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路往何方

第九章 路往何方

守夜是一個極其辛苦的事情,尤其是凌晨兩點到四點左右是人最疲憊的時刻,當然後現代城市夜貓子除外。

所以祁連到底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沒有守那一班,而是讓南宮守的第二班。

而祁連之所以堅持三班倒的安排,並且自己傾力親為的加入的原因,不僅是這樣能科學地平衡此時還有活動能力的三人的作息和體力,然後反過來確保祁連的安全,同時祁連自身也不排除有些想要進一步收買人心的想法。

而守夜的第三班崗其實危險是最小的,已經完整睡了一覺起來后不太容易睏倦,而且換班后基本上再過一個多小時天就要蒙蒙亮了。

前世有段時間因為福利院經費不足,祁連只能臨時被院長安排去和兩個老道士住山中小道觀的日子裏,因為破道觀里的真武大帝是有金身的,所以祁連就必須要和兩位道長輪流守夜,對守夜這事也不陌生。

不過那段經歷雖然苦,但是也不算壞,就是在兩個出世的道長那裏,祁連學會了不少人情世故,也藉機閱讀了不少他們帶進道觀里的書籍,其中就有吳起吮瘡、李廣同食的典故。

既然一些小手段最終能帶來好的結果,那麼就不要有什麼思想包袱地去做就行,人有的時候首先是不要和自己深想,導致自我懷疑。

想到這裏,看着地上的篝火有些無聊的祁連,再一次趴在地上全身貫注地聆聽了一會四周的動靜,結果很除了還在四處嗡嗡叫的蚊子外,什麼都沒有。

不得不說,這山洞因為周圍靠近窪地,蚊蟲已經肆虐到恐怖的程度,一晚上點廢了十多根香蒲加上祁連的皮膚上的敷泥都還沒能完全擋住蚊子的覬覦,手上稍微不注意抹泥淺了一點的一小處皮膚就被叮了一個大包。

但是yysy,由於這處山洞是因為充當屋檐的花崗岩巨石,和腳底這一塊不大的孤立石灰岩台地之間的空隙,被天然的風化加人為地開鑿擴大形成的。

所以從山下爬到這個山洞所在台地的泥巴路只有一條,由山洞想要向下走到最近的竹林,又或者去大藍鷺領着去的山谷沼澤,最好走的路線都是先沿着向下的泥巴路下去一段,再往兩邊走,倒不是除了泥巴路就沒別的路線,而是山洞台地的四周,其餘地方都是被山洪和泥石流卷下來的碎石堆,根本不好走。

這樣易守難攻的地形在小規模衝突中,佔據山洞的人,防守天然佔有優勢,無論進攻者是人,還是野獸,尤其防森林裏最可怕的狼群,恐怕有奇效。

“看起來歷代原主人對這個地方的維護還真是不遺餘力呀!可惜了,有機會的話,還是想找一處寬闊點的新家為好。”祁連摸着旁邊山洞兩側還很新的鑿痕以及上面的水漬感嘆道。

想到可能要搬家的祁連,對着篝火,心裏開始盤點着現在的家底,和之後的打算。

“一把匕首,一把短劍,一把短戈、一張牛角弓、三支青銅箭簇、一個青銅胄(頭盔)、一個羊皮水袋,這就是全部的貴重家當了,是慘了些,不過好在收拾起來也方便。”祁連自嘲道。

“三個手下人,晚飯都喝了黃花蒿的汁和碎莖,不知道有沒有治療作用,瘧疾不是開玩笑的,偏偏蚊子好像在這鬼地方到處都是,實際上青蒿素應該是不易溶於水,不過看那個易川的情況,似乎沒有耐藥性的話,搗碎榨汁的低含量好像也暫時夠用了,實在不行只能多吃點了,至少求個心安。”

“痢疾用那些草藥應該足夠了,以前給村裡兩個月的小牛試過,赤白痢疾、細菌性痢疾都有效。至於今後的打算…”

祁連想到這裏一陣頭痛,他對春秋的具體歷史事件細節了解不多,之前能大致判斷出自己穿越的年份和位置,還是因為他對春秋五霸的,尤其是前面的齊桓、晉文、秦穆比較感興趣,而他這人讀書有個優點,對喜歡的東西記性好,所以能從齊桓公伐山戎這件大事上找准參考點。

“如果原主的記憶沒錯,現在我的位置大概在太行山以東、大陸澤以西的河北平原上某個位置,但是現在的年份,齊桓公應該已經完成了救邢援衛的行動了,可是前身路過的邢國都城周邊卻還是被戎狄佔據,那麼想來是奈何不了放棄了這一帶了,往西就近回到太行山麓恐怕不是好主意,雖然能擺脫低地沼澤的惡劣環境,但是戎狄是游牧居多的,很可能會沿太行山脈南北遊盪,不能賭!”

