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煞孤星
nbsp;“轟隆!”
黑雲壓城,驚雷陣陣。
如此大的黑夜雷鳴電閃陣仗,北靈帝國百年不遇。
“咻!”
一陣急促的似燃燒着的聲音在這凝滯的黑夜分外刺耳。
天幕低垂,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有人抬頭,面容失sè。
炫目的流星群自虛空而來,往天際奔騰,本該是極美的景緻,卻偏偏多添了一抹異sè,硬生生透出不詳。
只見那瑩白燦爛的流星群之中,帶着赤sè火焰尾巴的一顆異星劃破驚雷與星群轟然砸落,看那砸落的方向分明是對着北靈帝國東北的方向而去,不是衝著didu灼耀又是哪裏?
天幕亮白刺目中,有白袍老頭站立半空,流星都給他讓道,老頭一手捋鬍鬚一手掐指捏訣,眉宇緊皺,喃喃自語。
“此星妖異,赤炎綴尾,實乃孤星,孤星降世!”
“哇!哇!”
就在老頭話語剛落,一聲嬰兒敞亮的啼哭,自灼耀didu某座莊嚴府邸響起,劃破靜謐。
白袍老頭一路急追,步行千里,當那赤炎妖星剛好消散時,他透過微開的窗口看清了剛出世的孩子。
赤果果的嬰兒,頭頂七星珠,腳踩玉琉璃,身披五綵帶。
一間屋子的人,包括渾身是血剛剛生產完的貴婦以及一干丫鬟產婆人等,雙目大睜,死不瞑目。唯有那生有異象的赤果小孩地上爬着大聲哭喊。
白袍老頭一聲嘆息,翻窗而入,趁房外諸人衝進來之前,一揮袖袍將那些無辜枉死渾身被赤炎燒得焦黑之人化成灰隨風飄散。這般死相奇異的屍體被凡人發現那就不好了。
一抬眼對上初生嬰兒特有的清澈雙眸,老頭動作一滯,眼中閃過悲憫,本想一把捏死這孩子的動作就那麼停住,最終幽幽長嘆,翻窗離開。
“縱是天煞孤星,總是天生天養,存在即為理由。小老兒實在不該枉自揣度……”
老頭踏空,呢喃遠走,卻被身前一抹紅衣倩影擋住。
黑夜星空流星點點下,紅衣女子裊娜嗤笑:“呵。本座當是什麼天降異象,原是萬萬年一出的天煞孤星降世。傳聞天煞孤星者,乃萬萬年之前上古神魔之主轉世,前世罪孽身,今生十世苦,克己克他人。殺了他,那是為民除害也是為他結束一生苦痛。怎麼,一向悲天憫懷的前輩卻不動手了結了?”
“村長。”白袍老頭朝女子一瞥,嘴裏叫着奇怪的稱呼,搖頭,只道:“小老兒可對無辜稚子下不了手。更何況,天煞孤星命,也不是不可逆。”
紅衣女子勾唇,不置可否,一揮手卻是自她與白袍老者之間創造出一面光滑幻境來。
幻境中,那可憐的天煞孤星已被一男子又哭又笑的穩穩抱起,看那唇形,取名雲邪。
兩人對視一笑,均是展眉,徹底放手而去。他們做外人的確是不該妄自取人xing命,至少人家他爹是喜歡這個兒子的。
時間若指間沙,匆匆十六年,白袍老頭孤身一人再臨灼耀一回,去的方向正是當初那座府邸,軍神府雲家。
“敢問老者所來何事?”
雲家家主雲傲天一見白袍老者便是神sè一凜抱拳,如此仙風道骨修為飄忽之人,由不得他不慎重。更何況,此人是在暴風雨夜從天而降,也不知是敵是友。
“雲家主不用緊張。小老兒所來不過是看看令郎如今現狀。”
老者不開口還好,一開口便就叫人更加的生疑。
“臭老頭!你到底是來幹嘛的?要錢還是怎的?”
