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7魚腹
“希德！這已經足夠近了吧？！”
葉柯的話音未落，後腦處便傳來了一陣抽筋般的痛感，緊接着，近在咫尺的姥鯊突然停了下來，十分溫順地用身體蹭了蹭葉柯的胳膊。
“搞定！”希德的身體靈巧地擰動一圈，整個人已經騎到了姥鯊的背上，“康普尼的控制技術遠比我想像得要成熟，看來他們研究這個課題已經有一些年頭了。”
“康普尼現在應該沒有在監控着這條大傢伙吧？”葉柯問道，“要不然的話，我們豈不是自投羅網？”
“這條姥鯊的通信裝置採用的是可以在水下使用的聲波通訊模式，每隔一個星期就會向康普尼的研究所自動發送一次採集的數據……我們的運氣不錯，它昨天才剛剛發送過例行報告。”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一周里，這條大傢伙都是處在一個沒人管的狀態？”
“差不多。”希德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異常溫順的變異姥鯊將那張長滿尖牙的巨口張到了最大，“您的VIP包間已經準備好了。”
沒有變異的姥鯊巨口內側是排列整齊的腮耙，用來過濾海水之中的浮游動物和小魚，與其說是一張嘴，倒不如說是長在姥鯊身體上的一個漏斗。但眼前這條姥鯊的巨口那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巨口，直直地通向它的消化系統。
“我查閱了研究所對這條變異姥鯊的研究報告，它的胃酸不足以腐蝕具有三級以上耐酸鹼能力的防護服，放心大膽地進去吧。”
看了一眼變異姥鯊黑洞洞的食道，葉柯深吸了一口氣，一口氣跳了進去。
以這條姥鯊的體型，想要吞進去一個成年人輕而易舉，葉柯並沒有感覺到什麼阻礙，整個人就已經滑進了一個無比堅韌的囊狀器官之中。
緊接着，這個囊狀器官的內壁便開始分泌某種又膩又滑的油性物質……
“當胃囊里存在着‘食物’的情況下，它的消化系統會自行開始分泌胃液，這是生物的本能反應，腦機沒法控制。”希德說道，“你就當是方便你在姥鯊體內活動的潤滑劑吧。”
“……為什麼這句話聽上去感覺怪怪的。”葉柯有些艱難地轉了一個身，趴在了胃囊的內壁上，“話說，這條姥鯊的性別是公的還是母的……沒別的意思，就是單純好奇。”
“你希望它是公的還是母的？”希德反問道。
“……我希望它沒有性別。”
“那很抱歉地告訴你，這是一頭雙性生物，它的生殖系統在經過研究所的那幫傢伙數十次的誘導變異下，已經擁有了自體繁殖效果。”希德說道，“只不過腦機可以控制它的神經中樞，讓它無法給自己排出的卵子進行授精……不然的話，估計用不了幾年，這條江里就到處都是它的後代了。”
“這玩意的繁殖能力有這麼強？在我印象里……舊時代的姥鯊可是瀕危物種。”
“研究院的那幫瘋子多次調整了這條變異姥鯊的基因序列……準確來說，這條姥鯊已經不是當初送進研究院裏的那條了，而是第五代子嗣，環境適應能力和繁殖能力都被調整到了近乎完美的地步……再加上這種生物又沒有天敵，他們甚至讓它的生長周期縮短了數倍，只需要半年時間，一條變異姥鯊就能步入成年期，達到15米以上的體型。”希德一邊查閱着保存在姥鯊腦機的資料，一邊對葉柯說道。
“所以，只要康普尼願意，他們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培育出一支輻射獸大軍來？”葉柯思索道，“他們圈養的輻射獸肯定不止這一條變異姥鯊……他們是打算和軍方叫板么？”
“這對於我們來說是好事。”希德說道，“如果康普尼和軍方之間發生衝突，薩拉爾的反抗軍就能藉此機會突襲新夏州市……退一步講，哪怕那個時候反抗軍的戰鬥力還不足以攻下空虛的新夏州市，至少也可以趁着軍方的精力都放在康普尼身上，去佔據幾座荒野上的中轉基站……掌握在我們手裏的中轉基站越多，我們後期的優勢就越大。”
東陸的人類文明無論是科技、經濟還是軍事，都極度依賴烏托邦網絡的存在；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東陸一直都沒有爆發過大規模的戰爭，各個勢力之間都還維繫着脆弱的和平。
即便是當年的麒麟生物科技，他們在徹底覆滅之前也沒有完全和烏托邦網絡斷開連接——失去了烏托邦，他們甚至連指揮那些輻射獸都做不到，而後方城市的運轉也會徹底陷入癱瘓。
有學者做過一個統計模型，假設烏托邦網絡癱瘓一周，平均每座城市將會有兩到三千人死於因為斷網引發的各種次生災害，而如果斷網的時間延長到一個月，那麼死亡人數將會暴漲到十萬人。
在這個時代，人類文明已經淪落到了脫離網絡就無法生存的地步。
當然，這僅局限於城市裏的人類文明。
對於荒野上的反抗軍來說，無法正常使用烏托邦網絡是他們的劣勢，但同樣也是他們最大的優勢。
希德控制着變異姥鯊沉到了降低，用鋒利的牙齒咬開了包裹在江底電纜外的保護殼。
“已經連入烏托邦網絡，正在篩查新夏州市所有的通訊頻道。”希德對葉柯說道，“我要開始撈針了。”
“那我現在就這麼躺在魚腹里乾等着么？”
“不，有一件事得你去做。”希德說道，“我已經鎖定了這條變異姥鯊和康普尼生物研究所之間的獨有信道，你可以通過這條信道入侵虛擬世界之中的研究所……我有一種預感，在這座研究所里，或許我們能有意外的收穫。”
“沒問題。”對於葉柯來說，這就是他的老本行——只不過曾經他用的沉浸設備是頭盔，而現在用的卻是一條鯊魚的腦機。
……
當視野之中的黑暗褪去之後，呈現在葉柯眼前的是一個以白色為主基調的世界——這是一個構建在烏托邦內部的獨立小世界，除了專用信道之外，沒有任何手段可以訪問這種小世界。
伊甸也是一個這樣的小世界，只不過伊甸的專用信道是需要身份驗證的，只有持有識別碼的人才能進入，而葉柯剛剛用過的那條信道，則是處於完全不設防的狀態。
不過想來也是，又有誰會對一條變異姥鯊設置防火牆呢……相比老母豬上樹，被控制的輻射獸反過來駭入研究所的網絡，聽上去似乎要更加離譜。
研究所的人大概從來沒有想過這條養在虹江里的大傢伙會被人抓住，還會被人駭入——一般來說，敢於接近這傢伙的人，十個裏面有七個半都已經變成了它的晚餐，至於為什麼會剩下兩個半，那是葉柯給義體留出的余量。
畢竟鯊魚是食肉動物，金屬和聚合物製成的義體不在它的菜譜之上。
葉柯呼出了虛擬鍵盤，開始解析這個小世界的底層代碼……很快他便發現，在這個小世界裏，還嵌套着一個更加隱秘的“隱藏空間”。
“……俄羅斯套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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