“北上回薊國或者燕國?”祁連完全沒注意自己聚精會神之際,手已經不自覺地撿起一根樹枝柴火在地上寫寫畫畫。

“不太行!薊國政變,我的便宜燕國岳父卻想也不想地拒絕接納我,這背後不簡單,按理來說,作為聯姻對象的女婿在後世都叫半個兒,現在就更應該算很親的親戚了,燕國恐怕居心不良,北上死路一條!”

“東邊是海!那麼我其實只剩下了南邊…齊國?這…”

祁連偏着頭看着自己畫的圖樣,不由地自己給了自己一巴掌,心裏暗罵道,“就齊國了!我TM還糾結什麼?史記里陳完奔齊被封大夫(田氏代齊始祖)、晉文公重耳奔齊被安排宗女,我好歹大小也是個公子,去混口安樂茶飯吃應該有譜!”

“那麼現在最大的問題…”祁連下意識地用木棍在表示太行山圖樣旁邊的自己所在位置,和齊國所在的東南方位之間來回戳弄,有些猶豫。

“主上是想要投奔齊國?”

冷不丁地一聲詢問,和易川老頭那顆突然探過來的腦袋,把祁連嚇了一個激靈。

同時,祁連轉頭瞟了一眼地上的草圖,下意識疑惑道,“MD,勞資地上畫的鬼畫符除了一個山脈的示意圖之外,連一個字都沒有,這個老夫子怎麼看出來我要去齊國的?”

“要死呀!”祁連剛想斥責一聲這個半夜不睡覺的老頭,但是老頭卻先一步敏捷地上前把祁連一把往洞中拉,根本不容祁連反抗。

“WC!這個老不死的不會是想…話說古代時候好像是有什麼斷袖之癖、龍陽之好的吧?MD,這麼倒霉?”

祁連感受到老頭手上傳來的力道完全不像是一個瘧疾發作幾天了,腳背都出血了的病人,不由地後悔自己小瞧了臭蒿偏方的作用,療效竟然這麼好,才一個晚上不到就治好了這個老不死的。

而老頭竟然還恩將仇報,他竟然半夜起來對主人做這樣的事情?

BBQ了,這是祁連被拉趴到冰冷的地上時第一個念頭。

“噓!主上!有情況!”

本來以為自己在劫難逃,想要喊救命的祁連,卻發現南宮和芳一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都起來了,南宮甚至還眼疾手快地捂住了祁連的嘴。

祁連再看時,三人各自拿着武器,蹲身藏進了火堆照不到的陰影里。

此情此景,剛剛還在守夜的祁連不由心裏泛起了嘀咕。

“什麼意思?我守夜走個神的功夫就漏人了?不可能吧!”

不過,已經進入戰鬥待命狀態的南宮三人沒人回答祁連心中的想法。

反倒是被南宮鬆開后沒事幹的祁連,看到這架勢突然想到了一個之前一直忽略的問題,自己這四個人都沒有夜盲症的嗎?看來以前伙食都不錯嘛!

關鍵時候腦子又胡思亂想的祁連,完全沒有緊張感,但是其他三人臉上卻是十分的嚴肅。

“來者何人!”

易川對着夜色一聲爆喝,竟然真的吼得小路上接着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竹筒報警器響聲。

不知道是不是竹筒報警器的聲響真的幫助易川這個小老頭鎖定了目標一般,他毫不遲疑地射出一箭,土路上隨即傳來一聲人類的悶哼和人體滾落進碎石堆的嘩啦響聲。

“彩!好射!”南宮一聲叫好后,就想衝出去看看。

“別動!敵情不明,不要冒進!”還趴在地上的祁連扯住南宮鞋子提醒道。

在南宮還不理解祁連意思時,知趣的芳一已經先一步滾到火堆邊撿了一個物件就又滾了回來,然後芳一直接把那物件套在祁連頭上,正是原本用來燒水的銅盔。

“主上,且再往後躲躲,以防賊人發箭還擊。”芳一蹲在祁連頭前展臂道。

“嗯!”祁連前輩子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都從來不逞強,更別說現在是個九歲的戰五渣了,老老實實地趴着往山洞深處捎了捎。

