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喜與憂
雖然有楊欣的保證，外加許先國和春曉等人的努力，讓牛村的村民，沒有內訌內鬥。
可是在他們心中，仍舊是存了擔憂。
生怕速度慢了，就會讓自己的耙耙柑賣不出去。
於是乎，哪怕楊欣和許先國、春曉等人，對於今天的採摘數量、收購順序都做了規劃，以保證今天每戶果農都能賣出差不多數量的耙耙柑。
可是依舊有人在回去后，還是呼啦啦的採摘了大量耙耙柑，然後一股腦兒的運到了村口，想要造成既成事實，然後多賣點兒出去。
這一幕，自然是被守在村口的許先國發現，將那幾個不守規矩，想要玩小聰明的果農，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
可即便是許先國在牛村有着很高的威望，這幾個果農在利益的面前，還是與他起了爭執，甚至還有人對他說：
“你說後面還有水果商人來採購耙耙柑，可是萬一沒有人來怎麼辦？又或者來了人後，價格沒有現在這麼高，怎麼說？”
“要是我們的耙耙柑沒賣出去，你負責花錢收購嗎？要是你敢應下，我們立馬把多餘的馱回去。”
“就是，你們口口聲聲說不要急，後面還會有水果商人來，那你們今天就不要賣自己家的耙耙柑，把機會留給我們，讓我們今天多賣點兒。反正後面還有水果商人來，你們也不愁賣嘛。”
許先國氣的連旱煙都不抽了，拿煙桿指着這幾個人，沒好氣的說：“馮老五，又是你們幾個，之前就屬你們跳的凶，現在楊欣把水果商人帶回來了，你們還在鬧，就不能稍微消停點？”
“我這怎麼叫鬧呢？我是在維護自身的權益！”
馮老五說，還用上了從電視裏面學來的新詞兒。
他身旁的幾個果農，立刻七嘴八舌的附和。
許先國氣的夠嗆，但在這個時候，水果商人和記者都在牛村，他也不好發作，當即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行，我們家的耙耙柑，今天不收不賣，等到村裏面的耙耙柑賣的差不多了再說！”
見許先國表了態，村裏面另外幾個幹部，在短暫的考慮和猶豫后，紛紛表態讓出份額，讓村裏面的其他人先賣，他們留到最後再說，以安民心。
就連楊欣在聽說了這個事情后，也讓爸媽暫停採摘耙耙柑，與許先國他們一起留到最後。
甚至楊欣還專門趕了過來，對馮老五等人說：“要是耙耙柑最後賣不出，我全收了，就按照今天的價。”
牛村的人，對於楊欣，還是比較信服的。
一是他這兩年裏，不僅帶着大家種耙耙柑，在其它作物的種植，以及防治病蟲害上面，都教了大家不少的知識。
另外一方面則是楊欣力排眾議，要把耙耙柑賣出一個好價格。偏偏還成功了，甚至是在眾人都不看好的情況下，說服了水果商人進山收購。
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讓楊欣在牛村不少人的心中，已經樹立起了信譽和權威。
但也有人只盯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只想要自己的東西趕緊賣出去，趕緊賺到錢。
他們對於楊欣的承諾，不僅沒有放心，反而還提出了質疑：
“空口無憑，萬一你到時候反悔怎麼辦？要我說，你現在就把錢給我們，然後我們園子裏的耙耙柑，隨便你怎麼賣、什麼時候賣，我們都不管了。”
楊欣想過這麼做，但他手頭能夠動用的現金不多了，一旦‘承包’了某家果園的耙耙柑，那麼其他人也勢必會涌過來，讓他‘承包’。
許先國和春曉等人也知道這個情況，他們當即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把質疑的人先給罵了一頓，然後又做思想工作。
