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焚天之骨，秩序因子
夕陽墜入地平線，鹿不二追隨着昏黃的暮光在荒漠裏馳騁，身下是一頭壯碩高大的駱駝，這種經過變異后的異種生活在第三站點的荒漠裏，以沙丘里的蛇鼠為食，矯健又殘暴。
馴服了這頭野獸以後，他追着落日一路向東，穿越了茫茫的風沙，看到了荒廢了五百年的高速公路，還有路邊淪為廢墟的加油站。
往生之地就是人類文明的遺珠。
也是五百年前存留至今的殘響。
“根據地圖顯示，尼羅河以東就是東部沙漠，我所在的位置是在底比斯古城的東北部，這裏最近的城市是古斯，位於基納省的管轄範圍內，距離開羅大概有六百四十五公理。”
這個時候鹿不二看到了公路旁的沙漠裏颳起的風，風的流動在沙堆上勾勒出了龍蛇般的痕迹，就像是時空被扭曲了一樣。
“這裏的維度果然發生了變化。”
只可惜當太陽徹底墜入了地平線以後，沙漠裏的龍蛇痕迹卻突然消失了，詭異的時空波動也消弭無蹤，彷彿從未出現過。
“看起來這裏跟聖山一樣，需要特定的時間和特定的方法才能進去。這麼說來，天人組織扶持着那座軍事基地，就是在守護燭晝之龍的秘密。但問題是，那座軍事基地里的武裝勢力不夠古老……”鹿不二沉默了片刻，看起來今天是沒有辦法抵達那個隱藏在海邊小城古賽爾的隕龍之地里，但只要找到能進去的方法，就不算虧。
他從駱駝上跳了下來，僅用眼神便鎮壓住了這頭野獸。
風沙呼叫，他獨自在高速公路旁的廢墟里尋找，果然找到了一些廢棄已久的塑料，還有破舊的礦泉水瓶：“這種會污染環境的垃圾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至少多年以後還能留下來當做證據。”
這是人類生存過的痕迹。
“那座軍事基地里的武裝分子已經提前進入過隕龍之地，但那些原始遺民卻詭異地消失了，一個都沒有看到……”
鹿不二繼續在廢墟里尋找，忽然就在廢棄的停車場裏找到了一輛相對來說還算新的越野車，只不過已經被風沙所掩埋。
他頂着風沙打開了車門，眼瞳微微一凝。
血跡。
已經凝固的血跡。
除此之外還有煙盒和打火機，幾袋雜牌的咖啡粉，保存完好的保溫杯，駕駛座的夾縫裏散落着黃銅子彈。
後備箱裏也有血跡，還有人為抓撓過的痕迹。
車底下有被人扔掉的骨刀。
“原來在這裏。”
鹿不二撿起了地上的骨刀，這才是那些原始遺民會留下的東西，一看這工藝就知道絕不可能出自現代人之手。
“看起來，天人組織控制着這座軍事基地，順帶着也控制了這附近的原始遺民。但歐米伽的信徒，卻帶着他們提前去尋找古賽爾，不僅進入了隕龍之地，還帶回了燭晝之龍的暗質。”
他輕聲呢喃：“但是這群人的研究卻出了問題，因此才需要夏家的幫助。夏家常年駐守瀛洲，負責監視第二站點的異動。全世界對燭晝之龍這條進化鏈最了解的人，就是夏家人。”
但是這裏有一個疑點。
倘若歐米伽和腐敗死神是站在一起的，那麼他們沒理由要去費勁研究燭晝之龍的暗質，這很有可能會影響祂們的計劃。
不，不對。
“燭晝之龍和腐敗死神的詛咒是可以互相中和的。燭晝之龍需要腐敗死神的力量來壓制自己暴躁的力量，而腐敗死神也需要燭晝之龍的力量去遏止自身的腐敗。原來如此，這麼一來就說得通了。”
鹿不二分析了一下今天的戰況。
倘若鹿不二沒有出現。
倘若夏燭沒有那麼強大的實力。
那麼那座軍事基地就會被神不知鬼不覺的抹去，所有的天人都會莫名的死亡，作為特聘專家的夏燭也會失蹤。
人類錯失遏止這場疫病的先機。
反倒是腐敗死神有可能提前補完自己。
“這是腐敗死神。”
鹿不二轉身望向西方。
帝王谷在尼羅河的西岸。
“這是燭晝之龍。”
鹿不二又望向東方。
“這群歐米伽的信徒還真有兩下子。”；鹿不二再次感受到了那種曾經在臨海軍部時體會過的感覺，最可怕的敵人藏在看不見的陰影里，沒人知道這群人在哪裏，或許就潛伏在你的身邊。
好在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初出茅廬的小鬼了。
他掌握着很多手段和資源，背後也有很大的能量。
或許能跟他們掰一掰手腕。
片刻后，他的衛星電話響了起來。
鹿不二沉默了一秒，有點擔心。
這個時候只有艾月和原晴會聯繫他。
但問題是，他不確定最後活下來的人是誰。
萬一是敵人拿着她們衛星電話打過來……
“喂，是我。”
鹿不二面無表情說道。
衛星電話里傳來了原晴笑嘻嘻的聲音：“嘿嘿，乖弟弟，我們打贏啦！你現在在哪呢？天人組織把我們當成了本地的武裝勢力，派了一支小隊正在追殺我們呢，大概十五分鐘以後把他們甩掉！”
