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各方相助（上）
許先國和春曉的辦事效率，快的出乎楊欣預料。
第二天上午，他正在自家的果園裏面查看那幾株倖存的春見柑的長勢情況，春曉就找了過來，看到他后，先是指着幾棵柑橘樹，有些好奇的問：“這些就是春見柑？不是還掛着有果子嗎？”
“不，你指的那幾株，是我們這裏以前種的土柑子樹。”
楊欣回答道，並從其中一株土柑子樹上，摘下了一個已經黃透了的柑子，遞到了春曉的手中。
“來，吃一個，這樣你能更加直觀的分辨出土柑兒和春見柑的區別。”
春曉沒有跟楊欣客氣，接過柑子后，首先是從手感上面察覺到了不同。
土柑兒的個頭要比春見柑稍微小點，拿在手裏很緊實，與春見柑那種耙耙軟軟的感覺完全不同。
掰開果皮后，她取了一瓣果肉放入口中。汁水還行，但是味道明顯要酸上許多，而且果肉也不怎麼化渣。
哪怕春曉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被酸的皺了下眉，感覺牙齒都有點被驚到了。
“怎麼樣？”楊欣明知故問，多少帶着點故意。
雖然味道很酸，但是春曉並沒有立刻放下，而是又剝了幾瓣果肉放到嘴裏。
她一邊細細品味，一邊認真回答：“這種柑子比起昨天晚上吃的春見柑，味道上要酸許多，汁水好像也要少一些，而且沒有春見柑那麼好剝，果肉的口感也不夠細膩。”
楊欣點了點頭，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這就是春見柑與土柑兒的區別了……如果是你，這兩種柑子，你會選哪一種？”
“肯定選春見柑，哪怕價格貴點也認了。”春曉毫不猶豫的說。
“我也是這麼想的。”楊欣咧嘴笑道，然後才問春曉：“你來找我，是跟許叔研究好了合作方案？”
春曉點了點頭：“許書記今天一大早，就帶着我走家串戶，挨個說明了情況，詢問有哪些人願意改種春見柑，結果村裏面，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想要試試……”
楊欣聽到這裏，抬手道：“不好意思，我打斷一下，你知道那些不願意的人，都是因為什麼嗎？”
“我還真問過。”
春曉並沒有被問住，因為她就不是來鍍金的，而是真心想要做出一些事情，幫助牛村改變它貧窮落後的局面，所以在遇到有村民不願意改種春見柑的時候，她有認真詢問過對方原因，甚至還進行了勸說。
“春見這種柑橘，大部分村民沒有吃過，甚至都沒有聽說過。雖然我們幾個吃了這種柑子的人，都說它的味道好，但還是有不少人心存懷疑。
再加上這幾年，不管是土柑兒，還是蜜桔、臍橙等等柑橘，行情都很一般。在蒲縣這裏，種柑橘的不止牛村一個地方，柑子集中上市的時候，往往會遭到水果商壓價，所以他們並不看好春見柑。
畢竟前兩年，也有人說別的品種柑子好，結果嫁接種了后，收益並不好。而且一旦進行嫁接，至少是要兩年左右才能掛果。這就意味着最少是在兩年內，嫁接了春見的柑橘都不會有收穫，反而還得額外花精力、時間以及金錢去打理。他們覺得不划算，不願意冒這個險，想看看春見柑以後的情況再說。”
楊欣認真聽完了春曉講的這些問題，告訴她：“其實大伙兒擔心的這些問題，在我看來，就只有兩年的培育期是沒有辦法解決的。其它的，像是什麼賣不出去、賣不起好價錢等等，都不太可能。首先春見這種柑橘，其實是晚熟柑橘，它成熟的時間，要比我們本地的土柑兒以及蜜桔、臍橙這些都要晚，完全可以錯峰上市，避免與其它柑橘競爭市場，水果商想要壓價都很難。其次是它的口感和味道，也是銷量與賣價的保證。”
