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來玩籃球吧
陳予璋正靠坐在一棵樹旁。他一條腿屈起，手臂擱在膝蓋上，視線斜斜朝上，出神地看着天空中那些聚了又散，散了又聚，正如人生離合一般無常也無定的白雲。
“陳予璋。”後面傳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叫出了他的名字。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但他還是扭頭看了眼。
果然，楊眉噠噠地跑近了。
短髮下，她那張年輕、俏麗而朝氣蓬勃的臉上帶着個甜甜的微笑，看起來神采奕奕的。
“你一個人在這裏，不會很無聊嗎？”
陳予璋的視線又轉回到了白雲上。
“不會。”
她仿若沒聽到陳予璋的回答，笑吟吟地說，“老一個人獃著幹嘛，和大家一塊兒玩呀。這樣吧，我給你介紹一些同學認識認識。”
“不用了。”
“不用了？”楊眉有些困惑地看着他：“為什麼？”
“因為不需要。”
“怎麼會不需要，你才剛來我們班，應該還沒有幾個朋友吧，要多交點朋友才行呀。”
“朋友？”
陳予璋垂下眸子，靜靜地咀嚼了會兒這兩個字，方才似笑非笑地彎起了嘴角。
“其實，人的這一生本就是孤獨的。來到這世界上時，我們是一個人，離開時也是一個人，沒有任何一個朋友、親人能真正的陪伴我們走到盡頭……所以，我不需要任何朋友。”
“……”楊眉蹲下來，歪着小腦袋，一言不發地盯着他。
陳予璋一開始沒在意，過了幾秒，感覺到點異樣，皺皺眉，“你幹什麼？”
她一本正經的：“我在看你。”
“……我有什麼可看的？”
“看你到底是不是高中生啊。”
她眉毛誇張的擰起，感慨道，“十幾歲的年輕人，應該正是喜歡交朋友的時候，怎麼會有這種老氣橫秋、消極頹廢的想法呢？還是說，你在故作深沉啊？”
“……”
楊眉彎起眼睛，笑了：“雖然和你所說的一樣，來到這世界上時，我們是一個人，離開時也是一個人，沒有任何一個朋友、親人能真正的陪伴我們走到盡頭……不過，朋友的作用本來就不是要陪着我們出生，陪着我們離開。他們是負責讓我們走的這條路更精彩，更熱鬧，更有意義~~”
說到這裏，她豎起左手食指，沖陳予璋左右晃晃，給出了結論，“所以，我反對你的觀點——人不能沒有朋友。”
陳予璋微微一怔。
一瞬間，他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她的話。
她蹲在那兒，兩手交叉地擱在膝蓋上，似是想到什麼，又問，“對了，你應該會打籃球吧？”
“會，怎麼了。”陳予璋下意識地回答。
“哦，你等等。”
楊眉跳了起來，旋身往放籃球的地方跑去，過了片刻，回來時，手裏已經抱着了一個籃球。
她站在陳予璋面前，沖他伸出一隻手，笑着說：“那我們一起來玩球吧。”
在陽光下，女孩兒瑩白細膩的掌心，仿若也發著光。
這麼熱的天，誰要玩籃球啊……
身子卻已經站了起來。
“你會打籃球？”
小時候，稍微跑個幾百米都會喘不上氣的人，現在居然會打籃球？
“別小看人，”楊眉旋了一下手裏的球，眉梢輕盈地揚起，“我可是校籃球隊的主力哦。”
陳予璋忍不住勾了下唇角：“還挺巧的，我之前也是。”
“真的假的？”楊眉來勁兒了，“那我們比比！”
“怎麼比？”
她沉吟了會兒，說，“就比投籃吧，每人十個三分球，怎麼樣？”
陳予璋想也沒想：“可以。”
楊眉眨眨眼：“答應得這麼爽快啊？我告訴伱，我最擅長的就是三分球了，一般的男生都投不過我呢。”
“輸贏無所謂，反正就是玩。”陳予璋笑笑，“就比三分球吧。”
“好，那我先投，怎麼樣。”
“嗯。”
楊眉並未誇大其詞，以女生的標準來看，她的籃球打得確實不錯，十個三分球投完，直接中了七個。
“七個，勉強算是正常發揮吧~”她看向陳予璋，得意洋洋的挑起眉，“怎麼樣，現在還有贏我的信心嗎？”
陳予璋笑笑，沒把話說死：“我先試試看。”
“哎呀，挺囂張的嘛你！”她聽出來了，將籃球扔了過來，笑嘻嘻地說，“那就開始你的表演吧，陳予璋同學！”
陳予璋將籃球捧在手裏，並沒有立即投籃，畢竟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怎麼碰過籃球了，而是站在原地，閉上了眼，深呼吸着，並在心中尋找着以前打球時的感覺。
幾秒后，他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睜開了眼，目視前方的籃筐，擺出了一個三分球姿勢。
“姿勢很標準啊！”楊眉有些驚訝。
下一秒，她便見到籃球從陳予璋的手中飛了出去，飛向籃筐。
她睜大眼，腦袋跟着它的弧線轉動。
會進嗎？
陳予璋的心也稍微提了一點起來。
一秒后，球不偏不倚地貫入了籃筐的正中心。
女孩兒瞪大了眼，兩秒后，她發出一聲讚歎：“進了，還是個空心！帥！”
陳予璋也鬆了口氣，不自覺地笑了一笑。
楊眉撒開長腿，跑到籃球落地之處，撿起球，再將它朝陳予璋用力擲了過來。
“再來一次！”
陳予璋接住。
“來。”
又是一個三分球。
又進了。
第三個球，進了。
第四個球，依然進了。
到這個地步，不少學生的目光已經被吸引到了籃球場上，都在好奇陳予璋還能投進幾個。
楊眉臉上的驚訝越來越濃，“沒看出來，你還真不是吹牛!”
到後面，陳予璋每進一個球，不少人都開始鼓掌，“漂亮！厲害！”
“六個了!”
“七個!他這是打算要十投十中？！”
“八個，這傢伙，挺牛逼的啊!”
“深藏不露。”
楊眉目光閃閃，大聲報數。
“九個!”
最後一球。
陳予璋輕呼一口氣，目光微凝，球從手中飛出。
一秒后。
進了。
陳予璋停了下來。
“十個了。”
“十個!”
楊眉抱着球跑了過來，小臉滿是驚訝，其中還混着一絲崇拜：“哇，你還真厲害，十發十中！”
陳予璋摸了下鼻子，赧然地笑笑：“平時沒這麼高的命中率，今天有點超常發揮了。”
“看樣子以後我們可以經常一起打球玩了！”楊眉興奮道，“要不然，我們再來比兩分球吧，這次我一定會贏！”
陳予璋笑了：“行。”
……
操場一角，羅振羽已經停下動作，盯着陳予璋和楊眉看了半晌，臉色沉如烏雲，最後，將手中的球拍狠狠砸到地上，詛咒般的低吼道，“媽的，不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