躲在安全區域的祁連凝視着四周重新安靜下來的黑暗,為今夜的襲擊在心裏想了無數個可能,戎狄山賊、土著野人,甚至是記憶里出了薊國國境后頻繁遭遇的,篡位的大哥派來的刺客。

不過,直到天徹底擦亮,祁連也沒等到他設想的敵人大規模進攻,沒等到自己有機會用上在心裏構思了八遍的求饒說辭。

“這TM就完了?我都還想着要是本國的刺客來了,我就鼓起三寸不爛之舌,一席話語就說得他們無地自容、拱手來降呢!”祁連在天徹底放亮后,看着南宮撿回來的沾血獸皮,心裏即慶幸,又不禁遺憾道。

“主上!剛才來犯的應該還是那些原本住在這裏的野人!他們應該是三天前離開的時候察覺了我等三人狀態不佳,然後等了這幾天後以為我們定然虛弱懈怠了,所以前來偷襲,卻不知服了主上的靈藥,連易子都已經快恢復過來了。”芳一言辭巧妙地拍馬屁道。

但是,祁連的爽點沒芳一想像的那麼低,擺擺手問道,“你們總說野人野人的,你們當初搶到這地方,到底看到了多少人,又殺了多少人導致結下血仇啦?”

被問的三人彼此看了一眼,摸不着祁連問這話的用意,最後是老頭易川出面回答道,“主上容稟,我等當初本來就是追逐野蜂的路上,才無意間發現此地,到此之時並未發現有野人在此,直到哺時左右(下午三時至五時)下雨時,方才發現似乎有野人歸來此處,許是見了我等已然佔據山洞,所以向我等射出幾隻骨箭簇無效后便離開了,當時野人們藏身於山下竹林中,並不知人數,但從動靜和山洞內原本陳設來看,不會超過五人。”

“哦?原來是這樣。”祁連嘴上應付着,心裏卻盤算開了,難怪穿越時渾身都濕透了,還感冒了,MD,這三個人當時肯定是當時害怕回去找自己,會丟掉這處辛苦找到的完美避雨場所,就硬拖着等祁連自己死掉。

不過祁連心裏也清楚,自己的前身是一個脾氣惡劣到什麼程度的熊孩子,所以只是暫且記下這筆賬。

“咕咕咕!”幾乎是同時響起的四人肚皮叫喚聲,尷尬地殺死了對話。

而山洞外也突然傳來一陣翅膀的撲扇聲和“呱呱”鳴叫。

祁連和其他三人往洞口一看,好傢夥!那隻大藍鷺飯點掐的是真准呀!

“你還賴上朕啦?”祁連苦笑不得地走到洞口,上手擼着像是回自己家一樣走進山洞的大藍鷺。

突然,南宮猛的上前一步,把祁連護到身後,抽劍在手,其餘兩人也是快步衝到洞口,做好了戰鬥準備。

“什麼鬼?”

等祁連好奇地撥開遮擋視線的大藍鷺,只見山洞前的山路入口處,不知道什麼時候跪了一個只穿着遮羞獸皮褲頭、渾身敷泥的泥人男孩。

等察覺到祁連他們視線看過來時,小男孩邊在地上磕頭,邊嘴裏“嘰里呱啦”地喊着。

因為魂穿過來,所以繼承原主記憶算是解決了語言問題的祁連,聽了半天硬是沒聽懂那小子在說什麼,那口音雖然和自己現在會說的“薊國話”一樣有捲舌、有彈舌之類相似發音之處,但是很可惜,對方說的仍然是“外語”,雙方無法正常交流。

於是,祁連有些無語地看向周圍三人,問道,“你們知道這小子說的什麼話嗎?”

“剛開始的時候似乎是邢衛之地的言語腔調,後面的臣就認不出來了。”易川仔細觀察四周沒有伏兵后,放鬆地回答了祁連。

“哦?伯流你還懂邢衛之地的語言?”祁連在腦子裏檢索一番后,發現自己會的這時代的語言好像就只有薊國的方言和公族大夫教的“雅言”,所以對易川還是個外語人才這件事頗感興趣。

“老臣慚愧,只是之前和嚮導關係尚可,聽他說起過邢衛之間的土語特點,臣其實也聽不懂這野人說的話,只是猜測。”

“切!白高興一場。”祁連心裏吐槽道,但是轉頭看見那個野人小孩越來越急的肢體動作,上輩子習慣和動物打交道的祁連,卻好像逐漸有點看明白了。

獸醫嘛,能感覺出不會說話的畜牲的意思,那能感覺出會說話但是說外語的人的意思,也是很合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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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從荒野乞活到成為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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