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人心鬼蜮

姜小白主動奉送這麼多的厚禮，意在拉攏陳淵。

經過這場危局，他愈發深刻地體會到，譎秘樓的分量實在太重。

只要把譎秘樓跟自己捆綁在一起，跟自己齊心協力，而不是被楚帝操控，覬覦大齊的利益，那麼，君臣合力，何愁霸業不成！

“當初咱倆進城前，曾經約法三章，當時我便察覺到，樓主似乎並不信賴楚國，有所忌憚。請兄長幫我帶個話，只要樓主願意信任我，扶持我治理大齊，那麼，我以師長之禮侍奉他，唯他的命令是從！”

話說到這份上，姜小白不斷加註，是在赤裸裸地煽動陳淵歸降大齊。

陳淵欣然道：“放心，這些話肯定會帶給家師。樓里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我先告辭了。”

他心裏暗嘆，姜小白成長得很快，開始掌握帝王權術，現在都用到自己頭上了。

他行禮告退。

大殿角落裏，虞玄機悄然現身。

“陛下，通過今日這場大亂，暴露出很多蛛絲馬跡。相信不用我說，您心裏也清楚，先帝暴斃之事，真可能跟譎秘樓主有關，只不過，咱們永遠找不到證據罷了。”

今日，他親眼目睹顧若虛昏迷，當時情景跟先帝、姜糾的死如出一轍。

他作為保皇者的首領，可以勉強給姜小白一個交代。

姜小白回到龍椅上坐下，目光閃爍不定，良久后說道：“先帝的事，死無對證，就到此為止吧。不管怎麼說，他今日救朕一命，功過相抵，就當是償清罪責。”

成年人的眼裏，沒有是非對錯，只有利弊得失。

從利益角度考量，他離不開譎秘樓的支持，如今更是下定決心，要收為己用，以之抗衡列國群雄，便更沒必要再追究過往的恩怨。

退一萬步說，先帝不死，他如何繼位？

虞玄機點點頭，繼續說道：“當時前去救場的那兩人，也存在疑點。他們及時出現在陣眼那裏，我不認為是誤打誤撞，剛巧路過那裏，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意外巧合？”

貓首和狼首及時趕到，無疑是有功，但往深層次想，他們能出現本身便說明問題。

“穿紫袍的那個女人，先前曾受陳淵指派，暗中窺探過我的修為。由此可見，他們可能早就對我起疑，只是不清楚到底了解多少。”

原來，當日陳淵去找虞玄機時，貓首的窺探並未瞞過虞玄機。

主持大陣之人，怎麼可能察覺不到這點伎倆？

“你的意思是，在顧若虛動手前，其實他們也在暗中尋找陣眼的位置？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其心可誅，樓主莫非想竊取大陣的掌控權不成……”

剛才姜小白跟陳淵說那麼多，示以恩寵，看似極度熱情信任，但實際上，早就抱有忌憚猜疑之心，也怕譎秘樓尾大不掉，威脅到自己的皇位。

虞玄機神色憂慮，“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原先我以說書人的身份，留在那裏守護大陣，但經此一役后，我的身份和陣眼的位置都已暴露出來，接下來該如何彌補，是個大問題！”

不只是這些，他心裏還在想的是，自己的身份也暴露在陳淵面前，註定無法再扮豬吃虎，接下來，還有必要回學宮當僕役么？

姜小白凝眉思忖着，問道：“能不能想辦法修改陣道，變換陣眼的位置？從今往後，恐怕不只是秦人，天下人都知道那棵槐樹的玄機了。”

虞玄機答道：“能改動，但很麻煩，我得暗中處理。”

“接替你主持大陣的人選呢？”

虞玄機不假思索，“這個我已經想好了。”

……

……

陳淵回到書院。

他沒急着見文聖，而是先回到屋裏，啟動獵夢者神通。

他來到仇狼首的夢境裏。

狼首單膝跪地，恭敬地道：“稟樓主，我正在朝天樓的客房裏，給貓首療傷。她的傷勢很重，未來半年之內，恐怕難以痊癒。”

為了趁機誅殺顧若虛，貓首遭受劍聖的暴怒一劍，險些當場隕落。

陳淵嗯了一聲，“這次她功不可沒，我都看在眼裏。你替我告訴她，對她的懲罰都取消了，只要用心做事，日後可以隨時去看望她妹妹。”

今日一戰，可以證明她對自己的忠誠，誓死完成任務。

“給我說說過程吧，不要遺漏細節。”

於是，狼首開始彙報跟守護陣眼相關的經歷。

陳淵默默聽着，目光幽深如淵，不時閃過一絲異樣的精芒。

他暗忖道：“先前我曾讓貓首窺探過那說書人的修為，當時誤以為他不曾修行，想不到，他竟然就是我苦苦尋找的守陣之人，效忠於皇室。現在看來，他肯留在我身邊，恐怕早就懷疑我的身份了！”

一念及此，他感到心悸。

百密也難免一疏，隨着齊國行動的不斷深入，他暴露出來的破綻越來越多，尤其是逃回齊國的劍聖，大概已經知道掌握獵夢者神通的就是他。

再這樣下去，遲早會真相大白，讓有心人猜出來，樓主的弟子就是樓主本尊。

不過，當那一天到來時，只要他在外界的實力修為已足夠強大，不懼怕別人的針對，那麼，暴不暴露也就無所謂了。

他必須抓緊時間，趕在那一天到來之前變強！

“你們都能確定，那棵槐樹就是陣眼？”

狼首答道：“沒錯，顧若虛也是基於同樣的判斷，拚命想毀掉那棵樹。”

陳淵想了想，吩咐道：“接下來，你晝夜不停地盯住那棵樹。我沒猜錯的話，虞玄機肯定會選擇修改陣道，將陣眼移到別的位置，因此，那裏肯定會有些動靜。”

狼首領命。

陳淵繼續問道：“你剛才說，那個打更人許七，當時也趕去救場了？”

對於此人的出現，他感到好奇。

今日他只給柳軒然、貓首和鷹首下達過任務，並沒讓其他人參與行動。

那個許七，怎麼會出現？

狼首答道：“是貓首跟我說的，我剛離開槐樹那裏，許七就現身了，比後續趕到的大批強者還早一步。但貓首解釋說，許七作為打更人，天天在各處街巷瞎逛，他可能是誤打誤撞，剛巧路過那裏。”

陳淵眉頭微皺，意識到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意外巧合？當時大陣已啟動，滿城都是白霧，白天又不用打更，他不可能還到處瞎逛。你倆是奉我的命令，專門負責尋找陣眼，而他當時，是出於什麼樣的動機，獨自外出走動？”

那天在樹下聽書時，他便和虞玄機持有相同的看法，都不相信世上有太多意外巧合，很多事看似離奇湊巧，實質上是外界不知道真相，看不到幕後操作的軌跡罷了。（第1章開篇）

“我見過許七一面，他隸屬於鷹視堂，不歸貓首管轄。在這件事情上，他固然有功，及時現身救場，但未經許可，便擅自執行跟他無關的任務，以至於暴露秘使身份，未免熱心過頭了！除非……”

除非，那個打更人還有別的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