一顆金燦燦的大樹屹立於正中央，而它的枝幹與無數管道連接。
帝都的下方，竟然完全是空的！只有一顆詭異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