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計劃與變化
。李平陽的臉太像自家姐姐，夢中又沒法分辨身高，辛生明其實不能確定夢見的到底是誰。覺得是盛棠，那張臉好像更接近楚棠，這兩人說是長得很像其實還是有區別，至少一個成熟一個清純，而幾年前相對清純的盛棠的記憶，辛生明已經非常模糊。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境是現實的延續，之所以夢見李平陽——就當是李平陽吧，應該和昨天晚上的事有關，火氣正旺的大小伙還喝了甲魚湯，受不了那刺激。辛生明昨晚從李平陽那回來后，小冰抱着他又哭了一場，冊封為郡主而且授開府是大喜事，但皇帝找的理由卻是她講述了不願回首的往事，只能再哭一場才能表達她的心情。兩個人都已經洗完澡穿得不多，小冰的身體軟軟的靠在身上很舒服，卻又刺激了他一次。至於盛棠，以前好像夢見過幾次，算是慣性思維，或者說是舊夢重溫吧。夢中的臉更像楚棠，也許就是他記憶深處的盛棠的樣子。
分析完春夢的前因後果，辛生明就坦然得多。有心找出盛棠的照片確認下自己的判斷——這也是以前答應過楚棠的，一直沒有兌現——不過最後決定還是不找了，不僅盛棠，其他人的照片以後能不看就不看，以免觸景生情。
床上躺不住，又沒別的事可干，辛生明想還是出去鍛煉吧，多一些時間可以多溫習一種兵器。聽聽外間的動靜，走到門口小聲問道：“小冰你起來了嗎？”小冰她們每天晚上在外間輪流值班的做法讓辛生明很不習慣，但怎麼說都不聽，李平陽也以擔心他自己照顧不好小九為由表示支持，辛生明只能由她們去。幸好小冰她們每天都起得比辛生明早，而小九隻要睡著了就雷都打不醒，門裏門外倒也相安無事。不過今天辛生明起得太早，小心起見還是問一聲比較好，免得出去看到不該看的再受一次刺激。
“起來了！正明哥你起來了嗎？”得到辛生明確定的回答，小冰推門進來詫異地問今天怎麼起這麼早，應該再睡半個小時的。
“小九不在睡得不踏實，剛才醒了就睡不着了。”辛生明說的這兩句分開聽都是實話，昨晚擔心自帶雷達的小九離開他不習慣，有些迷糊了還在想，剛開始確實沒睡踏實。
“撲哧！”只聽過當媽的孩子不在身邊睡不踏實，第一次聽說妹妹不在身邊當哥的睡不踏實的，不過小冰性子冷，只笑一聲並不多話，說她把辛生明的衣服拿出去洗，輕車熟路地走向衛生間。
印象中小冰從來沒笑過，看到她臉上曇花一現的笑容，辛生明情不自禁地想起之前做的春夢，不由呆了一下，回過神來小冰已經走進衛生間，很快拎着一堆衣服走出來疑惑地問道：“正明哥你的衣服怎麼都是濕的，掉水盆里了嗎？”
辛生明這才想起剛才覺得只有褲衩是濕的目標太明顯，乾脆把睡衣褲也用水浸濕然後擰乾。小冰她們都是黃花閨女，但萬一娘子軍那幫大姐姐給她們講過男性生理課，從褲衩聯想到什麼會很尷尬。乾咳一聲說道：“昨晚可能被子蓋得太嚴出了一身汗，現在天熱，怕時間長了捂出味道，就先涮了一下。”
小冰“哦”了一聲沒再多問，拎着裝衣服的籃子出去了。
總算把小冰應付過去了，辛生明不由抹了下並不存在的冷汗，幸好是性子冷的小冰，如果換作小潔那個好奇寶寶，肯定會問出一大堆問題。只不過小冰好應付，等會見到李平陽怎麼辦？有了昨天晚上的事，有些事情就變得很微妙，默契地就當什麼都沒發生以前什麼樣以後仍然什麼樣，還是找個時間開誠佈公地談一談？不管了，先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吧，好像李平陽也有這個意思，等問完范啟聖這個世界的風俗再說。
