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臃腫蠕動
太陽高掛雲天，烈陽穿透積雲，照射在這已變成鬼鎮的可悲小鎮，街上的行人，還是就如昨夜那般狂歡，興高采烈地散着小步……和親朋好友一起甩着舌頭上的口水……這裏已然是屍鬼的世界……才經歷了短短一個晚上，這個小鎮就變得如此的破舊荒蕪，又如同老人言，房子，有人住，十年不荒，沒人住，不超三年必荒……
一位身穿黑袍的男子，來到了昨晚屍鬼亂葬的現場。到處都是被砸破的碗瓶碎片，還有屍鬼被屠殺后所留的遺體。
男子不禁想像了一下昨晚的場景……
“嘖嘖嘖。真是壯觀……”
他繼續緩步地走，走到了一堆被貼了一張符紙的肉塊前，撕下了符紙。
“唔……啊……啊……”肉塊發出了一聲聲怪叫，並還挺配合自己怪叫的節奏慢慢重組自己。
“哎呀呀……真是可憐啊……”黑袍男陰陽怪氣地嘲諷道。
“少……廢……話……”肉塊強撐地發出聲音。
“你不是說……換你出手絕對能將玄山的探子殺個片甲不留嗎？哈哈哈哈……”
“那個人……不是……玄山的子弟……更不是……什麼玄山……派的高手……再說了……你自己不還是被這兩人中那嬌滴滴的小姑娘給打成重傷！！！”隨着一個烏鴉的頭組成完成，說話也變得流利了些。
“呵呵呵呵～哦～現在輪到你做所謂的訴苦了呀……你給我吃！”黑袍男往烏鴉頭的嘴裏猛塞進一顆丹藥：“你家老頭子要我給你帶的葯，慢慢嚼，別噎着了……”
唔額——
隨着一聲吞咽聲。
“小心點……別被那傢伙打死了喲……”黑袍人轉身，甩了甩手，慢慢地離開了這裏。
而就在剛剛，與此同時……
“啊啊啊啊啊！！！你你你你幹什麼呀！！？”呂琦羞紅了臉轉身捂住眼睛。
“我在洗澡啊，怎麼了？嚇到你了？”
剛睡醒的呂琦要到河邊漱漱口洗洗臉，卻沒想到武月居然比她還早起床，一大清早就撞見武月在河邊洗澡。
“誒誒誒我差點忘了，呂琦你先等一會吧。我就快洗完了。”
過了一會後，武月洗完了，呂琦也漱口洗臉好了。
“我……我歷行這麼多天……我就想好好洗個澡……而且大早上的空氣比較清新嘛……這樣咱們也算兩清了啦……嘻嘻嘻……”武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哎呀……別提了別提了……既然都準備好了，我們快去清除這些屍鬼吧。”呂琦捂着半邊臉說道。
“好！走！”
二人向唐陽鎮走去。武月從這高坡向前方的唐陽鎮望去，完完全全是一座死城……一點生氣都沒有。
“這才過了一個晚上……唉……”武月眼睛裏不斷流露出悲傷，右手也緊緊攥着拳頭。
二人一踏進唐陽鎮內，一陣迅疾的陰風就從二人的臉龐擦過。彷彿是在做出某些暗示和警告。
二人看這房屋、這樓、這路，儼然是無不荒蕪，一片的死相，但在這片慘相的前方，卻還是能聽見前方遠處那一聲聲在不停活躍的狂笑聲。
“嗯？這是……什麼味道……”武月警覺地說道。
呂琦問：“怎麼了？”
“我聞到了一股參雜在屍鬼身上的腐味中的腥味，而且……越來越濃……就在前面，這股氣味最聚集，這股味道簡直就像魚腥味和血腥味參雜在一起再散開的味道一樣。”
“呃……”聽了武月的這份描述，呂琦不免感到一點噁心，光是想想就頭皮發麻。
“有人來了！我們先躲起來！”武月清晰地聽到有人的腳步聲在向這裏靠近，立即拉起呂琦躲在房屋中間陰暗的小巷裏。
過了一會，腳步聲越來越清晰，呂琦也聽見了腳步聲。
“這個鎮子是怎麼了？這下老子的生意還怎麼做啊？”
這個聲音略有些耳熟，武月悄悄地探出頭看看，那不是昨天賣肉串的右眼有三道疤的大漢嗎？
只見他跟昨天一樣，赤裸着上身，手裏拿着他昨天嚇走小販們的大砍刀。他看樣子也是在提防，所以才會掏出他的刀。
“那是昨天賣肉串的漢子啊！”武月有點驚訝，他竟然沒有被變成屍鬼。
“先不要輕舉妄動，現在還不知道那漢子究竟是什麼人，咱們先在這裏靜觀其變。”呂琦冷靜地說道。
慢慢的，一聲聲狂笑聲傳來。
“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咦嘻嘻嘻哈哈哈哈哈……”
