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2車隊

“我猜他是想利用像我這樣的人，在現實世界裏吸引住薩拉爾的注意力。”葉柯分析道，“如果薩拉爾不肯放棄這次行動的話，會有大概率陷入纏鬥之中，而隱藏在幕後之人則可以通過他和義體之間的連接，鎖定他在烏托邦里的位置，然後進行抓捕……哎我說，該不會放出消息來的人，就是軍方吧？”

“覺新寺將‘聖物’分割成無數份，讓僧侶將其帶到不同的城市，就相當於是在東陸這個大湖裏撒下了數以百計的‘餌’，這些‘餌’就是用來吊薩拉爾這條大魚的。”希德說道，“薩拉爾想要集齊自己的身體，每一次現身，都必然要面對無數針對他的佈置……對於軍方來說，他們可以失手很多次，但薩拉爾只要失手一次……”

“他的人格數據就會被軍方抓回去，變成研究新式義體的重要樣本。”葉柯接著說了下去，“但有一點我始終想不明白，薩拉爾都已經‘賽博飛升’了，他幹嘛還要收集自己的肉體……”

“有可能他的飛升並不成功，就如同侵蝕地里的地縛靈一樣。”希德說道，“找不回肉體，就只能面對徹底消亡的命運。”

“可是那些屍塊早就風乾成臘肉了……就算拼湊完整，他的人格也沒法回到身體裏去了。如果他是打算克隆一個自己的話，只需要收集一部分碎片就行，也用不着把全部碎片都湊齊吧？他現在的行為，在我看來更像是一種……唔，怎麼說呢，有着特殊意義的……‘儀式’。”

“我甚至覺得，”葉柯繼續分析道，“薩拉爾之前表現出來的追尋死亡的種種行為，其實全部都是演給別人看的假象，用來掩蓋他真正的目的。”

薩拉爾四年前還在發佈對自己的“懸賞令”，可他的本體早在八年前就已經死亡……在知道這兩條線索之後，很難不讓人對他的行為動機產生懷疑。

“第二輛彩車過去了。”希德提醒道。

剛剛那台載着巨靈神的彩車是遊街車隊的開路先鋒，整個遊街車隊的彩車數量足有一百多台。這些彩車將會分批次通過嘲風街、狻猊街和贔屓街，最後駛入商業區的虹江廣場，整場祭典也將會在那個時候步入高潮。

商業區有着強大的防禦火力和電子屏障，如果薩拉爾要動手搶奪聖物的話，時間點必須要選在車隊進入商業區之前。

“希德，幫我鎖定儺祭聖物的位置。”

葉柯話音剛落，俯視視角的街區全息地圖就在他的眼前顯現了出來。

一個醒目的紅點在遊街車隊中央位置最大的三台彩車上被標記了出來，這三台彩車上各載着一座五十米高的祭塔——這些祭塔的頂部是中空的，這次儺祭的聖物就放置在其中。

這三台彩車上除了儺戲藝人和他們的傀儡之外，還有着上百名公司的保鏢，他們荷槍實彈地拱衛在祭塔的四周，軍用義眼配合著頭盔上的複合式目鏡無時不刻地掃描着周邊的情況——這些保鏢的腦機都和街上的監控攝像頭以及空中懸浮着的哨戒無人機相連接，哪怕是在他們視野之外的景象，他們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除了普通的保鏢之外，還有着一支動力裝甲小隊跟隨着彩車，根據希德駭入無人機得來的數據，這支小隊總共配置了四台XVG-9型“虎蛟”和十六台XVG-6型“禍斗”，都是夏州重工開發的新銳機型，去年才剛剛列裝部隊。

這些動力裝甲都被偽裝成了儺戲之中神怪和武將，混在巨型機械傀儡的隊伍里，邁着既滑稽又威嚴的步伐向前走去。

雖然它們的頭部監視器都被特大號的儺面給罩着，但它們真正的眼睛其實並不在頭上，而是在天上。

只要街上稍有異動，它們那花里胡哨的裝飾物下立馬就能伸出又黑又粗的機炮炮管來——一旦它們獲得開火授權，以它們的火力，瞬間就能把整條街都給夷為平地。

鯤鵬的全息影像緊貼着建築物的頂部從嘲風街的上空掠過，在那些安裝了腦機並且連入烏托邦網絡的人的視野之中，除了鯤鵬之外，還有各種各樣只存在於神話之中的洪荒巨獸——五爪的金龍盤在高塔的塔尖上，口中銜着的夜明珠閃閃發亮；赤紅的鳳凰在彩車的上方盤旋，熊熊燃燒的尾羽如同火雨一般從空中墜落。

“這不是一般的難搞啊……”葉柯有些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這個級別的武裝護衛……‘公司’高層出行也差不多就這個規模了吧。”

“沒那麼多。”希德說道，“康普尼董事會成員的護衛標準是三輛防彈轎車，二十四名保鏢外加兩台動力裝甲……薩拉爾曾經成功刺殺過一名董事會成員，我在網上找到了視頻文件，你要看嗎？”

“看一下吧，順帶研究一下薩拉爾的作戰計劃。”

一個長方形的屏幕在葉柯視野的右上角展了開來，屏幕里顯示的路段應該是商業區的雲台大道，一條八車道的高架路從高樓大廈的縫隙之中穿過，連接着十幾公里開外的陸港。

三輛黑色的加長版防彈轎車從陸港的方向高速駛來，兩台黑色塗裝的警衛機甲以滑行姿態緊跟在車隊的後方——這夥人剛進入屏幕沒多久，一座大廈的樓頂便傳來了一聲反器材武器所特有的咆哮。

“咣！”

一台警衛機甲被擊中，雖然機甲的裝甲沒有被洞穿，但巨大的衝擊力還是將其掀飛了起來，在路上一連翻滾了好幾圈。

又是一聲槍響，這第二名命中的隊首的那輛防彈轎車，轎車右前側的車門被轟出了一個巨大的凹陷，車身也被子彈上攜帶得動能推得向右側平移了數米。但好在司機的駕駛技術了得，轎車並沒有側翻，而是迅速就調整好了位置，以自身位掩體，將第二輛轎車擋在了後面。

車隊沒有停下，反而是加快了速度，只有那兩台警衛機甲朝着大廈的方向沖了過來。

但誰都沒有注意到，路邊一側的護欄后突然翻出了一個模糊的透明人影，以極快的速度沖向了車隊！

這個人影在和第二輛轎車交錯而過的時候，第二輛轎車的車窗突然不受控制地降了下來，與此同時，一枚扁圓形的炸彈從透明人影的手中飛出，準確無誤地飛入了車內。

“轟！！！”

影像戛然而止。

“先用自動火控裝置聲東擊西，引開警衛機甲和保鏢的注意力，再配合光學迷彩裝甲的偽裝，創造突近襲擊的機會，很不錯的戰術……但讓我有些納悶的是，那些警衛機甲和天上的無人機就沒有提前發現他么？就算有光學迷彩裝甲，那些無人機還有熱紅外探測裝置呢……”葉柯問道。

“薩拉爾操縱的這具義體提前一個晚上就已經佈置在那裏了，前一個晚上這區域的無人機網絡出現了大約三秒鐘的信號丟失狀況，因為當時沒有發生任何異常，所以信號恢復之後也就沒有人去細查。”

希德接著說道：“而這具義體一直處於關機狀態之中，外加的光學迷彩裝甲的熱源信號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就沒有被無人機和警衛發現。直到架在大廈頂上的反器材武器開火之後，這具義體才被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