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瞥
前面有人！
聽到人聲，吳缺有些激動，終於不再是夢魘一般的水聲、風聲了。
不過是誰在說話？吳缺對鐵匠村眾人都十分熟悉，但前面的聲音卻極為陌生。
難道是自己二人又跑到了其他村子的地界？
吳缺剛想出去一看究竟，突然覺得哪裏有點古怪，回頭忘了下，發現是頭頂的石壁上，原本應是兩根石棍的位置，被齊根截斷了。
誰幹的？
吳缺毫不懷疑上面這些已經變成銀白色的石柱的堅硬程度，相信即使是三哥劉莫醒來，想要截取一根下來，都要耗費一番功夫。
未待吳缺細想，前面又有聲音傳來。
“查，讓王麻子他們去查，就是把整個村子都屠了也在所不惜，一定要把東西找出來！”
王麻子？吳缺總覺得這名字有點耳熟，看着手中的石棍，猛然想起，王麻子不就是五十里地外那伙兒盜匪的頭目嗎？族裏有個舅公，就是死於王麻子幾年前的一次來襲。
難道前面的人是盜匪？並且他剛才說要屠村？
吳缺頓時氣血上涌。
該死的盜匪，小爺讓你們有來無回！
年齡尚幼的吳缺之所以痴迷於練習棍法，一方面自然是受大表哥劉封的影響，希望自己也能像他那般練就一身本領。
另一方面，則是最疼愛自己的外公劉鐵榮在一次抵禦盜匪的戰鬥中大腿受傷並落下殘疾，吳缺自此便對盜匪們痛恨不已。
他希望自己以後也能像長輩們那般上陣殺敵，為外公報仇，並且要打的那些盜匪們不敢再犯村子一步，母親也不用再帶着大伙兒往礦洞裏躲藏。
隨着劉莫給自己煉製出趁手的鐵棍，吳缺練棍更為刻苦，只有這樣他才會覺得自己離夢想更近了些。
吳缺雖然憤怒，卻不莽撞。只見他小心翼翼地沿着石壁朝前面摸了過去，沒發出一點聲響。
躲在洞口的一處巨石凹槽中，吳缺探頭望去，終於一點點看清了石洞外的情況。
令他失望的是，前方並不是什麼出口，只是一個十分開闊的銀白石台。
石台中央，則一前一後站着兩名黑衣人。
其中一名黑衣人正躬身朝着前面帶着斗笠的黑衣人低聲說著什麼，吳缺隱隱聽見鐵匠村、雍和寺、藥王門、千金門等幾個字眼。
鐵匠村、雍和寺吳缺都不陌生，千金門是大哥劉封擔任供奉的那個煉丹賣葯的勢力，藥王門又是什麼？吳缺只聽說過藥王廟。
吳缺一邊努力豎起耳朵，一邊朝四周打量起來。
既然這兩個黑衣人能進來這裏，必定有出口可以出去。
在吳缺所處的石洞口兩側，是兩個大小不一的石洞口，不知通往何處。
吳缺再次朝石台中央的黑衣人看去，剛好帶着斗笠的黑衣人背着雙手朝左側挪動了一步，像是在踱步沉吟着什麼。
而在黑衣人身前丈遠處，一道裂縫一人寬的裂縫直接展現在吳缺眼前。
吳缺這才發現，原來所有的亮光，都是來自於那處閃着刺眼亮光的裂縫。
難道那裏才是出口？只是即使在中午太陽底下，也不可能有這麼刺眼的光啊。
吳缺被那裂縫處的亮光刺激的眼睛有些發酸，正要挪開視線，卻看到一顆碩大的腦袋從裂縫處經過。
更詭異的是，那顆碩大腦袋，竟然通過裂縫，朝着吳缺這邊看了一眼！
冰冷無情的眸子，雖然只是一眼，但卻彷彿要將吳缺吞噬了一般。
這是什麼怪物？
吳缺再次定睛看去，卻發現裂縫處依然只是一片亮光，彷彿之前的一瞥只是自己的幻覺。
原本一直屏住呼吸的吳缺，下意識地長呼了一口氣，氣息之重讓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嗯？”斗笠黑衣人像是發現了什麼，扭頭朝着吳缺的方向看去。
他身旁的另一名黑衣人先是一愣，下意識地順着斗笠黑衣人的目光朝吳缺所處的石洞口看去，很快便反應過來，朝石洞口跨了幾步后高喝道：“誰在那裏鬼鬼祟祟的？”
吳缺暗呼倒霉，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他倒不是懼怕什麼盜匪，畢竟他一直夢想着消滅這些盜匪為親人報仇除害。
並且吳缺對自己的實力也頗有信心。
且不說同齡的小夥伴們早就沒有人是自己的對手，就是在與那些叔伯長輩比拼棍法時，現如今的吳缺也不落下風。
眼前也就兩個盜匪，即使他們一起上，吳缺也絲毫不懼。
