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水雲澗中
陳家一行人回到陳宅之後，大擺三天流水席，整個清溪鎮有頭有臉的人物紛紛前來祝賀，以盼能與即將成為仙人的陳家大郎結個善緣。
三天喧鬧，轉瞬即過。
臨行前一晚，小陳柏彷彿知道了等明天一早，大哥就要遠行了，一張圓嘟嘟的小臉沒有了笑臉，若隱若現的眉毛也耷拉了下來。
“沐兒，這一去不知道何時能夠再見，你父親與我都幫不上你什麼，你自己在外要跟着仙師好好修行，家裏不用你操心，這不還有你弟弟的嗎？有他守着我們呢。”陳母紮好了放着金銀細軟的包袱說道。
陳沐聽着母親的絮叨，父親也坐在一旁不住點頭，兩眼不禁泛紅，擠出一絲笑容：“娘，聽仙人說，仙門離咱們清溪鎮不遠，我會時常回來的。”扭頭拍了拍小陳柏的頭：“小寶，在家聽爹娘的話，等大哥回來給你帶些你沒吃過的美食可好？”
小陳柏眉毛一揚，嘴角咧起：“好，大哥你要說話算數。”
陳母看着兄弟二人嬉笑，沖淡了一些離別不舍之情，轉身從一旁拿起了一顆用紅繩串起的琥珀：“沐兒，這是你父親早些年送我的，我不喜戴這些東西，你帶上，做個念想。”
陳沐接過琥珀，端詳之下發現湖藍色的珠狀琥珀在蠟燭的光源下隱隱約約封着一滴水珠，沒有多看，用手緊握：“我會隨身攜帶的。”
……………
東方欲曉，晨曦初露。
陳家一行人來到劉仙師約定的地點等候。
未過多久，天邊出現了一個黑點，伴隨着仙鶴的啼叫，數日未見的劉仙師顯得有些風塵僕僕，只見仙鶴背上不只有劉仙師一人，還有三個與陳沐年紀相仿的孩童，兩男一女，此時正好奇的打量着陳沐。
“還不上來？”劉仙師舒然一笑：“你是最後一個。”
陳沐連忙上前兩步，爬到仙鶴背上，旁邊一位穿着短打布衫，長相憨厚的孩童還伸出了手，想要拉他一把。
“多謝。”陳沐站定之後拱手謝道。
這一副小大人模樣令其他兩個孩童也不禁的站直了許多。
劉仙師左手掐訣，足下仙鶴彷彿瞭然心意一樣，振翅欲飛。
陳沐來不及多說，只得轉身對着陳家一行人揮手告別。
轉瞬間，仙鶴已飛的與天同高，身旁的雲彩猶如流水一般掠過。
奇妙的是，站在仙鶴背上的四個孩童卻感覺不到一絲搖晃與冷風。
正當陳沐暗暗稱奇之時，劉仙師好像看穿他內心所想，朗聲道：“此乃辟風罩，小術爾。”
“法術……”
想到以後自己也能學到如此玄妙的術法，陳沐不由得有些振奮。
“我叫牛大力，住在黑石鎮，你呢？”之前的憨厚孩童悄悄偏過頭問道。
黑石鎮，在陳沐的記憶中要離清溪鎮有將近一個月的腳程，而有了這仙鶴，劉仙師一來一回最多也才三天功夫。
“我叫陳沐，就住在剛才的清溪鎮………”陳沐心情激動，不免有些健談，與牛大力小聲問起了年齡。
另外兩個孩童眼見陳沐和牛大力聊的火熱，也加入了其中。
一番交談過後，陳沐大概了解了大家的一些情況。
牛大力一家在黑石鎮是給大戶耕種土地的佃農，整個黑石鎮只有這個佃農家的孩子通過了仙師考驗，而在之後，更是被主家當場認為義子。
旁邊的身着淺藍色布衫的清秀孩童名叫杜小奎，是白芷鎮中杜家藥鋪的少東家。
唯一的一位女童也是來自白芷鎮，沒有名字，是杜家掌柜在一次押送藥物的途中撿來的，只因當時扎着一頭雙鬟髻的頭髮，就一直小雙小雙的叫着。
聽她說，在通過考驗之後就被杜家掌柜訂親給了杜小奎。
四個孩童，以牛大力年齡最長，剛好是十二歲，陳沐次之，將要十二歲，杜小奎十歲，小雙原本不知自己年齡，后被劉仙師告知為九歲。
一路再無話。
………
兩天後。
“到了。”劉仙師這一路說的第二句話。
陳沐睜開眼睛環顧四周，只看見天邊流雲隱隱約約，若隱若現，就連一隻鳥都沒看到。
這就是仙門？
沒等陳沐等人開口，就見劉仙師往腰間繫着的深黃色布袋一拍，一件令牌形狀的物件就出現在了他手裏，用手一拋，令牌竟然神奇的懸浮在空中，閃爍起綠色的光芒。
兩三息功夫，天邊流雲如同被驅趕一般，往四周散去，顯露出了被流雲遮掩的兩座山峰。
兩座山峰相距不遠，東邊稍高，樣子也很奇特，上窄下寬，猶如一堵巨大化的牆壁，西邊山峰沒了峰尖，平坦的峰頂之上竟還有一面湖泊。
