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驛館危情
“不止織教？還有誰？”
李恩威下意識按住了腰間劍柄。
“還不確定，只是懷疑。”沐若男謹慎描述道，“不瞞你說，過來路上，我曾被人跟蹤，費了不少力氣才擺脫。”
“我跟織教打過不少交道，很清楚他們的伎倆，光憑他們一家，不敢公然跟蹤我這樣一位正牌巡檢。”
“這說明他們此番還得到其他勢力支持，底氣十足？”李恩威聞弦知意，“而且若我所料不差，師姐應該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線索，引起他們警惕了”
這次輪到沐若男驚訝：“數年不見，師弟才思敏捷遠勝過往，我差點以為在跟州縣衙門裏的捕頭商討案子呢！”
“不錯，我已經查到他們主力隱藏之地的線索。”
說到這裏，沐若男左右看了一眼，問道：“這裏是否有附近州縣地圖？需要詳細到鄉野的那種。”
李恩威本就是負責整理文書的檢校，對此最為熟悉。
略略一想，便道：“有，我這就去找來。”
片刻后，兩人在八仙桌上攤開圖紙，擎着蠟燭，仔細研究。
因為蠟燭只有一根，兩人無可避免地貼近。
李恩威聞到沐若男身上馥郁蘭香，本能地吸了幾下鼻子。
李敢是在脂粉堆里長大的，對香粉之類特別敏感。
這一吸，沐若男自然也聽到了。
呼吸聲驀地加重。
暖黃燭光下，耳根悄然染紅。
氣氛突然就曖昧起來了。
李恩威頓時不敢說話。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從院外傳來。
李恩威微鬆一口氣，趁機推門離開，朝外頭大喊道：“誰啊？”
“客官，需要送餐嗎？”
聽上去像是小二的聲音。
李恩威沒有立即回應，回頭看向沐若男。
後者抬手示意讓她來處理，而後走到外頭，打開院門。
果然是驛館的小二。
“兩人分量的酒菜。”沐若男吩咐道，“此外再抬一桶水來，洗沐用的，一半涼水一半熱水。”
“好咧。”
小二爽利地應了一聲，又打量了一眼她背後的李恩威，確認問道：“一個大桶就夠了？”
“夠了。”
“好的，兩位客官請稍候。”
小二含笑退下，笑意曖昧。
孤男寡女，共沐一桶，什麼意思不言自明。
李恩威則見沐若男始終氣定神閑，臉不紅心不跳，若有所思，便不作聲。
不久，小二帶着兩個健仆抬着一個半人高的大浴桶走進廂房。
水裝了六成滿，裏頭還貼心地灑滿香花。
小二在八仙桌上擺好食盒，回頭問道：“兩位客官可滿意？”
沐若男走到木桶跟前，掃了一眼，道：“剛剛吩咐的話，你都聽清楚了？”
“清楚清楚！”小二討好笑道，“這水燒到剛剛好就抬上來了，等二位用餐過後，稍歇片刻，水溫正合入浴。”
“誰讓你自作主張燒到剛剛好了？”沐若男聲音轉冷，巡檢官威流露無遺，“本官明明說一半涼水，一半熱水！”
“抬走，重新燒一桶！”
小二笑容僵住，欲言又止。
但目光落到沐若男的巡檢腰牌上，定了數息，終是吞聲離開。
又過不久，小二帶人再度抬桶進房。
“這次按照客官吩咐，先燒半桶水，再倒半桶涼水，不知……”
未等小二說完，沐若男便不耐煩地揮手斥道：“抬走抬走！本官說了，是先放一半涼水，再放一半熱水，誰讓你顛倒過來了？”
這次小二終於綳不住笑容，聲音微慍道：“客官這不是存心為難小的么？”
啪。
沐若男大馬金刀坐下，橫眉哼聲道：“本官就是在為難你，怎地？”
小二並未被她嚇退，見終於撕破臉皮，便冷笑道：“客官怕不是平日橫行鄉里慣了，卻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你不妨到外頭打聽一下，在這片市集，有幾個人敢得罪我們……”
啪！啪！
沐若男伸手就是兩巴掌，直接打斷了小二的狠話：“就你這狗東西還不夠資格跟本官說話，讓你背後的人趕緊滾出來吧！”
“你……你給我等着！”
小二捂住紅腫臉頰扭頭就跑。
但剛剛踏出門外，廂房后側窗外突然傳來破空之聲。
沐若男面沉如水，反手就是一刀。
當！
長刀拍飛一根鐵頭箭，沐若男就地一滾，來到窗邊，轉眼便翻出窗外。
外頭有伏兵！
自己前腳剛到，小二後腳便上門噓寒問暖，沐若男當時便有所懷疑。
故意丟難試探，不過是逼迫暗中之人暴露，以防衝突發生后被暗箭偷襲。
果不其然，追到房頂上，一名黑衣射手見自身暴露，長弓連射兩箭，而後掉下弓矢全速遁逃。
當！當！
沐若男輕鬆拍飛來箭，加速追上。
作為巡查鄉野的地方武官，她身法向來不錯。
幾下起落後，便追到黑衣射手背後，兩刀砍傷。
“說，是誰指使你們襲擊本官？”
黑衣射手見甩不掉追兵，返身指着沐若男身後提醒道：“巡檢是不是忘了屋裏還有人？”
“屋裏……”
不好，是李師弟！
沐若男心中一驚，哪還顧得上追擊，立即折返。
砰！
沐若男直接撞窗而入。
“師弟莫慌，師姐來救……”
剛剛站穩腳跟，沐若男便被眼前景象驚呆了。
原本屋內四人，小二與兩個健仆已經倒在地上，雙目圓睜，驚愕死去。
唯一還站着的李恩威，正在用軟布細細擦拭劍尖血跡，從容不迫。
見沐若男返回，他還嘖嘖稱讚道：“不愧是沐師姐，這小二果然有問題！”
我當然知道他們有問題啊！
而且看來應該還隱藏了修為……
但現在更關鍵的問題是，人都是你殺的？
沐若男思緒有些跟不上節奏，目光再次轉到地上屍體。
三個人的腰側都露出了匕首，果然是隱藏的練家子。
但三人又都未來得及拔出兵器，就被人正面放倒。
此時三具屍身的前胸，劍洞如星羅，血水正從這些小洞中緩緩滲出，恰如用硃砂在畫扇點綴紅桃，徐徐綻放，血腥與優美共存，有種別樣美感。
沐若男看得妙目大亮，脫口道：“這是點紅桃？”
“正是家姊所授劍法。”李恩威含笑收劍。
還真是他殺的！
這三人看樣子都有二層台中期以上修為，聯手圍攻之下，普通三層台初期應付起來都有些吃力。
而李敢這個三層台，向來是有些水分的。
所以剛剛聽到黑衣射手暗示，沐若男當場便不能淡定了。
不過現在看來，士別數載，這師弟讓自己刮目相看的地方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