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不速之客
見夜色已深，陳淵便不再叨擾，離開書院。
公子小白仍留在茅屋裏，向文聖道賀，“恭喜先生破境！現在看來，我帶兄長回齊國，這件事確實做對了，他跟儒家、跟您，都有莫大的機緣！”
陳淵和文聖初次見面，便幫對方成功破境。可以預料，以後兩人相處久了，互相切磋砥礪，肯定還會摩擦出更多火花，對文聖的修行大有裨益。
文聖抬起頭，望向被浩氣衝破的屋頂，視野開闊，能看見群星璀璨的夜空。
“他是有大氣運之人，不肯拜入我門下，自有他的考慮。君子不器……我在想，他的儒道造詣如此精深，教導他的那位樓主，究竟高到何種地步？”
那天打開錦囊后，他曾跟公子小白說過，要好好看看，樓主究竟有多高。
今晚，經過這場激辯，他反而看得更迷茫了。
弟子就能如此厲害，樓主之高，豈非高到天上去？
公子小白無言以對。
兄長、先生、樓主，這三位的高度都不在他能理解的層次。
文聖仰視良久后，悠悠道：“擴建學宮的事，原先我想的是，全部交給你去辦，我只露一次臉。但現在，我改主意了。”
他將視線從屋頂移開，轉而看向站在燈下的公子小白，神采奕奕。
“今晚他的那番話，讓我看清了自己，想重新再活一次。所以，新學宮的祭酒，由我來當！我來召集諸子百家，撐起這片天地，成就一個爭芳鬥豔的修行盛世！”
說罷，他負手走向屋外。
公子小白後知後覺，跟着跑出去。
“先生，屋頂該讓誰來修？”
文聖擺擺手，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步伐決絕。
“不破不立，何必戀舊？”
一方聖人就此出山。
……
……
朝天樓。
在書院折騰半天的陳淵，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自己居住的客房。
他推門而入。
房間裏一片漆黑。
他走上前，正準備點燈，桌上的燭火驟然亮起。
一道身影悄然坐在桌后，宛如鬼魂一般，正幽幽地盯着他。
竟有人潛入房內，等候他多時，他卻絲毫感知不出來。
“！！！”
陳淵悚然大驚，快步後退到門口。
他凝眸細視，只見坐在那裏的是名美貌婦人，濃妝粉黛，一襲紫色長袍穿在身上，曼妙妖嬈。
這婦人面容白皙，嘴唇紅艷如血，在昏黃的燭火下，看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她打量着眼前的陳淵，媚笑不語，眸子裏泛着魅惑的波光。
陳淵深吸一口氣，看清她的容貌后，壯着膽子走向前。
其實他已經認出來了，這位就是他在夢裏見過無數次的紫袍貓首，花如影。
但他不能相認，因為，他如今擺在明面上的身份，只是鷹視堂的副堂主，並非樓主本尊。而身為副堂主的他，跟紫袍貓首素昧平生，不可能認得出來。
於是，他佯裝神情緊張，死死地盯住花貓首，試探道：“梅愛嗨撲油？”（你屬於哪個分堂？）
花貓首將他的緊張看在眼裏，笑吟吟地道：“可樂。”（貓撲堂）
“哪種？”（什麼職務？）
“百事。”（堂主）
陳淵鬆了口氣，如釋重負，單膝跪地行禮，“屬下陳淵，拜見貓首大人。”
他心裏則暗罵，這個騷娘們兒，明明已經警告過她了，不準干涉自己的事務，她竟敢抗命，私自跑來見自己，想打探出一些虛實。
花貓首沒讓他起身，將左臂放在桌上，以手托腮，依然饒有趣味地打量着他。
“在聽說你的身份之前，我並不相信，在譎秘樓這種規矩森嚴的地方，也會有少年得志一說。二十歲，副堂主，你的確令我很驚訝！”
身為譎秘樓的元老，樓里的職務晉陞有多艱難，她再清楚不過。
故而，她才感到驚訝，以陳淵的年紀，是如何晉陞到副堂主的身份的。
“更令我驚訝的是，我坐在這裏等你時，手上掌握的情報說，你的修為只有二境下品，此刻站在我面前的，卻是三境下品。坦白說，我懷疑，你不是真正的陳淵……”
任憑她再怎麼老辣，再怎麼閱歷豐富，也不敢相信，有人能在半日之內，連升三品，直接晉入更高的境界。
陳淵低着頭，答道：“稟貓首，出於任務需要，我不再壓制修為，下午臨時破境了。您若懷疑我的身份，可以用樓里的黑話考驗我。”
貓首用纖細的手指敲着粉腮，若有所思，“黑話就不必了。你說自己臨時破境，連升三品，怎麼聽都很荒誕，但我倒覺得，這才有些符合樓主他老人家的眼光。”
以樓主識人之能，怎麼會讓一個廢材，擔當副堂主的職務，替他露面辦差？
暗懷殺器，深藏不露，這才像頂級秘使的風格。
陳淵不願跟她說閑話，徑直問道：“貓首大人有何吩咐？”
“不着急。”
貓首不是為公務而來，當然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開始盤問道：“說說吧，你下午去哪裏了？”
陳淵不假思索，“執行樓主交代的任務。”
“哦？什麼任務？”
陳淵抬起頭，看向燈前的貓首，“大人，再問下去，就觸犯樓規了。”
譎秘樓的第一條鐵則，就是嚴禁任何秘使打探跟自身無關的事。
貓首敢打聽樓主交代的任務是什麼，這就是在作死。
貓首聞言，眼裏的笑意愈濃，妖艷至極，“上次你去我的地盤時，曾拿出一塊樓主令牌問話，對吧？”
陳淵點頭。
貓首伸出玉手，插進自己聳起的抹胸深處，從裏面取出一塊令牌，放在面前桌上。
“看清楚這塊是什麼，不用我給你解釋吧？”
陳淵愕然，“不用。樓規第三條，皇命玉牌擁有至高權限，象徵著陛下親臨，可以詢問一切事務。當然，也包括樓主的吩咐在內。”
論權限，皇命玉牌代表楚帝，大過樓主令牌。
他明白了，果然跟自己事先猜測的一樣，貓首就是楚帝這次用來監視自己動作的那個人，或許是“之一”。
“你可以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了。”
陳淵答道：“樓主安排我，跟公子小白一起去書院，找文聖商討，打算明天召見群臣，試探各方勢力的態度。”
他暗暗心驚，幸虧自己這趟沒辦私事，還能解釋得過去。
“文聖？”
貓首眨了眨眼，仔細觀察着陳淵的表情，試圖能捕捉到一些細微的破綻。
陳淵說道：“以您掌握的情報，應該很清楚，文聖是公子小白最大的靠山。樓主說，只有請他出面，才能震懾群雄，最大程度地減少公子登基的阻力。”
貓首陷入沉思。
這番說辭天衣無縫，而且就是事實，任她怎麼思考，也想不出其中的破綻。
過了一會兒，她再次開口，淡淡道：“樓主本人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