好說歹說，才讓他們沒有逼着楊欣拿出錢來，先把他們的耙耙柑給收了。
不過也讓村委會從中作保，如果後面他們果園裏的耙耙柑沒能賣出去，那就都得讓楊欣給包圓。
鬧劇到了這一步，總算是得到化解，馮老五等人將多餘的耙耙柑又給搬了回去。
好在耙耙柑的特點之一就是容易保存，哪怕是摘下來的耙耙柑，也能保存很長一段時間不壞不爛。如果後面幾日真如楊欣所說，還會有水果商人過來，那是完全不用發愁。
在馮老五等人走了后，春曉眉頭微皺的說了句：“合作方式必須得改了，不然，都只顧着自己的那點兒利益，不守規矩、不聽招呼，到頭來，只能是都討不得好。”
楊欣點了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但現在顯然不是討論這個事情的時候，只能等到收購耙耙柑的事情結束后，再來操心這個事情。
倒是水果商人們看了一出好戲。他們都是人精，自然能夠瞧得出來，若不是楊欣以及牛村的這些個村幹部，少數貪圖蠅頭小利的村民就會鬧騰起來。
這些人一旦鬧了，勢必會讓許多村民都給卷進來，而他們也能趁着那個時機進行壓價。
現在價格雖然沒有壓到，卻是讓他們看到了楊欣和牛村這幫幹部的魄力與膽氣。
想到耙耙柑一旦賣的火爆，今後與楊欣、許先國、春曉等人打交道的時機必然會很多，他們倒也沒有去煽風點火，就在一旁看熱鬧。
只是在馮老五等人走了后，方才開口，帶着幾分調笑的說：“看來隊伍不好帶啊。”
許先國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感覺是丟了臉，讓人看了笑話。
楊欣就沒有這些反應了，他輕嘆了一口氣道：“都窮怕了。”
聽到這話，不少水果商人都沉默了。
他們中不少人都有在牛村裏面轉了一圈，確實，這個小山村的經濟情況，遠遠無法跟縣城裏面相比。
還有水果商人拍了拍楊欣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小楊，我們也聽了伱的一些事情，知道你是個大學生，放棄了城裏面工作的機會，回到家鄉，想要帶着鄉親們共同致富。但有的時候，想法是好的，做起來卻不容易。忘恩負義，斗米恩升米仇的事情，我們見過太多。有些事兒吧，也不太好講，只能提醒你多加小心。”
楊欣知道這些水果商人的話也是一番好意，便道了謝。
很快，幾輛貨車就被耙耙柑給裝滿了。
春曉和楊欣帶頭的志願者服務隊，在這個過程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幫着那些孩子還沒有回來的留守老人，將果園裏面的耙耙柑採摘、裝箱、搬了過來。
水果商人們也很豪氣，並沒有說打欠條什麼的，直接在檢查了品質、上稱稱了重量后，摸出現金，現場付款結賬。
看到那一紮扎百元、五十元的鈔票，牛村的人再度轟動了起來。
沒有什麼，比看到錢更加直觀的了。
尤其是看到不少種了耙耙柑的人，都收到了錢，笑眯眯的拿在手裏點數，沒有跟着楊欣種耙耙柑的人，心裏面的嫉妒、羨慕和懊惱就更強了。
他們中不少人，都在第一時間找到了楊欣，先是恭維道賀了幾句，然後就提出了想要跟着一塊兒種耙耙柑的打算。
但是這一回，楊欣並沒有着急答應，而是說等到今年的耙耙柑賣完了再說，反正耙耙柑的嫁接也要等到年過完了再說。
馮老五等人在拿到了第一批賣耙耙柑的錢后，也是激動不已，但同時也有了別的擔心，生怕之後沒有人再來收耙耙柑，或者說收購的價格會有下跌。
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的這些擔心，根本都是多餘的。
在這之後的幾天裏，往來牛村的小貨車絡繹不絕，每天都有進山來收耙耙柑的水果商人，很快就將他們的耙耙柑全都給收走了。