楊欣還是想要讓更多的人改種春見柑。
這種柑橘一旦上市，肯定會賣的十分火爆，為村裏面的人帶來好收入。
但是兩年時間的培育期，也確實是許多人不願意等的。尤其是留在村裏面的，還都是以老人為主，他們早已經過了沖一衝的年紀，只想要穩定。
對於他們中的很多人來說，除非是真的見到了春見柑能夠賣得好、賣得上價，否則他們寧願守着自家果園裏面的土柑兒、蜜桔與臍橙等等。每年能賣多少賣多少，賣不了的就留着自己吃，或者用來養牲畜。
春曉聽了楊欣的話，又問了他一些不同品種的柑橘成熟時間等內容，想了想后說：“聽你這麼一說，我越發覺得春見柑這個項目很值得做，我再去試試，看能不能多說服幾個人。”
楊欣點點頭，但是心裏面，並不看好春曉的說服。
村裏面的人，因為眼界、知識等等緣故，有時候會表現的非常固執，除非是見到了切實的利益，否則僅靠一些判斷與理論就想要說服他們，難如登天。
但有的時候，他們又會因為短見，只顧着眼前利益，做出許多錯事。
比如楊欣就知道，前幾年金錢草好賣的時候，村裏面的人一窩蜂跑去種金錢草，甚至還有人把自家果園都給推了，拿來種金錢草。結果到了金錢草收穫的時候，別說是賣不起價，甚至很難賣得掉。
村裏面人因此賠了不少錢，相互之間還埋怨，要麼怪對方種了金錢草，搞的他也跟着種。要麼是怪別人跟着種，搞的金錢草太多賣不起價。
春曉和楊欣聊了幾句后，講起了她昨天晚上與許先國等村裏面的幹部，討論出來的一套合作方案：
“村裏面的意思，是由村委會牽頭，讓你以技術的方式入股，對願意嘗試種植春見柑的農戶，進行技術上的輔導和支持。作為回報，給與你一定的利潤分成。至於你占股多少，利潤分成如何，還得再做具體的討論，你自己也可以提意見……你覺得怎麼樣？”
“我這邊沒有問題。”楊欣一口答應了下來。
其實他在回村之前，就想過以技術入股的方式，在牛村發展春見柑的種植。結果還沒等他開口，村裏面就主動提出了這一方式，他自然沒有意見。
此外他自己還想要多栽種一些春見柑，但是家中的田地就那麼大，父母也不願意把所有的田地都拿出來種春見柑，打算留一些種糧食蔬菜，他勸說無果，所以想要承包一些村裏面的機動地。
楊欣剛把自己的想法和要求提出，春曉就笑了起來，惹得楊欣很是不解，問她：“伱笑什麼？我哪裏說的不對嗎？”
“沒有，我笑，是因為覺得許叔真的很了解你。”
春曉擺擺手，示意楊欣不要誤會。
“昨天晚上我們開會討論的時候，許叔就說你肯定會想要承包村裏面的機動地，我們也討論了一下，覺得可以承包給你，按照一畝地200元一年的承包價，你想要承包多少畝？”
楊欣在讀大學的時候，靠着兼職打工攢了些錢，但家裏面爸媽這些年，為了供他讀大學，卻是花光了積蓄，沒什麼錢了，栽種春見柑又不是立竿見影，馬上能賺錢的事，除開承包土地外，在其它方面也需要用到錢，所以楊欣並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在心裏面盤算着，以自己手頭上的錢，能夠承包多少畝地。
春曉見他不言語，便猜到了原因，告訴他：“大學生回鄉創業，縣裏面是有相應扶持政策的。你回頭搞一份計劃書出來，我跟你去縣裏面跑跑，爭取申請下來一個扶持補貼。另外你要是手頭緊，還可以申請貸款，我記得大學生創業申請貸款，好像也有優惠政策，這個我先幫你找人了解一下情況。”
