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不過萬把人
酒上得少，誰都沒喝高，而且暈暈乎乎的可以睡得更好，第二天早晨王矯神清氣爽醒來時，楚植還在酣睡。推了幾下，楚植嘟囔幾聲什麼翻個身繼續睡，王矯乾脆不再管他。
楚植不起來，早飯都不好安排，王矯心想不如去平陽府蹭，順便向辛生明請教接下來怎麼辦。於是抓緊時間洗完漱，然後跑去接楚沁。還沒進陳良娣的院子，看到一個太醫隨着宮女匆匆而來，王矯不禁奇怪地問道：“誰病了？”
“是小沁兒，小沁兒到現在還沒醒，推她喊她都沒反應。”宮女一臉急色地答道。
楚沁的睡眠極有規律，王矯今天晚起床將近一小時，按理說楚沁早該醒了，確實不正常，何況推她喊她都沒反應。雖然楚沁不是她生的，王矯以前也不怎麼在意，但現在楚沁幾乎每天都在她身邊呆一會，而且越長越可愛，王矯就越來越喜歡，聞言變了臉色邁開大長腿急步趕去。
太醫檢查發現楚沁的體溫、呼吸、脈搏都正常，其他方面也找不出任何問題，但不知為什麼就是睡不醒。着急上火的陳良娣要求再找別的太醫，算是比較會做人沒說“這個不行趕緊換人”之類的話，用的是“會診”的理由。
這個太醫是兒科中最頂尖的，覺得自己都不行別的人來也夠嗆，不過既然陳良娣要求會診，那就會診吧，讓東宮這邊派人把其他兒科太醫都找來，同時還找了別的科的頂尖太醫。人出人進搞得雞飛狗跳，費了大半個小時把人找齊，楚沁的情況還是讓人束手無策。
太醫全都不行，只能找外援，這個時候不在乎是不是打太醫們的臉了。還好現在有對講機，王矯和驚起的楚植分頭跟配備了對講機的皇子公主以及朝中大臣們聯繫。
王矯第一個找的是李平陽。李平陽接到電話時正跟辛生明商量未來幾天的安排，考慮到無論府上還是娘子軍中的醫生都不擅長兒科，但辛生明是會醫術的，這事別人不知道她卻很清楚，而且辛生明的醫術和武功一樣都是青城真傳，就問能不能給楚沁看下。
中醫學是他已經拿到的最高學位，房車上配備的出診箱也一直沒機會用，辛生明當然說能，騎上電摩托帶着李平陽就去了東宮。
辛生明親自上門給楚沁看病，楚植於情於理都要出來迎接。來路上已經想了許多種可能，看到楚植衣衫不整隱約還能聞到酒氣，辛生明目光一閃心中有了新的計較。仔細檢查過楚沁確定沒什麼問題，只是臉上身上比平時紅，辛生明就問楚沁昨晚睡覺前吃的什麼東西，陳良娣回答說只吃了她的奶。
“東宮昨天晚上設宴飲酒了吧。”辛生明玩味地看着楚植說道。心想幸好是陳良娣自己給楚沁喂的奶，要是換作奶娘，搞不好要人頭落地。
竟然被發現了，猜不透辛生明說這話的目的，楚植訕笑着說沒上多少酒，平均下來每人不到兩小杯，誰都沒喝醉。
兩小杯是平均數，自然有人喝得多有人喝得少，能多喝的肯定是地位高的，比如楚植王矯和陳良娣等人。辛生明懶得問陳良娣喝了多少，站起身說楚沁沒事，應該是陳良娣的奶里有酒精導致的醉酒反應，酒勁過去就會醒，用不着擔心。要是不放心的話，等會把楚沁送到平陽府去，他上午不出去，有什麼變故可以及時處置。
剛喝完酒就給孩子餵奶把孩子喂醉了，估計今後很長時間裏陳良娣都會成為笑話，就是現在，聞訊而來的后妃和公主們看着陳良娣的眼神都不太對。看在楚沁的面上，辛生明特意解釋說這個世界已經一千多年沒出現燒酒，大家對燒酒的特性不清楚、不懂相關禁忌在所難免。他是以前看過類似的醫案，剛進門聞到楚植身上有酒氣，再加上對楚沁很熟悉，發現楚沁的皮膚比平時紅，幾個條件湊到一塊了。醫學是經驗學，太醫們以前恐怕連酒味都沒聞過，自然想不到醉酒上去。
辛生明竟然為他們說話，太醫們很感激，紛紛躬身拱手口稱“受教了”，“觀察入微”、“經驗豐富”之類的好話說了一堆。
“過獎了過獎了！”辛生明連連擺手，解釋說他只是受的教育比較系統，醫案看得多，正好碰上了而已，臨床經驗肯定不如各位太醫。說他拿到執業資格證可以正式坐堂看診的時間才兩年多，一般只有周末和假期才能全天坐診，每天平均看三十個病人，滿打滿算不過萬把人，真談不上經驗豐富。
