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熙攘皆為利
琢磨的事情太多，辛生明光想着王矯他們戴着太陽鏡回去會在宮裏引起轟動，忘記平陽府門口現在聚起了一大群人。
新安城關於新糧食的消息主要通過兩個途徑傳播，禮部早晨才開始宣傳，但世家大族和品級足夠的官員，昨天晚上宣經世他們回去召集各部官吏連夜加班之後就已經知道了。因為和父兄的生物鐘不同步，本來小道消息最靈通的新安城那些無所事事的公子哥們，卻是得到消息最晚的一群人。太陽老高了起床出門，看到許多人沿着朱雀大街往皇城方向走，有的人還肩挑手拿着東西，攔住人問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公子哥們衣食無憂，對新糧食沒什麼感覺，只是覺得這麼多人跑去行禮送東西挺新鮮，興沖沖地跟過去看熱鬧。走到平陽府門前，這邊剛開始分發回禮，正好聽到負責發放的娘子軍親衛向人們交待這東西現在很稀罕該賣就賣。儘管楚構他們只在前天晚上看電影的時候炫耀了一次手電筒，但有關這個神奇物品的種種說法很快傳遍了新安城的上層，公子哥們自然也聽過，不知道這次平陽府又拿出什麼好東西，既然親衛說現在很稀罕，應該也是以前沒出現過的，有的人都沒看清是什麼就張口要買。
因為辛生明的惡趣味，所有的鏡子都有編號，每一面都是惟一的，想多了的人以為這東西將來可以作為某種信物。尤其是代表小九的鏡子，她不會寫字，辛生明畫了副簡筆畫讓工匠刻成印章蓋在上面，辛生明的手筆，小九的頭像，還有編號，加上數量稀少只有二十面，被認為是分量最重的信物。
消息傳開，公子哥越聚越多，還來了更多豪門管家之類的人。到了中午，有小冰他們手寫名章的鏡子已經被炒到一金元以上，小九的更是衝到五百金元的天價而且有價無市。
不是沒人想過隨便拿點東西來混回禮，但親衛們過度解讀辛生明的意思，不光提前離開的登記了住址姓名，趕上回禮派送的也要登記，這一招嚇住了所有打算渾水摸魚的人。現在大家都知道辛生明是青城來的神人，神人有神異，應該分辨得出誰是真心誰是假意，報個假地址假名字更不行，不如多花點錢買個沒有後遺症。
確實來送禮的，有的也開始猶豫還送不送，送了人家就要回禮，而回禮那麼貴重，過不了自己心裏的坎。親衛們知道這和青城大學的入學指標一樣，是辛生明給普通老百姓的福利，於是只要看到穿着普通拿着東西的就拉過來登記，東西留不留下無所謂，回禮必須拿走。說自己是路過的都不行，前面就是皇城，普通老百姓不可能路過。親衛們這奇葩做法，讓等着收購鏡子的人大開眼界。
鏡子都讓人趨之若鶩，小潔帶着小皇子小公主統一戴着太陽鏡出門自然也引起人們的關注。公子哥中有楚構的遠房表哥，攔住問這是什麼東西，楚構大方地給他試戴了下太陽鏡，告訴他等正式的工坊建好后就會對外銷售，直接打起了廣告。
楚榮小丫頭很有心眼，一離開李平陽的院子就告誡弟弟妹妹和楚沁的奶娘，誰也不許說玩具行現在的股權分配方式是楚棠提議王矯拍板的，不管什麼人問都回答是辛生明的決定，否則楚棠和王矯不好做人，她們六姐妹和楚沁的份額會被別人分走，弟弟們的遊樂園份額也可能會受影響，更嚴重的會惹辛生明不高興不帶他們玩了。
小的們當然支持，都說這事連老媽都不告訴。楚沁的奶娘也立即表態她連陳良娣都不會說。影響了楚沁的份額事小，一時嘴快給楚棠和王矯帶來麻煩的話，後果不是她能承受得起的。
跟弟妹們那樣說，在陳良娣面前楚榮卻換了個說法，告訴她楚沁的份額是楚棠和王矯給爭取的，楚棠逗小九說話讓她點頭，然後王矯向辛生明開口要的份額。之所以是半成，因為楚沁是晚輩，而且才這麼點大，不算楚棠還有八個公主沒份呢，王矯這是為楚沁着想。
半成還是一成陳良娣不在意，在意的是這事背後的含義。楚植這人有點重男輕女，以前不喜歡楚沁，陳良娣也因此被冷落許久，但最近楚植每天都要來看楚沁，短短几天在陳良娣這裏留宿了三個晚上。今天一大早，皇帝和后妃們都派人給楚沁送來一大堆東西，一夜之間成了大家的掌上明珠。陳良娣知道這都是楚沁成了小九的玩伴而且被辛生明認可的緣故，作為小九的玩伴，楚沁能得到的好處才剛剛開頭。