一隻只屍鬼從不遠的前面慢慢走來了。
“那是個什麼東西？”大漢眯着眼睛往前面看去，慢慢看清之後，右手緊握起自己的砍刀。
“光天化日的，給老子冒出來幾隻屍鬼，切……好久沒砍人了，拿你們幾個過過癮！”
只見大漢拿着他那把砍刀沖了上去。
“呃啊啊啊啊！！！”
這個大漢看起來也不像是等閑之輩，他絲毫不畏懼眼前的屍鬼，甚至分的清它們是屍鬼，看得出它們與喪屍、殭屍的區別，也是個見過世面的人。
他揮起他那把砍刀，一刀一個準，衝上來的屍鬼一點便宜也占不到，全被他給斬首。
“不過……像這種一直狂笑的屍鬼也是頗為少見啊……”大漢說道。
突然！
“嗯？”
被大漢砍倒在地上的屍鬼的頭，有三個頭飛了起來！以飛快的速度往大漢衝去！還好大漢用砍刀擋的及時，不然被咬上也會感染屍毒了。
“飛頭鬼？屍鬼居然變成了飛頭鬼？這還是第一次見，且這個大漢確實有兩下子，好快的反應速度。”呂琦不禁讚歎道。
之後，只見大漢用砍刀甩開那三個鬼頭，在鬼頭們繼續發起進攻時，大漢十分平靜地雙手豎起一根食指，在它們衝來時猛地用手指刺向了它們的腦門，它們的腦門在被穿破之時變成一團黑煙消散了。
“屍鬼居然會變成了飛頭鬼，看來這個鎮子，是被屍鬼們佔領了。本大爺還是去別處做我的燒烤生意好了。”大漢說完，轉身就打算走人。
武月和呂琦二人，依然在小巷裏觀察。
“唔……這個味道……越來越重了……”武月感到鼻腔受了很嚴重的刺激，緊緊捏住鼻子。
“我也聞到了。”呂琦也緊緊捏住鼻子。
突然，一道巨大的血光在小鎮中心噴向天際，那正是昨天晚上武月大殺特殺的慶宴地點，一股巨大的怪異血腥味像狂風一般衝來。
整個小鎮被這紅光籠罩，天變成了腥紅色，就彷彿世界末日來了一樣。
過了一會，狂風停下了，紅光也消失了，但天空依然是一片可怖的紅色。武月那邊的三人，還在對此時鎮子發生的變化感到無比的驚悚。
“這……這是……”呂琦瞪大了眼睛，看着這彷彿地獄般的世界，陷入了沉沉的疑惑。
“呂琦……你懂的比我多……這是什麼情況呀……”武月問道。
“我也不知道……我從未見過這種情況……”呂琦說：“我們待會去鎮子中心調查一下，不管是什麼妖魔鬼怪，邪不壓正！”
“呂琦你看那邊！”
武月所指的方向，有十幾個紅色的身影快速背馳而來。
二人仔細的一看，那是十幾個身上長了許多紅肉瘤擁有比先前更恐怖的尖牙利爪的屍鬼。
他們直往大漢衝去，大漢也注意到了他們的進攻，做好一定的防禦。
“來吧，小渣滓們！”
在它們衝上來的一刻，大漢的右手眼看要被那隻屍鬼的利爪給切斷，大漢在那一刻立即反守為攻，雖說這些被強化的屍鬼速度和威脅明顯是有提升，可論速度那大漢絲毫不亞於他們。
屍鬼們在速度這一塊絲毫占不到便宜！他那時一刀猛的揮向上，那隻屍鬼的雙手和頭就掉了下來。後面的幾隻緊隨而來的屍鬼怒揮着自己的利爪，想要抓死大漢，可大漢的躲閃速度極快，完全避開它們的攻擊，甚至在躲閃時還砍了它們幾刀，那幾隻屍鬼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被他砍成了幾段。
“這麼快的速度……這樣的身手……剛才的手指點腦門……懂得如何不靠法術殺屍鬼……難道……”呂琦心裏思考着。
大漢繼續與這些屍鬼死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屍鬼們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大漢的耳朵被他們的聲音這麼一震，肯定會妨礙到戰鬥，大漢不得不捂住一下耳朵，並退後了幾步。
這聲尖叫聲，不只是屍鬼們做出的應對手段，還是一聲傳信，更多的屍鬼甩着他們的利爪沖了過來。大漢繼續揮舞着砍刀，將它們砍成數段。
面對還要繼續衝來的屍鬼們，大漢沉着冷靜，舉起自己的砍刀。
“龍捲絞骨！”
隨着大漢大喝一聲，一刀砍出一陣劍風，瞬間形成一陣大型龍捲風，被捲入龍捲風的屍鬼們全都都被絞成了肉塊。
