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土豆燜牛肉
就在奧爾良公爵暗戳戳地召集商人，打算給約瑟芬製造一點小麻煩的時候，約瑟芬正在小特里亞農宮準備犒賞路易·奧古斯都。
今天是星期天，蒙特勒伊的工匠們要跟家人去教堂，所以路易·奧古斯都也不用去蒙特勒伊。
星期天的凡爾賽依舊有很多參觀者。
還有凡爾賽的貴族，對於約瑟芬親自下廚一事，非常感興趣。
當然，貴族們大多是虛偽的，即便溫柔如沙特爾公爵夫人，也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回頭無論王儲妃做的東西有多難吃，她都要面帶微笑地吃下去。
至於其他參觀者，大多就一個想法：土豆不就是烤着吃、煮着吃嘛，還能有別的吃法？
這其中有一個十分特殊的人，帕爾芒捷。
如果是另一個時空，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土豆先生，可是今天，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藥劑師。
帕爾芒捷早就發現了土豆的高產，也困擾於土豆的不受歡迎。多年來，他一直致力於推廣土豆，可見效甚微。
要不是聽說王儲妃也十分看重土豆，正在全力推廣土豆，他今天絕對不會來凡爾賽。
聽說王儲妃親自下廚，做的還是關於土豆的菜肴，帕爾芒捷心裏就有想法了。
沒辦法，誰讓凡爾賽是歐洲的時尚中心和美食中心呢？
從嘉芙蓮·德·美第奇開始引進意餐，到太陽王路易十四，法蘭西的飲食文化一直在發展，到現在，凡爾賽也許還比不上意大利，但是已經出現了宮廷菜和法餐的早期版本。
也就是這樣豐富的飲食文化，才讓法蘭西的貴族和資產階級無法接受土豆，並輕蔑地認為，畜牲才吃土豆。
帕爾芒捷很好奇，年輕的王儲妃能否跨越這個巨大的障礙。
但是！
他一到小特里亞農宮，大老遠的，就聞到了一股很特別的香味。
牛肉的香味？不，不止牛肉的香味兒。
特別好聞，直往人的肚子裏鑽。
帕爾芒捷忽然覺得自己又餓了。
不對啊，我今天早上吃得不少呀！
不管怎麼說，帕爾芒捷也是個藥劑師，中產階級，早飯完全吃得起麵包、雞蛋和牛奶。
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早上吃飽了才出的門，現在肚子卻叫囂起來，就連嘴巴都來湊熱鬧，淚水已經充滿整個口腔。
來一點！就來一點！
有着同樣反應的，可不止帕爾芒捷。
人們面面相覷，甚至有人懷疑，約瑟芬施展了巫術，不然，他們怎麼就餓了呢？
表現最自在的，莫過於杜巴麗夫人。她搖曳着寬大的裙擺，沙沙作響，金色的刺繡迎着陽光，刺激着別人的眼睛和神經。
杜巴麗夫人可不在乎別人的驚詫，只見她大老遠地就高聲道：“尊貴的殿下，有什麼是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哦，當然，親愛的讓娜，那就麻煩你幫忙削些土豆吧。小心別傷到手。”
“放心放心。交給我。我以前做慣了的！”杜巴麗夫人拍着胸脯保證。
有人就陰陽怪氣地道：“不愧是杜巴麗夫人，竟然吃土豆！”
這已經是明着嘲諷杜巴麗夫人的出身見不得光了。
杜巴麗夫人搖晃着腦袋，高聳的假髮、羽毛、緞帶和珠寶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我這個人啊，重實惠。只要能填飽肚子就成。反正土豆在花園裏的邊邊角角種一點，也不會被人發現。不像有的人，忍飢受凍，就為了省下那麼一點錢，好置辦一身體面的衣服。”
然後來凡爾賽，找機會做情婦。都是做情婦，有什麼資格嘲笑我？我還想笑話你們想做情婦還沒本事做呢！
杜巴麗夫人不屑。
貴族們敢怒不敢言。
上面在花園裏種一點。你是什麼出身？家裏有花園嗎？
可是這些人也不敢反駁，除了杜巴麗夫人是國王的心肝兒，還因為她後半段說的是實話，凡爾賽多的是落拓貴族，這些人就跟杜巴麗夫人說的那樣，冬天的時候捨不得買柴火，只能靠抖取暖，平時也捨不得吃，甚至變賣家傳寶只為了置辦一身體面的衣服。
因為有體面的衣服才能進入凡爾賽，才會有機會接觸到貴人，才會有機會改變命運。
站在稍遠一點的巴黎市民和巴黎近郊的農婦們倒是沒有這麼多的想法。
在他們看來，杜巴麗夫人還是很實在的。
她的確穿得很奢華，脖子上的珠寶甚至比王儲妃和沙特爾公爵夫人還闊氣，可她現在不是王國的首席官方情婦嗎？她的衣着打扮代表的是國王的臉面，奢華是必要的。
看她就那麼坐在小方凳上，不管地上的污泥會不會髒了裙擺，麻利地為土豆削皮，就知道她本性不壞。
杜巴麗夫人萬萬沒想到，她那糟糕的名聲，竟然會因為削土豆這種小事被挽回了那麼一丟丟，並且從此後一直往上走。
她純粹是為了討好約瑟芬，拉近跟約瑟芬的關係，避免國王百年之後被趕出凡爾賽才這麼做的。
她還故意當著所有人的面，跟約瑟芬攀談：“哦，殿下，真的是太香了！我明明吃了奶油蛋糕才過來的，可是一聞到這個，我竟然又餓了！這是什麼呀？”
“是土豆燜牛肉。”
“土豆燜牛肉？”
“對。土豆燜牛肉越久越入味，要燜得爛爛的才好吃。”
“原來是這樣。”杜巴麗夫人恍然大悟，“那這些呢？”
既然已經有了這麼香的土豆燜牛肉，為什麼還要削土豆？
她怕約瑟芬翻車。
“我還打算做些土豆絲餅、酸辣土豆絲、土豆肉沫和番茄土豆濃湯。”
“聽上去，好好吃~~~”
土豆燜牛肉已經這麼香了，其他的菜肴，應該不錯吧。
杜巴麗夫人是唯一一個這麼想，且單純等着吃的人。
曾經淪落到做女招待的她，不止一次挨過餓，對於她來說，只要不挨餓就行。至於土豆是不是豬和罪犯吃的，她才不在乎呢。
她現在只擔心一件事，自從跟老國王之後，她吃香喝辣的，好日子過得久了，怕是嘴巴養刁了，吃不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