那就戰吧。
吳缺將劉莫小心安置在凹槽里，這樣即使有颳風來襲，也吹不到劉莫，然後拎起一根石棍，起身朝平台走去。
見到巨石後走出來的只是一個毛頭小子，臉龐還如此稚嫩，站在前面的黑衣人頓時有些愕然，一時竟忘了說些什麼。
吳缺對於眼前的黑衣人也有些好奇。
這就是殺人不眨眼的盜匪嗎？
雖然盜匪過往也曾多次來襲過鐵匠村，但那時候吳缺尚年幼，只能跟着母親劉阿柔和其他老弱婦孺一起躲進鐵石山礦洞中。
這兩年，隨着劉封學藝歸來，並且加入了千金門成為供奉，鐵匠村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依靠，過上了一段平靜日子。
也因此，吳缺對於心心念的盜匪，一直是只聞其名卻從未謀面。
“你們是王麻子的手下？”吳缺上下打量着石台上的兩個黑衣人，尤其是面前這個身高比自己還矮半頭、臉皮白凈的傢伙，心中忍不住犯嘀咕：不是說盜匪們長得虎背熊腰、凶神惡煞的嗎？難道這倆只是來探路的小嘍啰？定然是了，並且很可能如三哥所說，他們盯上了鐵匠村的鐵礦！
於是乎，吳缺很快就下定了決心，今天一定要將這二人留下。
帶着斗笠的黑衣人目光只是在吳缺手中的石棍上停頓了下，便回過頭去，施施然朝着裂縫處走去。
“哎，那個戴帽子的，你不要跑啊。小爺允許你倆一起上。”吳缺看着斗笠黑衣人轉身離去，以為他要離開，準時有些急了，拿着石棍指着斗笠黑衣人喊道。
聽到吳缺自稱小爺，斗笠黑衣人腳步不由得一頓，頭也不回地說道：“殺了他。”
白凈黑衣人先是一愣，回過神兒來后趕緊應了聲，轉身嗤笑道：“你是誰家的娃娃，活得不耐煩了，敢來這裏找死。”
吳缺並未答話，直接一個常用的起手式，將石棍橫於身前。
見此招式，白凈黑衣人微愣了一下：“你是鐵匠村的？”不過還未待他說完話，便見一抹棍影劈來。
“小子找死。”白凈黑衣人身手卻是頗為敏捷，竟然直接躲開了吳缺這來勢兇猛的一棍。
“嚯，身手不錯呀，就是廢話有點多。”看到這黑衣人竟能避開自己這蓄力一擊，吳缺反而興奮起來。
要知道，現如今的鐵匠村裡已經沒人願意跟吳缺比試棍法。
吳缺似乎天生大氣力，即使是大人們與他對練，硬碰硬之下也會被震得手臂發麻。萬一受傷了，更是掛不住臉。
也因此，吳缺拿到劉莫專門為他打造的鐵棍后，竟然只能自己一個人練習招式。
聽到吳缺的嘀咕，黑衣人白凈的臉變得如豬肺一般紫紅，顯然是快被氣炸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黑衣人一邊猙獰道，一邊將手伸向背後，想要抽出什麼。
不過吳缺並未給他這個機會，緊接着，石棍便如疾風驟雨般朝着黑衣人砸來。
雖然沒有什麼真實的戰鬥經驗，但吳缺一直牢記着外公曾說過的一句話：對待盜匪，要像秋風掃落葉一般無情。
對手手無寸鐵？吳缺全然不在乎，只想着一棍將他砸倒。
黑衣人來不及抽出身後的兵器，只能用小臂隔檔。
很快黑衣人便心生慶幸，一向謹慎的自己即使來鐵匠村這樣的窮鄉僻壤執行任務，也不忘穿戴好護具。
不過即使小臂上帶着專門的護具，黑衣人依然覺得自己的胳膊快要被砸的散架了。
這小子是哪裏冒出來的，怎麼這麼暴力！
黑衣人有些欲哭無淚，雖然直至現在，他也仍未將吳缺放在心上，然而一直任其這麼砸下去，時間久了自己也扛不住。
更關鍵是，白凈黑衣人一想到身後站着的那個身影，心中忍不住一哆嗦。若是自己連這點小事兒都完不成，下場定然極慘。
想到此處，白凈黑衣人心一橫，似乎早就預料到吳缺下一個招式，雙臂齊齊發力，將他格至一邊，自己也借力拉開了和吳缺的距離。
這一次，黑衣人沒有多說什麼，快速從背後抽出兩根短棍，然後拼接成了一根長棍。只是與吳缺手中長棍不同的是，這長棍的另一頭，竟然是尖尖的鐵刺。
吳缺倒是頭一次見到這樣的兵器，着實有些好奇，便沒有着急出手，而是靜靜地看着黑衣人將長棍拼接好。
不過更令吳缺感到古怪的是，對面這個黑衣人，竟然和他擺出了一樣的起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