在練武場辛生明又沒看到李平陽，應該留一個防止小九提前醒來的小清兩人卻都來了。小清說李平陽已經起床了，但昨天晚上小九睡得晚，她開始看電視劇也晚了，後來忍不住又多看了一集，睡覺的時候還總擔心小九睡不踏實，早晨起來覺得沒精神，乾脆歇一天，順便看着小九。辛生明想以李平陽的性格什麼時候會給人這麼詳細的解釋，聽起來還是主動解釋的，應該是害羞了，這樣也好，大家都害羞，以後誰都不提就此揭過。
心裏有些發虛，再想想小九昨天晚上八點四十左右才睡，按照剛到京城那天的經驗，小九今天的起床時間可能也會推遲四十分鐘睡足十一個小時，辛生明磨蹭到七點半才到李平陽那。但剛進李平陽閨房的外間就聽到小九咿咿呀呀說話的聲音，這娃竟然已經醒了，真自帶雷達到點開始掃描，發現他不在身邊就不再睡？同樣的錯誤辛生明不會再犯，大聲問過可以進去后，才特意加重腳步走進主卧。
“哥哥！”小九雖然醒了，但還沒換衣服，穿着背心短褲坐在床上，一隻小手支在身側，小身子一扭一扭的，看樣子剛從躺變坐還沒調整好姿勢，看到辛生明又喊了一聲，然後仰起頭問道：“抓魚還去，飯吃，舅舅一塊？”
會說四個字了？辛生明驚喜地望了下李平陽。李平陽恬靜地坐在床沿上，沒有躲避辛生明的目光，很自然地笑着說道：“小九會連着說四五個字的話了，就是順序經常顛倒，有時要仔細想想才明白她的意思。”
“等會吃過飯我們跟舅舅出去不是抓魚，去摘果子挖糧食。”以前東一個字西一個字都能聽懂，多個字的顛倒話對辛生明也不是難事。
“沁去嗎？”
不得了，會用語氣助詞了！辛生明更加高興。接過李平陽遞來的衣服，兩人配合著給小九換上，同時解釋今天要走很多地方，還要爬坡，楚沁太小去不了。
“榮去嗎，構去嗎，校呢？”看樣子小九不希望只有她一個孩子去，退而求其次把她記得的名字挨個說一遍，竟然還能從大到小排列。
楚鋒今天是辦正事不是出去玩的，帶着小九是沒辦法，因為她離不開辛生明，沒打算帶上其他孩子。不過既然小九有要求，辛生明就要滿足，跟李平陽說要不跟皇帝商量下讓那幾個孩子也去？皇帝拍這視頻是為了顯示他的親民，那就更親民一些，老婆孩子一起上，乾脆皇后也去。再說為了達到宣傳效果，應該拍個上樹選摘麵包果的鏡頭，皇帝能不能爬上去且不說，親自爬樹也不好看，不如讓楚構那個皮猴子上，皇帝在樹下講解指揮。
“你就慣着她吧！”李平陽沒好氣地剜了辛生明一眼，麵包果樹她又不是昨天第一次見，那些樹從來沒人管理全都野蠻生長，有長得很高的，但也有橫向發展的，如果只是拍視頻演示，根本不需要爬高。不過她和辛生明一樣，小九的要求總會盡量滿足，說她這就去找皇帝舅舅，建議他寓教於樂，把能帶的人都帶上。
為滿足小九的心愿，李平陽很費了些心思，沒直接找楚鋒而是採取了迂迴戰術。找到陳蘭心說這個視頻是這方世界的第一部公益宣傳片，拍的還是解決整個大陸吃飯問題的新糧食，參加的人可能會名留史冊，讓她不要錯過機會。
陳蘭心馬上心動，說她肯定去，皇子公主們不光那些小的要去，大的也要去，不分嫡庶都在視頻中露個臉。當然，比楚校小的就別去了，帶着會耽誤事影響視頻拍攝進度，心說那些小的又不是她生的，只要辛生明沒點名，少一個是一個，免得搶了親生兒女的風頭。另外嬪妃們也用不着去，全去人太多，只去一部分，帶誰不帶誰不好定標準。公平起見，三個皇子也只帶正妻。