鹿不二聽到她雀躍的聲音，吐出了胸臆間的一口濁氣：“姐姐，你是在被追殺誒，能不能不要表現得這麼亢奮？”
原晴的聲音在轟隆的風沙里有點模糊，她大喊道：“打贏了還不讓人高興，那什麼時候高興啊？放心啦，我們搶了一輛越野車，油箱裏的油足夠跑二百多公里了，他們追不上的。”
話音還沒落下，大概是艾月一把奪過了衛星電話，清冷回應道：“雖然人是殺了，但是出了一點小問題，待會兒匯合以後你自己看吧。那個監視者並不簡單，可能涉及到一件未收錄的聖物。”
她停頓了一下：“還有一件事……我剛剛收到了消息，大概在十五分鐘以前，那座軍事基地里的坐標，忽然傳遍了整個第三站點。眼下被困在第三站點裏的所有進化者，都知道了只有燭晝之龍的力量才能夠治療疫病。這就意味着……第三站點的局勢可能控制不住了。”
鹿不二的眼瞳驟然收縮，忽然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面色驟變：“因為薩達長老死了，所以他們採取了應對措施么？”
這似乎就是敵人的應對之策。
既然無法掩蓋真相，那就乾脆直接把水攪渾。
倘若沒有外在因素的干涉，天人組織和人類守望軍能夠解決這次生命災難的概率大概有百分之五十，但誰都知道沒有人能保證第三站點裏的人都能活下來。大家都是進化者，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人，既然來到了生命禁區，就要做好死在這裏的準備。
然而一旦這群人知道了能活下來的方法，就會像是撲火的飛蛾一樣循着最後一絲光亮蜂擁而去，沒有什麼能阻止他們。
屆時天人組織和人類守望軍的規劃部署將會被徹底打亂。
甚至有可能在面對天神的威脅之前，人類率先爆發內亂。
第三站點內的進化者有多少？
目前為止還沒人統計過。
十萬，二十萬，甚至有可能更多。
即便這群人里絕大多數都是位階很低的菜鳥，但也架不住數量上的絕對優勢，更何況他們中藏龍卧虎，不乏有強者存在。
一旦第三站點內的進化者決定為了搏得一線生機而行動起來，哪怕是天人組織和人類守望軍的威懾也不再對他們起作用。
沒人能攔得住他們。
也沒人能夠阻止他們的瘋狂。
因為那個時候他們將會是一群……亡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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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軍事基地里的信號發射器被摧毀。
納賽爾長老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複合弓，冷冷地瞥了一眼爆炸成一團焰火的信號發射器，面無表情說道：“不用在這裏杵着了，這裏的信號發射器早就被安裝好了，怪不到你們的頭上。”
他頓了頓：“通知天理部，立刻搜集這座軍事基地里的所有痕迹。順便通知天和部，儘可能的救治所有傷者，並且回收這裏的感染體，準備佈置煉金矩陣，不要讓疫病外泄。我們的活動時間只有九十分鐘，一旦超過這個時間，我們就會失去太陽神矩陣的庇護。”
天人們如蒙大赦，此刻他們已經控制了整個軍事基地，把守住了此地的各處要塞，但一切為時已晚。
眼前這位長老是天罰部的資深長老。
赫爾穆特長老之下的第一人。
同時趕來的也不僅僅是天罰部。
還有負責勘察的天理部，以及負責醫療的天和部。
每一位天人的身上都佩戴着一枚古樸的聖徽，溫暖的太陽光宛若燭火般明滅不定，保護着他們不受到疫病的入侵。
但這也只是權宜之計。
首先臨時儲存的太陽能量有着明顯的時間限制。
其次是一旦進入了疫病濃度過高的區域，保護就會失效。
納塞爾長老也意識到這座軍事基地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問題，轉身走向地下遺迹的入口，恰好遇到了完成了勘探工作的天人們。
天人們保護着病弱的少女從甬道里走出來。
古川一護和下屬們握着佩刀環顧四周。
管家的手裏還握着點滴的袋子。
夏燭披着一件白袍站在人群間，額發凌亂在幽深的眸子前，夜幕下她美得像是一株繁櫻，不知何時就會忽然墜落。
納賽爾長老恭敬說道：“夏燭小姐。”
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惋惜。
