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酒醉回府
沈展玦語出驚人,無疑是對花間酒棧的貶損,在受到眾人目光注視時,他也只抬頭微微笑道:“花間酒棧是出了名的親民實惠,不過是家常菜罷了,霍神捕大可不必如此客氣。”
沈展瑜說道:“舍弟說得當真不錯。不過有一點霍神捕應注意的是,花間酒棧雖環境清雅,其酒卻甚是濃烈,不知霍神捕耐不耐得住了。”
“小酌幾杯倒是無妨,不過沈姑娘竟也是愛酒之人?”
沈展瑜笑道:“也並非愛酒,只獨愛這花間酒棧的罷了,應是說,獨愛飲這兒的酒配上其鮮魚包,別有一番風味。”
“哦?飲酒配鮮魚包?這倒是新奇。”
“是啊,初時我也覺奇,只不過這位易百川,易兄當時便介紹與我知道,這鮮魚包因要保持其鮮味,故便未加旁的佐料,難免有魚腥味,配上這烈酒,不僅去腥,還引出魚肉的鮮甜,霍兄着實得試一試。”
沈展瑜這一邊說,那邊易百川便端起酒壺給霍泉倒酒,霍泉拱手謝道:“多謝易兄弟。聽沈姑娘這一說,當真得仔細品味品味。”他伸箸夾了一個鮮魚包,輕咬一口,頓時便感滿口魚香魚腥,待把酒給喝下,便只嘗到鮮甜,好似化作魚湯一般,他大讚道:“當真是難得的美味,易兄弟從何處學得如此手藝?”
易百川聽其稱讚,只憨笑道:“霍神捕謬讚了,此乃咱們酒棧老闆娘蘇娘子的手藝,在下可不敢掠美。”
“大家就別總是‘霍神捕霍神捕’地叫了,怪生疏的,在下虛長几歲,如不介意,喚我一聲‘霍兄’就是。這蘇娘子,能想出如此美酒配鮮魚,又設置如此矛盾又相互映襯的清雅環境,想必是位奇人,卻不知易兄弟可知道這位蘇娘子的曾經過往?”
“這在下倒是不知,在下還有店內的兩個小二都是由蘇娘子拾回來養大的,如果沒有她,還不知在哪兒淪落為乞丐,也許早就沒命了。在那以後咱們便跟着蘇娘走南闖北,一直都是這樣的酒、這樣的魚,也未曾想過要去追問她。”
“哈哈,這倒也是,英雄不問出處,這倒算是我的習慣了,我自罰一杯。”霍泉飲下杯中酒,吐了吐舌頭才又問道,“既然你們走南闖北,那緣何會在景州定居下來呢?”
霍泉問到這,易百川偷偷看了沈展瑜一眼,才答道:“這我也不清楚蘇娘是怎麼想的,許是……結識了沈姑娘這一位朋友才決定在景州定居下來的吧,這一住便有十年了。”
易百川的動作盡在沈展玦的眼中,甚至說話時雙頰微微泛紅都沒有遺漏,一副少男懷春的模樣,在他看來,要比眼前濃烈的酒,充滿魚腥的包還要感到噁心。
“原來這竟還與沈姑娘有關,卻不知易兄弟和沈姑娘之間有何淵源呢?”霍泉追問,好奇之下竟沒發現易百川與沈展瑜二人神色有些異樣。
沈展玦此時方出言截道:“霍兄這是又把人當成嫌犯了不成?”
聽他此言,霍泉愣住了,向他看來,沈展玦卻聳肩笑道:“莫非是我叫錯了,這霍兄我還叫不得么?”