不過計劃總是沒有變化快，這天誰都沒能出城。
“傳銷式宣傳”的效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新安城內各市場的開市時間與日出同步，到李平陽進宮已經過去一個半小時，消息早就傳遍全城，同時通過進城賣菜的農民和專程出城傳信的熱心人向四周輻射，禮部祠司在城外的宣傳剛開個頭就草草收尾。
既然是“傳銷式”，就有和藍星上的傳銷一樣的副作用，藍星上的傳銷把普通的保健品說成靈丹妙藥，新安城內外的口口相傳過程中也增加了許多新內容。有人說所謂的新糧食本來是不能吃的，是下凡的神人用神技把它們變得可食用，而且這神技可以一勞永逸，新糧食的食用功能會代代相傳不會變回去。有人補充說神人是平陽公主找回來的，也是平陽公主請求神人賜下糧食。也有人說第一個找到神人的其實是另外一位公主，但平陽公主的功勞也不小，請賜糧食的應該是她，畢竟神人就住在她府上，說話很方便。當然，還有人說請賜糧食的是皇帝陛下，不說他要親自示範新糧食怎麼吃嗎？吃的方法都知道了，請賜的應該也是他。
無論得到的消息是原版的還是經過誇大的，有神人解決了糧食問題是共同的，而且平陽公主和當今皇室功不可沒。
朱雀南市坊門前，兩個穿着洗得發白的補丁衣服的人姍姍來遲。其中一個婦人頭髮花白臉色蠟黃，粗看有五十歲，細看好像沒有，佝僂着身子走得很慢，左臂彎里挎着個小筐，裏面有十幾個雞蛋，正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麼。另一個是十二三歲的半大小子，很瘦，滿臉憂色地挑着個擔子，一頭倒掛着兩隻羽毛絢麗的雉雞，時不時地動一下竟然還沒死透，另一頭的畚箕里裝着滿滿的串成串的干蘑菇。
穿過坊門進入市場，少年愣住了，右前方印象中應該是個布店的門前圍着許多人，時不時從人群中擠出來一個人或者哭或者笑或者表情木然的，還有些人突然朝某個方向作長揖，好像全都瘋了。轉頭看到母親疑惑的目光，少年讓母親靠邊站着，放下擔子跑過去看怎麼回事。
“娘，娘！”少年回來得很快，滿臉激動地跑到母親面前說道：“娘，咱們以後不缺糧食了，咱們現在家後面山上的大檳榔樹又叫麵包果樹，那果子能吃，能吃，是糧食，糧食！”
品味著兒子從布店老闆那裏聽來的消息，婦人原本渾濁的眼睛中閃過一道希冀的亮光，然後斬釘截鐵地說道：“走，不賣了！”
“不賣了，回家？”少年不理解，雞蛋和干蘑菇能放，雉雞隻剩半條命了養不住，死掉的不值錢，應該儘快賣掉，賣得的錢就算用不着買糧，也可以給母親買葯。
“不回家，去平陽公主府！”婦人沒向兒子解釋為什麼，心裏清楚有了那個麵包果，她就不會成為累贅，兒子可以放心地去那個什麼“學校”學識字以圖改變命運，無論為了哪一條，她都應該去平陽公主府走一趟。
類似的場景在新安城裏的許多地方同時發生着，城外還有些老百姓正準備進城，人們紛紛前往平陽府和皇城門前，有送東西的，絕大多數人老遠跑來只為了作個揖表達下心意。於是當李平陽從皇宮出來，差點進不了自己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