同時陳良娣也意識到，自己可能再也爭不過王矯。不知道昨天上午出去發生了什麼事，回來后楚植和王矯突然變得如膠如漆，烤肉時的默契配合讓人看着嫉妒，昨天晚上楚植在王矯那留宿，聽說還喝着從平陽府順來的葡萄酒又唱又跳的。就算不考慮楚植的態度，只憑王矯即將出任青城大學副教務長，會積累多少人脈，以楚植的軟弱性格，有膽子面對天下洶洶不立她當皇后？
爭不過就爭不過吧，本來就是只有百分之一可能的奢望，陳良娣決定認命。只要楚沁還是小九的玩伴，楚植就會經常在她這留宿，再生個兒子的希望比別的妃子更大。如果兒子也成為小九的玩伴，將來裂土分封都有可能，哪怕大楚不行，找小九借兵到西大陸打幾座城池總可以吧，反正這種事李平陽以前做過有先例可循。
陳良娣放下包袱后覺得渾身輕鬆，淑妃現在則愁得不行。別的嬪妃這次只有一個孩子有份額，她卻有三個，不是說兩個女兒每人五百金元、兒子一千金元的份子錢拿不起，而是擔心這兩個產業帶來的收益會讓人眼紅。
前幾天公主們湊份子辦鏡子工坊，除了楚棠，其他人佔半成股份只投了一百金元，總投入不過兩千金元。據說鏡子工坊是每年幾十萬收益的大產業，現在這兩個產業的投入都是鏡子工坊的幾倍，收益豈不要達到百萬級？
人們對淑妃的評價是知書達理，“達理”二字也可以解釋為知進退、小心謹慎。楚校一個庶出的皇子有那麼多錢就夠惹眼的了，何況還加上兩個同樣有錢的同胞姐姐？尤其是楚植的心眼不大，陳蘭心更不是個善茬。越想越擔心，淑妃決定和上次那袋奶粉一樣，把兒女的份額給其他皇子公主分一點，於是匆匆去找陳蘭心。
淑妃到皇后寢宮的時候，楚鋒剛到一會，正向陳蘭心介紹戴太陽鏡的好處。等淑妃說明來意，陳蘭心不以為然地說道：“這才剛有吃飽飯的希望呢，有幾個人捨得買玩具，幾個人願意帶孩子去遊樂園花錢玩，還要這麼多份子錢，用正明的話說，這是高投入低產出，你放心留着吧，我看其他人不一定有興趣。”
“小九也有份？”楚鋒覺得不對，得到淑妃肯定的回答，告訴陳蘭心她恐怕想錯了，辛生明把小九看得比他自己還重，既然小九也有份，除了這兩個產業比較適合小孩子，收益肯定也不差。小九馬上要有一衛親軍了，按照娘子軍的標準，不算初建時期的費用，每年的正常支出少說七八萬金元，以前的玻璃鏡和眼鏡辛生明都沒給小九留份子，估計覺得那兩個產業賺的錢不夠用，與其零打碎敲地湊，不如把那送給別人，自己另起爐灶玩個大的。
“真有那麼多！”陳蘭心很意外，然後皺起眉頭地說道：“你說棠兒怎麼想的，鏡子、手電筒、奶瓶這些賺小錢的產業磨着正明要，這兩個她卻跟沒看到似的。”
“這丫頭啊，鬼得很！”陳蘭心不提奶瓶還好，一提起楚鋒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鬱悶地說道：“我被這丫頭騙了，她當時找我要橡膠林，說橡膠可以做奶嘴，還能做枕頭和床墊，我想這些東西能賺多少錢，就答應給了她幾百里橡膠林地，還答應她不會像奶粉那樣讓別人插手。
“昨晚在平陽那，大丫頭跟我說棠兒打算把鏡子工坊的股份都轉給她，她還挺高興的，說沒白疼這個妹妹。我總覺得不對勁，問了平陽才知道，橡膠是正明說的‘工業時代’的重要戰略物資，幾乎所有地方都離不開，不知會做成多大的產業，棠兒是看不上鏡子工坊那點小錢，決定甩掉包袱專心做大的呢！不過平陽說橡膠太重要，正明和她會親自看着，時機成熟了還會分一部分給朝廷，所以我們用不着為棠兒擔心。”
“這丫頭！”陳蘭心也有些哭笑不得，楚棠獨佔一個那麼大的產業，楚榮他們這就算不了什麼了，跟淑妃說該誰的份額就是誰的份額，不要分了。等會她會把沒份的皇子公主找過來親自解釋，這兩個產業一個是玩具，一個是遊樂園，看起來像是辛生明找人陪小九玩的，跟小九不熟悉的攙和進去不合適。
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雖然嘴上這麼說，等淑妃放心地走了，陳蘭心還是擔心地問楚鋒能不能找下辛生明，讓他給其他皇子公主想點別的。
楚鋒反問怎麼跟辛生明說，告訴他皇子公主們因為利益分配不均鬧矛盾，這不是家醜外揚嗎？還是先看王矯和楚棠怎麼處理吧。首先楚棠不會只顧姐姐不顧哥哥，肯定會給兩個哥哥找點事做。而王矯正在籌備釀酒這個巨無霸產業，有的是利益可分配，如果王矯考慮得不周全，到時候提醒她一下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