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驚神對神隱
書院深處。
一間簡陋的茅屋內，說書人虞玄機醒來，穿好衣裳，開始收拾屋裏。
那筆功法交易已達成，按照之前的約定，他昨晚搬進了書院，以後充當陳淵身邊的雜役，在新學宮裏混個閑差。
剛收拾片刻，便見一股極霸道的劍氣從屋外斬來，將屋內的所有事物一同斬斷。
虞玄機身軀一閃，來到院裏。
他看向書院外，目光幽深，透過重重事物阻隔，窺視向書院門口。
陳淵和貓首都被他騙了。
他並不是沒修行，恰恰相反，他的真實境界極高，已經邁入八境上品，離八境巔峰的大宗師只有一步之遙。
之所以陳淵和貓首無法窺破，連文聖也沒察覺出他的底細，是因為他執掌驚神大陣，掩蔽了自身氣機。
只要在陣道之內，他便隨心所欲，大象無形，超越了武道常理。
他不僅是保皇者，也是整個都城的守護者！
此刻，他感受到那股強大的劍意，渾身氣息陡然改變，彷彿換了一個人。
“劍，隱，看來還是不肯死心……”
他神念微動，從原地消失。
數息后，他無視空間的距離，出現在常年說書的槐樹下。
這棵槐樹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掩人耳目，是驚神大陣的陣眼中樞。
他常年坐在這裏，看似一直說書，其實是坐鎮中樞，通過陣眼監控着都城。
他盤膝坐下，閉上眼眸。
左掌心裏，握着一塊方正的醒木。
醒木小巧玲瓏，用背後槐樹枝鑿成，早已脫離樹身，兩者的氣機仍緊密相連。
說書人平日裏手持醒木，往往隨手一拍，或為讓喧嘩的聽眾肅靜，或說到興起時，加強言語氣勢，起到驚醒精神的作用。
這便叫驚神。
此時，他坐在樹下，手握醒木。
整個臨淄城，盡在掌握。
傳承萬年的古老大陣，今日重現世間。
下一刻，天色驟然陰沉。
這座綿延百里的東方雄城，猛地一顫，彷彿古老凶獸醒來。
街道、宅院、水井、農田……
各處地面的下方，同時激蕩出一股股精純而磅礴的真氣，衝天而起，急遽攀升向蒼穹，將城裏的所有事物籠罩在內。
這些真氣無處不在，宛如乳白的晨霧一般，瀰漫在空氣之中，並不充斥着駭人的殺機，卻極具震撼之勢，玄妙難言。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蒼茫。
像是重新回到上古洪荒，混沌初開。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霧，吞噬了所有人的視覺感知，大家都停下動作，錯愕地望着眼前的白色世界，不知發生了什麼。
滿城惶惶，到處響起喧嘩聲，群情鼎沸。
虞玄機坐在樹下，眉頭緊皺。
他神識清明，從未像此刻這樣，能清晰感知到城內的一切。
他沒理會書院的那場戰鬥，而是全神貫注，飛快搜索皇宮所有角落。
無數場景畫面，無數的面孔和聲音，在他腦海里疾速閃爍着，如疾風呼嘯而過。
“你到底在哪裏？”
他深知，主動跳到明面上的劍聖只是幌子，意在牽制住文聖。真正厲害的殺招、也是他們真正的意圖，在於隱而不出的另一位大宗師。
如果換做別的大宗師，前來行刺齊帝，哪怕是來三位，或許都不會如此棘手。
慧劍斬明鏡，素書隱玄黃。
除了劍聖之外，另一位偏偏就是那個“隱”。
風雲榜第八，神隱顧若虛。
此人深諳隱匿之道，身影變幻，虛實莫測，神龍不見首尾。
陳淵、文聖、虞玄機……大齊陣營的強者們都知道，顧若虛肯定已經來了，但要命的是，誰都不知道，他此刻究竟藏在哪裏。
未知的兇險，才是最可怕的。
正如陳淵所說，如今能窺破顧若虛行蹤的，只有主持大陣的人。
驚神對神隱，當真是勢均力敵。
虞玄機神經緊繃，高速掃視着皇宮各處的畫面，不用別人提醒，他心裏也清楚，留給自己的時間並不多。
一方面，文聖打不過劍聖，撐不了太久。
另一方面，開啟大陣，封鎖全城，這是迫不得已的極端手段，不能一直這樣耗下去。
“今天是皇帝的登基大典，他們潛入城裏的意圖，無非是刺殺皇帝。如果這麼想，顧若虛肯定會在皇宮裏，但問題是，我已經檢查過一遍，為何不見蹤影？”
焦急之下，他額頭滲出汗珠。
他想不明白，顧若虛究竟隱藏在哪裏。
時間在悄悄流逝。
某一刻，前方的迷霧裏，一道身影宛如鬼魅，閃爍而出。
那是個穿着黑袍的老者，發花鬢白，面容精瘦，深深凹陷的眼眶裏，透着精悍懾人的寒光。
如果陳淵在場，一眼就能認出，他便是當日阻攔姜糾喝酒的那人。
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神隱顧若虛，竟然不在皇宮裏！
“你一直在找我，我何嘗不是在找你？”
顧若虛站在不遠處，雙手揣在衣袖裏，饒有趣味地看着虞玄機。
虞玄機聞言，豁然睜開眼眸，看向主動現身的神隱。
“難怪，我始終找不到你的蹤跡。”
他明白了，自從啟動驚神大陣后，在自己搜索的過程中，原來顧若虛也在飛速移動，到處搜索大陣的陣眼。
誰是被狩獵的一方，或未可知。
顧若虛身軀一閃，飄然來到樹蔭下，抬頭凝視着茂密的枝葉，喃喃道：“這就是陣眼？”
不愧是道行高深的大宗師，眼力非凡，一下子看破古樹的淵源。
虞玄機握着醒木，仍然坐在那裏，對他的逼近熟視無睹，“若非我啟動大陣找你，你又太擅長隱藏，不露痕迹，換成其他人的話，肯定走不到這裏。”
顧若虛點點頭，深以為然。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我使出看家本領，跑完了所有的四十九處，最後才找到隱遁的這一角。”
整座驚神大陣，其實是天衍棋局。
散落在城內各處的氣眼，總共有四十九個，每個看起來都像是陣眼中樞。
若有人想破陣，只能挨個檢查下去，直到跑遍全城、全部檢查完后，最終才會發現，它們全都不是陣眼，而看似沒有氣眼的遺漏處，恰恰纔是陣眼。
也就是這裏。
這棵槐樹，才是核心中樞。
只要把它毀掉，令真氣泄露，四處混亂流竄，整個大陣便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