此時呂琦和武月緊緊地靠近牆，以避免被龍捲風卷進去。
龍捲風平息過後，大漢深呼吸收住功力。可這些屍鬼就彷彿殺不完一般，殺完一批又一批。
“娘的……一堆接一堆的來……”大漢感到些許棘手。
呂琦繼續觀察局勢后，說：“武月，現在的情況，我們最好先把那個大漢救下。武月？”
呂琦頭一轉，本在她後邊的武月早已消失不見。
“嘿！我來幫你！”
原來武月見那大漢陷入困境就心中騷癢立刻跳出來支援大漢。武月拿起他的黑刀一刀就將還要繼續進攻的屍鬼們劈成兩半。
“哦！你是！你是昨天那位紫色衣服的有錢顧客！”大漢笑着說道。
“沒錯就是我！我們一起把過來的屍鬼都殺光！”
“好！”
相比起用刀，武月還是更喜歡直接手撕，就像昨天晚上一樣，他把刀重新背回背上，伸展自己的雙手。
“呼啊！”
武月直接給大漢表演了一出徒手撕屍鬼，精準地用手指把每個進攻過來的屍鬼眼睛戳瞎。
“哇啊！可以啊小兄弟，那我也得表現表現！”
大漢見武月這般勇猛，也跟着不用武器，直接把砍刀插在地上，摩拳擦掌，雙手握起拳頭來。
“見識一下本大爺自創的龜拳！”
因為武月的參戰，屍鬼們現在分為兩波攻擊，一波攻擊武月，一波攻擊大漢。大漢使出的一套看着特別緩慢的拳法，從揮手到架勢都特別緩慢，這若是拳斗場，觀眾都替他着急，可……當屍鬼一窩蜂衝上來時，他一拳轟去。
彭！！！
一股巨大的力度從拳頭迸發出來，將屍鬼們轟成碎片。
“嗚哇！！！好厲害啊！”武月不禁讚歎道。
“兄弟，別分心！要互誇的話等殺完這些東西再說！”
“好！”
這倆人似乎很合得來……呂琦在旁邊看着，好像這裏沒有她什麼事了……就交給他們吧……
“呵呵……呵呵……”呂琦在一旁看的苦笑。
一段時間后，屍鬼們被他們倆這一拳一爪的組合，被殺的橫屍遍野。武月和那個大漢，兩人此時身上混雜了汗水和有不少被屍鬼濺到的血，二人站在屍堆中看着這一地的狼藉。
“哈哈哈！痛快！痛快！兄弟！來！擊個拳！”
大漢舉起右拳指向武月，想要給武月來個擊拳。
“擊……拳？”
武月這個傻小子還不知道擊拳什麼意思呢。
此時呂琦走過來。
呂琦說：“就是雙方拳頭輕輕地相互擊打啦。”
“哦哦哦！”
武月也是一說就懂，立即跟大漢來了個擊拳。
大漢豪爽的來個抱拳禮：“哈哈哈！二位，在下有禮了，我姓張，叫張項壯。有幸認識二位！”
“哈哈～你好，我叫……武月，姓武名月。”
“幸會幸會，在下名為呂琦，在下觀察閣下的武功有一段時間，閣下應該是赤禍門派的吧。”
武月呂琦二人做完回禮介紹后，呂琦開門見山的問項壯是不是赤禍門派。
“嗯？”從剛才到現在還是個小白的武月看向呂琦。
“喲，這位姑娘也是個見過世面的人啊，沒錯！我以前確實是赤禍門派的。”大漢也大大方方的承認了：“請問二位，是哪門哪派的呀？這個兄弟的武功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
“我們是……”
武月話還沒說完，就被呂琦抓了一下衣袖。
“武月師弟，要知道先讓前輩發言，還是讓師姐說吧。”呂琦給武月使了個小眼色。
“誒？”武月此時略懵了。
“我們是究允門的子弟，只是眾多小門派的其中一個而已，哈哈～不足掛齒，還不足能在鼎鼎大名的七派之一面前提起呀……呵呵～”呂琦用一臉演技非常逼真的笑容地說道。
此時武月還搞不懂呂琦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是武月決定還是順着呂琦怎麼說吧，畢竟她比自己懂得多。
“究允門？確實沒聽說過，但能教出這麼厲害的弟子想必前途也是未來可期，有生之年希望有你們能頂替掉赤禍這個狗屁門派的那天！”
從項壯的話中，明顯聽出了對他原先門派的不滿。
“項壯大哥……你究竟是和赤禍有什麼矛盾啊？”武月問道。
“額……這……我……不方便透露……”
項壯一提到這，一臉的黯然神傷露出來。
……
現場又和上次武月和呂琦相遇那時，陷入了一段沉默。