甚至就連秦婆婆果園裏面出產的個頭小、味道差的耙耙柑，同樣是有水果商人要。
因為秦婆婆家產的耙耙柑雖然是次品，卻也比普通的雜柑兒好吃許多，更不要說是在這個年頭，在過年期間，本就沒有太多的水果上市，不愁賣不出去。
當然了，價格上面肯定是要便宜許多。
秦婆婆雖然痛心，卻也沒有辦法，只能後悔自己當初沒有聽楊欣的話，把他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否則也不至於少賺這麼多。
楊欣沒有阻止水果商人收購秦婆婆家的耙耙柑，他也沒有權力阻止，只是讓水果商人承諾，不拿他們的箱子去裝這些耙耙柑，免得壞了牛村耙耙柑的品牌形象。
最讓人啼笑皆非的是，居然還有沒能拿到優先採購資格的水果商人跑到牛村，願意出比談妥的收購價稍高一些的價格來收耙耙柑。惹得牛村的一些人，尤其是馮老五等人很是動心。
在他們看來，耙耙柑賣給誰不是賣？要是能夠多賣一些錢，又如何不好呢？
好在這個事情很快被人捅到了村委會，讓許先國和春曉知道了，立刻找來楊欣商議，最後一致決定，就算這些水果商人給的價更高，也不能賣。
信譽這個東西，摧毀容易，立起來就難了。
如果這次毀約，把耙耙柑賣給了開價更高的人，勢必會得罪更多的水果商人，給他們留下不好的印象，等到明年、後年怎麼辦？
耙耙柑可是一個長久買賣，而不是賺一筆錢就跑。
尤其是楊欣判斷，今年耙耙柑一旦熱銷，蒲縣這裏勢必會有很多地方換種耙耙柑。
這是楊欣期盼的情況，因為只有規模大了，才能讓耙耙柑更好賣，賣到更多地方。
但是隨着別處耙耙柑起來，牛村卻把信譽搞壞，還怎麼與別家競爭？
許先國和春曉對於楊欣的這一番話很是贊同，當即找到了馮老五等人做工作。
楊欣則去找那幾個漲價求購耙耙柑的水果商人，一番交談后，總算是在沒有得罪對方的情況下，將對方給請走了。
忙完這些，幾個人聚在村委會裏，都覺得頭疼且心累。
同時又有些感慨，有村委會的幹部就忍不住說：“以前我們擔心的都是水果賣不出去，沒想到這一次，卻要擔心有村民受不住別人揮舞的鈔票，要違約高價出售耙耙柑……”
眾人紛紛點頭，七嘴八舌的說是。
這種情況他們也是頭一回遇到，雖然處理的毛焦火辣讓人頭疼，但他們還是很高興。
畢竟處理這種事情，總比頭疼東西賣不出去要好吧？
以前村子裏面又不是沒有遇到過，花了錢種經濟作物，結果到頭來，不是賣不出去，就是賣出去的價格太低。
那個時候他們不僅頭疼，還要面對村民們無助、痛苦的表情。
“商人都是逐利的，他們肯來，甚至肯花更高的價格，只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耙耙柑在縣城裏面賣的很好！
如果我沒有猜錯，之所以會這樣，除了咱們的耙耙柑，確實水多味甜好吃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這兩天縣台的新聞報道，帶來了廣告效應！”
楊欣說這番話的時候，表現的很是清醒與冷靜。
其實他的心裏面也很激動，只是他能壓下這份激動，努力保持冷靜。
“對對，這兩天的新聞報道我也看了，咱們牛村這一回，可是露了大臉！”
聽到楊欣提起縣台關於牛村的新聞報道，村委會的幹部們，紛紛笑了起來，既驕傲又激動。
還是那句話，這年頭上電視可是一件稀罕事，尤其是對於牛村的這幫人來說。
放在以前他們怕是連做夢，都不敢夢見自己能上電視！
原來，就在孫怡來牛村採訪后的第二天，蒲縣電視台就播出了相關的新聞。
甚至還把孫怡帶回去的素材剪輯出了好幾期的內容，連着三天播放，搞成了一個系列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