辛生明說的是心裏話，然後工科男的性子上來順便算了筆賬。太醫們本來已經直起腰，辛生明說“醫案看得多”更讓他們找回些自信，個別人還露出矜持的微笑，但“不過萬把人”一出，太醫們的腰又塌下去了。
這個世界的人先天條件好，只要能吃飽就很少得病。與此同時，吃不飽的人又看不起病，只能自己硬扛着聽天由命。因此大部分醫館一天難得有個病人，而且大都是出診而不是門診，出診費用極高，有種“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味道。許多醫生幹了一輩子，看過的病人可能不到辛生明兩年多時間裏看的一半。臨床經驗少，看病主要靠背醫案，如果傳承差能看到的醫案也少的話，治病就靠碰運氣。
當然，有些頭腦聰明或者懷着悲天憫人之心的醫生會開展義診，以此積累臨床經驗。只是義診的對象大都是餓出來的病，病得輕點，與其用藥不如給幾頓飽飯；病得重的，身體虧空得厲害治回來的成本太高。想通過義診積累足夠的臨床經驗，一是下得起本錢拿重度餓病患者練手，二是運氣爆棚遇到大量餓病之外的疑難雜症，而這兩種都比不上師出名門的。
師出名門除了有大量醫案可參考，師門還能幫着找來各種典型病例進行實踐。太醫們大都師出名門，以為辛生明也跟他們以前一樣。但以這個世界的信息傳播速度和交通狀況，找到一個合適的病例不容易，“典型病例”只能真的抓典型，否則代價太大，兩年萬把人，太醫們想都不敢想。
看到太醫們彎腰直腰再彎腰，李平陽覺得挺有趣，與有榮焉地對王矯悄聲說道：“小明的醫術和武功才是真正的青城真傳，別的都是在外面隨便學的。”
“是這樣嗎，那我們學校的籌備方案里怎麼沒設醫學專業？”王矯有些想不通。
“小清告訴他我們這裏的人的病都是餓出來的，他信了，所以決定優先設置農學專業，解決完吃飯問題再說。”李平陽咯咯笑着說道，“他說等以後吃飽吃好吃出富貴病了，再酌情開設醫學專業。”
“富貴病……”王矯沉吟着，突然“哎”了一聲說道：“小沁兒都醉酒了，可不就是吃出了富貴病？平陽你等會回去告訴小明時間已經成熟，可以開設醫學專業了。”
李平陽心說醉酒算啥富貴病，那叫沒事找事！正好辛生明已經收拾完出診箱向陳蘭心道別，李平陽就沒搭理王矯，跟辛生明回去了。
以前陳蘭心跟王矯不對路，只要東宮出點啥事，陳蘭心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先把她訓一頓，現在兩人關係雖然緩和了很多，但昨天晚上喝的酒是她帶回來的，王矯以為這頓罵是跑不掉了。
沒曾想等外人都走後，陳蘭心和顏悅色地對王矯說道：“矯兒現在做事是越來越穩當了，發現太醫靠不住馬上找平陽，平陽把正明請來了，不然的話啊，我們還不知道要擔心到什麼時候。”然後說普通百姓家請醫生都要付診金，雖然辛生明不算外人，但該有的禮節還是應該做到，讓王矯挑點小九能用的東西給送去，順便帶上楚沁。最近一段時間楚沁就由王矯帶，陳良娣閉門思過，什麼時候結束看情況再說。
竟然沒挨罵反而受表揚了，王矯很意外，怕陳蘭心改變主意，慌不迭地說了聲好趕緊去找東西，然後帶着楚沁去平陽府了。
王矯沒挨罵，楚植挨罵了。按照陳蘭心的說法，楚植才是一家之主，因此所有責任都是他的，不罵他罵誰？
陳良娣除了要閉門思過，還被罰去半年俸祿。李平陽聽到這消息撇了撇嘴說這哪是懲罰，簡直是照顧，換個人犯這種錯誤，降級都是輕的。反正陳良娣最近沒臉見人，有閉門思過作借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躲起來，估計哪天風聲過去了，陳蘭心就哪天給陳良娣解禁，更不用說還不需要帶楚沁省不少事。至於半年俸祿，對陳良娣來說算錢嗎？還沒楚沁在玩具行半個月的分紅多。
楚沁一直睡到十點半，醒來后還蔫蔫的，時不時地抽噎幾聲，估計頭還有點暈，直到喝了辛生明讓廚房提前準備的魚頭豆腐湯才好得多。楚銘看着直呼“造孽”，說也就是楚沁是女孩，皇后的處置權更大，如果是男孩，她非要皇帝弟弟下旨把陳良娣直接降到最低等的奉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