據說這位夏燭小姐是夏家五百年來出現過的天賦最強的人，倘若不是因為命理的崩壞導致過於虛弱，完全有可能跟那位紅色暴君比肩，尤其是這倆人的命理還一模一樣，也不知道誰抄誰的。
“納賽爾長老？”
夏燭輕聲說道。
“看到您沒事我就放心了。”
納賽爾長老深鞠躬：“這是天罰部的失職，請您恕罪。”
夏燭的眼神很淡漠，聽到這句話以後便隱隱泛起一絲怒容，冷聲說道：“恕罪？那我要是不恕呢？你猜猜這裏發生了什麼？天人組織出現了叛徒，不僅謀害了你們的同胞，還想要把我帶走！”
她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嘲弄：“你們就像是電影裏的警察一樣，總是事情結束了才姍姍來遲。指望伱們，有什麼用？”
納賽爾長老面色鐵青，直到看到了天人們用擔架把自我凍結的葉呈和方璞給抬了上來以後，才意識到事情遠遠比自己想得還要嚴重。
“怎麼會這樣？”
他喃喃說道：“天人組織又出現了叛徒？”
一位天人在他的耳邊低聲呢喃：“大人，我們在地下遺迹里，找到了太陽神矩陣的痕迹。有人想要用太陽神矩陣，毀掉這裏的一切痕迹……好在有人及時破壞了煉金矩陣的運行。”
他們的辦事效率很快，已經把調查結果記錄在了羊皮紙上，同時也帶出了那些移植了暗質的感染體們。
“太陽神矩陣？”
納賽爾長老神情凝重，能夠在這裏神不知鬼不覺地佈置太陽神矩陣的人不多，這讓他陷入了沉思：“薩達長老么？”
當然，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太陽神矩陣居然會被人給破壞！
聯想到之前飛行器的無端失控，他忽然明白了。
“難道是那個天生邪惡的神燼術小鬼？”
納賽爾長老脫口而出。
噗嗤一聲。
夏燭啞然失笑，她的笑容有種讓人神魂顛倒的美，萬千青絲在風沙里飄搖，像是罌粟一樣會散落得到處都是：“那不是天人組織的失傳的終極秘術么？怎麼就變成天生邪惡了呢？”
納賽爾長老並未理會她的調侃，而是板著臉說道：“夏燭小姐，請問你有沒有在這裏，看到那個小鬼的蹤跡？”
“哪裏來的小鬼？”
夏燭回眸一瞥，抬頭望着星空。
這個時候，那個傢伙應該也已經走遠了吧？
古川一護他們守在少女的身邊，眼神有些困惑。
尤其是管家。
他們知道，小姐是非常了不起的人。
世俗意義上的天才亦或是世所公認的英雄，其實都不過是跟小姐媲美的門檻而已，只不過她隱藏得太深了所以才不怎麼出名罷了。
畢竟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庸人甚至連知曉她存在的資格都沒有。
小姐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實力和氣度就已經足夠顛覆一個人的認知了，那種感覺就像是分明在塵世之中又遠在人間之外。
但就在今天，小姐竟然會願意為了一個少年打掩護？
雖然大名鼎鼎的鹿不二少校很強大。
但他們知道，這在小姐的眼裏還不算什麼。
難道是因為創生儀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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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羅河畔的綠洲有一艘廢棄的遊船，夜晚的涼風拂過清澈的河水，棕櫚樹的樹葉在風中搖曳，發出簌簌的聲音。
鹿不二在岸邊紮好了帳篷，又架起了簡易的篝火，把速食軍糧取了出來，放在提前鋪好的餐布上，彷彿野炊一般。
他的暗質體儲存了非常多的物資，搭建一個臨時的庇護所再簡單不過了，今夜他就打算暫時在這裏休息。
眼看着無法抵達隕龍之地，他就沿着高速公路折返了回去，繞了一個彎來到了尼羅河邊，這裏位於底比斯古城大概有九十四公里。
第三站點雖然已經形成了五百年的時間，但這裏的自然風光跟過去也沒什麼太大區別，荒漠之中有河流和綠洲，廢墟般的遺迹隱藏在風沙里，只是缺少了往來的遊客，以及負責旅遊業的工作人員。
在鹿不二的位置眺望過去，河對岸就有一座荒廢了五百年的酒店，依稀可以看出它當年的奢華和高檔。
像他這種窮人這輩子都住不起。
半個小時以後，伴隨着越野車的轟鳴聲，熟悉的命理波動由遠而近，艾月和原晴終於趕過來跟他匯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