不等自家父親說話,一身白衣若雪神情高傲的少年郎率先開口,語含鄙視,目中無人。
此人便是雲邪,當初的天煞孤星也。
“呵呵。”
白袍老者輕笑,jing光畢露的老眼從上至下又從下至上將雲邪好生打量,一會兒搖頭又一會兒點頭,最終卻是一個閉眼,也來個視而不見,似乎是不忍也似乎是忍讓。
不忍看這人愚蠢不知,忍讓這人作惡多端卻也不會有個什麼好下場。
他這一路上來到灼耀,不用特意打聽,便就聽了關於雲邪不少傳言,而據他方才所探,這些個傳言十之仈jiu是真的。
話說軍神世家三代單傳的雲邪雲大公子,可是北靈didu灼耀一個“不可多得”的風雲人物。公認出身好自認長相好的雲大公子,卻是個十足的惡霸二世祖,堪稱文不成武不就,偏偏人家老爹還太溺愛,由得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每ri燒殺搶掠樣樣來,今天聚眾鬧事明天拆除城牆後天霸佔良家婦女。
如此種種造就了此人雖名聲極差,卻鮮有人士敢惹,他也便愈加的無法無天了,就是當今北靈的太子殿下,昨天也被他揍成了豬頭。
若不是某ri透過幻境不小心瞧見這天煞孤星竟然也會有心血來cháo攙扶老婆婆的時候,小老兒他是怎麼也不會多此一舉再走一遭的。
可如今看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白袍老者搖頭。他當初憐憫天煞孤星十世輪迴苦,如今卻見這孤星當真是害己害他人還不亦樂乎不知悔改,索xing就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且觀此孤星印堂發黑,福緣淺薄,此世離死不遠,沒幾年好活,報應不爽。
雲邪嘴角抽搐,怎麼也不肯承認他從這古怪老頭的眼裏看出了猶如妖獸至尊可憐不足齒螻蟻的悲憫。
沒等雲邪發火叫人將老者拿下,老者已然飛空。
“天犯孤星,無親無友,不得好死。”
“輪迴重生,可破命格,前途可逆……”
白袍老者最終甩下這麼兩句,扔了一隻白毛藍尾的兔子在雲邪懷中,便就化作一陣輕煙徐徐消失。
雲傲天聽着這貌似不知所云的兩句,想起夫人的不知所終,手腳發抖。
“呵。”沒有注意到父親現狀的雲邪,狠狠捏了捏懷中懵懂無知的兔子,冷笑,只當老頭是放屁,並不放在心上。且當夜就讓人將這本可救他xing命的兔子給宰了,火燒下酒。
也不知是不是雲邪錯覺,自他吃下那隻丑兔子開始,吃嘛嘛香,還睡得特好。以至於他隔ri被父親叫去與人定親,也沒有多大情緒。
雲邪的定親對象與他算是門當戶對,乃北靈帝國最著名的文臣世家木家大小姐,年齡比雲邪大了幾個月。
可從定親起,這雲邪和木家大小姐便是互看不對眼,雲邪嫌對方太“老”且太冷冰冰沒意思。木家大小姐更是瞧不起自己的未婚夫軟腳蝦二世祖。
十六歲剛剛成年的雲邪,修為不過是練氣三重,當木家大小姐家的隨便一個掃地家奴都不如,且當真是無惡不作,還花心好sè。
這樣的人,木家大小姐又怎麼看得上?
若是當初的白袍老者願意心狠一點願意高抬貴手一下下,一把掐死了雲邪,估計也沒有後面的雲家禍事了。
可惜,一切天註定。
四年後,修為寸步未進的雲邪,好運是到頭了。
瞧不起木家大小姐的他,早就尋了朵聖潔白蓮花,清純嬌俏體貼又懂事,看在花痴又好sè的雲邪眼中,那是萬般的好,更別說被他圈養多年,感情深厚。
只可惜,就在他為了這朵迷人的白蓮花再也忍不住打算親自上木家退婚之時,雲家最大的對手風家拉攏其他家族勢力狀告雲家以下犯上圖謀造反,一時之間狐朋狗友通通化身正義衛道士,聯名上書指責謾罵,而轉眼雲邪心心念念的白蓮花小情人更是上了他仇敵的床附帶出面指證他諸多無中生有的該死罪狀。
樹倒猢猻散,說得再好不過。
僅僅是半個月的時間,府邸查封,財物充公,曾經叱吒風雲享受萬人愛戴的雲家父親雲傲天入獄菜市問斬,死無全屍。
七天後,渾身鞭傷數罪併罰的“從犯”雲大公子被人扔在灼耀街道示眾。
認識不認識雲邪的人圍了個裏三重外三重,嬉笑怒罵不齒大叫,充斥於耳,彷彿雲邪真的犯了什麼天大的錯。
且北靈帝王有令,重犯雲邪死有餘辜,任何人都有處死他的權力。
眨眼間,腐爛的菜葉瓜果扔了雲邪全身,腥臭的雞蛋破碎在他的額頭,有chéngrén手臂粗的石頭若雨下打得他渾身變形不chéngrén樣,被倒刺長鞭鞭笞過的全身血口崩裂,血如泉涌。
直到這時,雲邪才明白以前的自己是有多麼不拿人當人,所以他現在這番牆倒眾人推的下場,實在是怪不了誰。
“噗!”
心口鈍疼到麻痹,破碎的內臟從口中噴濺。
雲邪機械的抬眼,意識的最後是他曾經最愛的那朵白蓮花一臉聖潔握着沾血長刀嘴角嘲諷,那長刀的一端直插他的心臟,那長刀他記得,是他當初為討小情人歡心花重金拍賣所得。
有馬蹄聲越來越近,勁裝女子大聲喝罵,叫人住手。
待看清那女子的容貌,雲邪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自責,悔恨,醒悟,卻通通太晚。
若有來生,他希望自己不要再連累無辜的父親!若有來生,他希望自己不要再識人不清!若有來生,他希望自己不要再是碌碌無為!
種種悔恨,卻是再也來不及說出口,眾人只見到那倒在血泊中的雲邪,眼睛是怎麼也沒有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