“那就太好了，謝謝，謝謝。”楊欣大喜，連聲道謝，他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缺少啟動資金，要是春曉真能幫着他申請到扶持補貼，搞定創業貸款，那就是解決了他最大的難題。
春曉連連擺手：“謝什麼謝，這些都是我的工作，我來牛村就是做這些事情的。我還要感謝你呢，讓我一來，就遇到了這麼一個適合牛村的好項目。我們攜手一起把它做好，讓牛村的人都能跟着受益。”
“好，我們一起努力。”楊欣點頭應道。
春曉是一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在跟楊欣說完了正事，又問了他的一些需求，便急匆匆地走了。
看到她這副幹勁十足的樣子，楊欣忍不住笑了起來，同時受到鼓舞，自己也變的鬥志十足，轉身回了家，開始寫起了計劃書。
這份計劃書他寫的十分詳細，因為大學的這幾年，他一直在琢磨着這個事情，籌備着這個事情，心裏面早已經有了各種想法，此刻只是把它們寫出來而已。
用了兩天的時間，楊欣把計劃書寫好並做了修改與完善。
在這兩天裏，春曉與許先國等村子裏面的幹部，拉着他和願意嘗試種植春見柑的村民開了好幾次會，對於利潤的分配額度，進行了多次的討論。
之所以是多次，是因為有村民始終對利潤的分配不滿意，總感覺楊欣拿得多了。以前鎮上農技站的技術人員來做技術指導，也沒見他們要分錢啊。
這些話惹得許先國很是不滿，在會上拍了好幾次桌子。最後還是楊欣做了一些讓步，才讓村民們勉強同意了這個合作方案，即便如此，還是免不了有人在背後說閑話。
楊欣倒是沒有管這些，在搞定了合作的方案后，他就開始挑選合適的母株採集接穗。
按照楊欣在大學裏面學到的知識，接穗要在豐產優質、強壯的母株上面採集。可是在他回家之前，那些春見的果實就被村裏面的熊孩子給摘完了，楊欣只能是問父母哪幾株春見柑樹結的果子多，又把那幾個糟蹋了果子的熊孩子叫了過來，問他們哪幾株春見柑樹上結的果子更好吃。
綜合了父母與熊孩子給出的意見，楊欣最終是選出了一批合適的母株，採集接穗交給了村民。現在這個時間，正是嫁接的好時節，錯過的話要等到下半年才行。
只不過在嫁接的時候，楊欣發現村民們用的嫁接方式，存在有一些錯誤的地方。或許不能說是錯誤，只能說是他們在嫁接春見的時候，用的還是嫁接其它柑橘的法子，這在春見的嫁接上面，就有些不太對路了。
比如嫁接春見，最好是用紅橘做砧木。但村民們不知道這點，差點就要往別的柑橘樹上嫁接。好在被楊欣及時發現，告知問題。
紅橘本就是蒲縣這裏的土柑兒之一，在牛村更是常見，幾乎每家每戶都種的有，選它做砧木倒是問題不大。而一些嫁接上面的細節和技術，楊欣也做了非常詳細地講解，甚至為了能讓村民們聽懂，他還盡量把話說的通俗易懂些，讓許先國和春曉等人對他讚不絕口，誇他這個技術指導非常合格。
村民也向楊欣豎起了大拇指，說是農技站的那些個專家，都講的沒有楊欣細緻。主要是那些專家，經常會拋出幾個專業詞彙，叫他們聽不懂。有些專家還是外地人，聽不太懂牛村土話，交流起來也是麻煩，可沒有問楊欣來的方便。
“怎麼樣，咱們找的這個技術專家，可不差吧？”許先國看着村民們圍在楊欣身邊學習春見的嫁接技術，抽着旱煙，笑吟吟的問。
村民們大多都是笑笑不說話，只有少數幾個人在那兒小聲的咬着舌頭，竊竊私語：“他可是要從我們果園裏面提成的，要是做的不好，對得起我們分給他的利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