山峰之間還有一道瀑布，流水順着兩座山峰之間的間隙流淌，好像是天上降下了一條河流。
仙鶴開始盤旋着往下飛，隨即落到了一間涼亭之前。
“原來是劉師弟，想必是完成任務了。”一位身穿白色道袍的老道士走上前來。
劉仙師見狀衣袖一揮，懸在空中的令牌消失不見：“吳師兄，不知我是第幾撥回來的？”右手一指陳沐等人：“這是這次清河府的仙苗。”
老道士撫須一笑：“不瞞劉師弟，伱是最後一撥，明日便是此次仙苗的入門典禮。”
聞言，劉仙師好像鬆了口氣：“還好趕回來了，都怪朱師兄，非要拉我飲酒，害我出發的晚了一些，還好沒耽誤師門的事。”緊接着兩手相抱，向著老道士拱手行禮道：“吳師兄，仙苗就交給你了，我趕着回去復命，我們來日再聚。”
“速去，交給我就好。”老道士回禮道。
“孩子們，跟我走。”老道士邊在前面帶路邊回頭解釋道：“明日等你們入了門，就是我的師弟了，以後叫我吳師兄即可，我雖然年長你們許多，不過在我們修仙界，要以師門道統為主。”
陳沐心想，這個老道士倒是和藹可親。
順着河流一直往上走，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塊兩三丈高的石頭，上面寫有水雲澗三個字。再往上，就有一些亭台樓閣建在河流兩旁。
“咱們師門，可是趙國六大宗門之一，水雲澗！想當年，我們祖師尚在時，就是稱上趙國第一宗門也不為過……明日會為你們舉行入門典禮，並且測測你們的資質好壞……這也是關乎你們一生……”說到這，老道士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資質？吳師兄，我們不是已經通過仙門考驗了嗎？”牛大力按耐不住心中疑問道。
陳沐倒是瞭然，就連讀書也分資質，修仙怎麼可能例外。
老道士大笑一聲：“哈哈…那只是看你們能否修行罷了，修行快慢自要看你們個人的資質，好了，不必多問，明日你就知道了。”
老道士將陳沐四人帶到一片房屋之前，指着其中一間：“今夜你們四個就住在這吧。”
說完向旁邊站着的一位身寬體胖的中年男子招了招手：“胡管事，你負責他們的吃食。”
神似凡間富員外的胡管事連忙點頭稱是，小跑幾步到老道士身後送出了院門。
陳沐沒有着急進門休息，打量起了四周的房間，發現已經住滿了人，都是與他年紀相仿的孩童。
回到房中躺下，陳沐陷入了沉吟。
“資質……看吳師兄那言語有盡的樣子，好像是他不願提及……水雲澗，六大宗門……明日……”
輾轉反側，徹夜未眠。
………
咚…咚…咚
三聲鐘響響起。
陳沐等人隨着數十個孩童走進了大殿當中，環顧四周，有數十弟子已分列兩旁，之前見過的劉仙師，吳師兄也都在。
上方也坐有三個道人，正中是一位身着白色玄紋道袍的中年男子，面容端正，氣質坦然此時正打量着一眾孩童。
在他的左手是一位身穿湖藍色衣裙的美婦人，頭盤飛仙髻，眉若彎月，眼若明星。
右手則是一位中年漢子，身穿短打勁裝，不像仙人，卻像個武夫。
陳沐正想細看，雙眼卻猛然一痛，像是被針扎了眼睛，隨即低頭，不再直視。
“掌門師兄，這次的仙苗要比以往多上許多。”美婦人偏向中間笑道。
“多有何用，如今師門缺的不是凝氣弟子，而是築基修士，只盼這次的仙苗能出幾個資質好的弟子。”沒等白袍道士回話，右手方的武夫搶先說道。
白袍道士搖頭笑道：“石師弟，此言略失偏頗，只要入了水雲澗的門，就是水雲澗的弟子，我等又與那問劍閣不同，弟子還需多多益善啊。”
說罷，白袍道士起身上前兩步說道：“今日，是我水雲澗十年一次的收徒大典，你等皆是身具仙緣的仙苗，今日過後，便都是我水雲澗的弟子了。但資質如何，卻還需檢驗一下。”說完向著旁邊一位鬚髮皆白的老道士點了點頭。
只見老道士衣袖一揮，一面花籃大小的古樸銅鏡停在半空轉個不停，隨即看向數十孩童：“按順序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