“哦！兩位來我家裏坐坐吧！我家在樹林那邊，我本就有準備了很多辣味肉串，本打算來賣的結果現在也賣不成了，就用來款待你們二位吧！我這個人喜歡交新朋友，這位兄弟你肯定還想再吃的吧！”項壯首先打破沉默。
“我們……”
“我們現在要先把這個鎮子剩下的屍鬼消滅殆盡，再救下這個鎮子的倖存者，這裏有人可能還活着！謝謝你的好意……但現在人命關天。”
呂琦剛想拒絕，可武月比她更急的回答拒絕而打斷了她。這讓呂琦不禁望向武月，這樣呂琦對武月的信任也更加加深了。
“哦……原來如此……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有倖存者嗎……二位原來還是兩位俠義之人啊，如果你們不嫌棄我這個沒文化的糙漢來自那個狗屁門派，我願意助你們一臂之力！”項壯邊說邊活動自己的筋骨。
“好啊！有人幫忙那更好了！”武月興奮的說道。
在一旁的呂琦也笑着點頭應許：“那麼事不宜遲，我們走吧。先去調查一下在鎮子中心到底發生了什麼。”
說完三人就徑直向前方的鎮子中心走去。
路上必然還是會有幾隻屍鬼會冒出來，但……都是被武月和項壯打死的份……
一路上的屍腐味和血腥味是越來越嚴重，天氣也越來越陰暗，加上剛才那血紅的天空，黑雲中透着紅，血腥氣參雜着腐味，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二人慢慢來到昨晚的宴席處前不遠處，看到這裏遍地屍鬼的屍體，到處是碎屍。
而在前面，昨晚縣令用來宴請武月的房子，此時變成了一堆碎瓦礫，被摧毀一般。
“武月……昨晚這房子還沒有被毀的。”呂琦說道。
“嗯……可能和剛才的紅光有關……嗯！？”武月意識到了一件事：“昨晚被我砍成碎塊的烏鴉邪祟！”
說完武月立即跑上去看個究竟。原來這不光是被毀成了碎瓦，還造出了一個大洞，而這個洞……似乎就是這血腥腐屍味的來源……這個洞深不見底……彷彿能從這地面透過這洞聽到彼界的聲音……這個大洞，看着像是有百尺的大小的圓圈，不知裏面是否容納了多少不可名狀的未知事物……
“這……這是……”
武月對眼前的一切感到一種非常強烈的衝擊感，這種感覺對見過些場面的人都會感到未知的恐懼，更別說對剛出山不久的武月了……
“武月！”呂琦一把拉住了武月，將他從深淵邊緣拉過來：“如果不是我拉住了你，你怕是就要掉下去了。”
“我的天啊……恐怕這些事情不是我們能力所能及的……”跟上來的項壯看着這一切，同樣也感到無比的黑暗。
“呂……呂琦……”武月此時眼睛多少帶着些獃滯。
“你怎麼了？”呂琦擔心的問道。
“我……剛剛好像看到……洞裏面有什麼東西……在動……”武月戰戰兢兢地說道。
“嗯？”聽完武月這一句，呂琦和項壯相繼往洞裏看去。
可裏面一片漆黑，就算裏面真有東西也看不清是什麼。
而就在這時，一道雷在空中咋起，這一瞬間，在那一道雷光之下，洞內的一切事物閃出幾分形影……
三人看到了驚悚的一幕，在這世上沒有一切詞彙可以形容當時的場景給三人帶來的驚愕，那彷彿有數萬隻泥鰍在洞內蠕動，又如同無數腫瘤混合在一起且頂端破出了血，那些像肉的混濁物透着各種昏暗抑鬱的顏色……暗濃紫……暗深紅……等等……
“這……到底……啊！”
突如其來的一場地震打破三人此時的驚恐。地面劇烈振動，瓦碎咔咔作響，這明顯不是自然災害，而是地下有什麼東西在動，地面也開始裂開。
“大家先快走！到離地震較遠的地方！”呂琦大聲說道。
三人立即往比較安全的地方跑。
“咕……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低沉而漫長的巨大吼聲傳來。
“武月……英雄……咕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地面上的裂縫中，伸出了幾根巨大的粘稠觸手。
此時的景象，簡直就如地獄魔界一般，要將可憐的凡人拉入無盡的折磨深淵。
“是你！有人把你的符咒撕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