“自然不是!”在霍泉看來,沈展玦的這一聲“霍兄”甚是珍貴,不僅僅宣告了他既往不咎,也開始把他霍泉當做是朋友兄弟,是以他哈哈大笑,舉杯相邀,“這又是為兄的過錯了,我再自罰一杯,請。”
沈展瑜道:“霍兄言重啦,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過往。當年來到景州,可謂是人生路不熟。幸得有易兄相幫,才能慢慢在景州立足……”隨後沈展瑜便說起自己如何經父親的故人出手相助,有了安身立命之本,又經易百川相助,招了夥計,開了雅嫣齋,慢慢走到了今日。
他們有說有笑,很快便將這一頓“花間宴”給吃完了。霍泉多貪幾杯酒,走路已搖搖晃晃,原是易百川攙着他,可走出酒棧后,沈展玦卻將其接過,並稱要送其回去。這讓智鈴兒和沈展瑜均感吃驚,但易百川走不開,她二人又不便送霍泉回府,思來想去,只能由他送了。
可沈展瑜還是怕這弟弟會耍什麼花樣,開罪了這個小神捕,便使了個眼色叫智鈴兒也跟着,才回去雅嫣齋處理事務。沈展玦焉能不知,是以在眾人各自忙去后,沈展玦便對陪同的智鈴兒道:“怎麼,這是怕我把他扔到路邊不管了么?”
“自然不是。姑娘是怕你把霍神捕扔到路邊再踹上兩腳。”
沈展玦看了智鈴兒一眼,輕笑一聲,又看着神志不清的霍泉,說道:“他可有用得很,輕易不可得罪呢。”他的話似乎伴隨着一口寒氣,透入智鈴兒的心間,叫她不敢再放肆說笑。
兩人帶着霍泉來到海府,應門小廝見到醉醺醺的霍泉便大吃一驚,連忙去請總管。那張總管見狀也是摸不着頭腦,他怎麼想都想不到這平日裏一本正經的霍神捕竟會在大白天裏醉成這副模樣。
張總管愣了一會,便要從沈展玦處接過霍泉,可霍泉卻硬是拉着沈展玦說要再和他喝幾杯。眾人無奈,只好張總管帶路,由沈展玦將他送回房去了。這霍泉一路上便不安分,帶着沈展玦走得也步伐顛倒,待送到床上時,還吐了他一身,這還不夠,還要掙扎着起來,張總管年歲大,摁不住他,忙喚其他小廝來一同將他按住。
“這,公子,請莫要怪罪,老身這便去找一身衣裳來給公子換上。”
沈展玦今日身着靛青色衣袍,是以穢物沾身也瞧不大出,因道:“不必麻煩,霍兄此處也需總管的照料,在下自己去擦擦便好,敢問府上水井何在?”
見狀,張總管忙叫了其中一個小廝來領沈展玦到水井去,智鈴兒也正要跟出,便聽見酒醉中的霍泉胡亂叫喚:“鈴兒姑娘……”
沈展玦便回頭笑道:“既然霍公子還惦念着你,你便留下幫張總管好生照看着。”鈴兒知其意,只好留下。
那小廝帶着沈展玦穿廊過院,到了水井旁,沈展玦見那小廝還沒有任何反應,便問道:“請問可有帕巾?”那小廝驀地驚醒,便要去取,沈展玦又叫住了他,“張總管雖沒有吩咐,但在下想你還是應當打一盆水去為霍兄擦擦臉罷。”
“是。多謝公子提醒。”那小廝忙取了帕巾和臉盆,打了一盆水之後,便一直在旁等着沈展玦擦乾淨。
面對這般蠢鈍的小廝,沈展玦不禁失笑,因道:“在下還需再清理一陣,你先回去為霍兄清理罷。”
“啊……是!”
那小廝去后,沈展玦將擦手的布扔下,向著內院去了——這才是他此行真正目的,打探海崢嶸的喜惡以待之後投其所好。
然而這偌大的海府卻沒有無任何特別之處,院內栽種的是稀鬆平常花草,各房也無任何名貴的字畫玉器。沈展玦正一籌莫展地走過一間房,猛地感覺到一陣山洪襲來的壓迫感,他還沒來得及想,身子便急忙往外飛出躲避,匆忙間他看見那一陣壓迫竟來自窗戶紙上的一個小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