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九章：靛青色的光
“噗——”青峰大輝猝不及防的噴出剛剛入口的瑩白液體,正巧命中坐於他正面的綠間真太郎。巨蟹座的運勢是倒數第二，沒有找到幸運物果然會降低僅有1o%的加成。碎碎念念一番后，他拿起黑子哲也的毛巾淡定擦拭被波及的臉龐——晨間占卜有說，今天處女座的運勢為最後一名。
所以也犯不着用三分球送青峰大輝上路了,他想。
“青峰君，請注意自己的形象。”用言語打擊自己搭檔是黑子哲也近期樂此不疲的興趣。深受夢境的印象,他認為要控制事情的發展就必須把星星之火扼殺於搖籃里。因此，他對奇迹世代的態度也有了些許轉變。
比之以往飼主和寵物？的關係，現在更接近馴養與放養。
例如……
趴在他腿上補眠的黃髮少年。
黃瀨涼太只是太累了。
馬不停蹄的跑到拍攝地點補完拖欠許久的廣告又帶着一身妝容衝到指定地點進行比賽。結束后又趕到飛機場，準備進行橫濱地點的寫真採集。
直到今天凌晨，風塵僕僕的他才有了自己的業餘時間。也不管他人會如何思考議論，黃瀨涼太撐着緊繃的神經來到學校后就撲到黑子身上呼呼大睡。
誰都扯不開。
“哲，這傢伙那麼睡着你就不煩？”青峰大輝的手臂勾上黑子哲也的頸背,等同於把半個身子掛到自己搭檔上，他絲毫沒有自己也是煩人中一員的覺悟。他只是瞪着黃瀨涼太，似乎是在為好友憤憤不平亦似乎是單純的不忿黃瀨能得到黑子哲也的多重照顧。
——確實是多重照顧。
連青峰大輝這個神經大條的人都能看出黑子對黃瀨的不同，更別提在場其他幾位天之驕子。
只是，誰也不願去打破平衡。
纖長有力的手指靈活穿越在那頭茂密的金髮中，黑子知道按摩什麼地方能更快的幫人消除疲憊。額間散落的劉海恰到好處遮住那雙宛若大海般寬闊深邃的藍眸，令人無法參透他所思考的內容。
——在獵物警覺之前，獵人不可輕舉妄動。
這是狩獵準則，也是收服人心必要遵從的一環。
“唔，小黑子。”金髮少年翻了個身，原本搭在地板上的手臂自覺纏上黑子哲也的腰腹，甜膩的嘟囔着自己呼喚的昵稱，綿軟的軀體習慣性的往對方的懷裏蜷縮。不安，正籠罩他的心靈。虛無的夢境困住了他的靈魂，一聲聲的呼喚無人應答。他焦急，他彷徨。他想要離開，卻不知如何做才能成功。
伸出的手指擦過波光倒影的水面，漫無邊際的黑暗拉開屬於他們舞台的帷幕。絕望突破天際，破曉的黎明似乎永遠不會到來。他開始奔跑，開始掙扎，始終躲不過那雙邪惡的魔爪。他不想屈服，也不願意屈服。不停念叨着的名字是他精神上最後的支柱，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必須離開，必須……
“黃瀨君，沒事的。請放鬆，你只是做噩夢了。”一如既往的聲調撕裂慘淡的黑暗，白光宛若流星那般灑向天際，看不見的絲線纏繞在他的腰間，迫使他整個人騰空，往聲源的地方飛去。
“唔……”他揉着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不甚清醒的神智尚未擺脫夢境的困擾。真實與虛幻的交接令他的腦電波停止運轉，失去焦距的雙眼勉強辨認出大家的位置。赤司，紫原，青峰，綠間，還有他抱着的黑子……
誒？！
“好了，涼太也醒了，我們繼續談正事。”沒有給黃瀨消化的機會，赤司一錘敲定，“這次學校舉辦的運動會，你們自己看着報名。以及，按照班級的分組，我們，”他環顧整個球館，“我們將會有一次面對面的對戰。”
“……等等，赤司，”綠間突兀的打斷了赤司，豎起的中指推了推滑落的眼鏡，捧着幸運物的左手不自禁的捏緊，“按照班級來分……我和青峰一個隊伍？”
他實在不想和剛剛噴了自己一臉的傢伙組隊啊！能現在換班級嗎？！
“真太郎，你是在質疑我的決定？”
“我只是覺得，我和青峰都是攻擊力較強的球手，放在一起不是特別合適。”綠間據理力爭。
“大輝擅長內線，而你是外線的得分高手。”寥寥一語宣佈事情沒有商榷餘地后，赤司好心的補充一句，“我記得你和大輝的防禦能力也算得上可圈可點，所以，我希望能夠在決賽的舞台上看到你們。當然，涼太你和敦也一樣。”
“只要獲勝就行了對吧赤司，”單手按住後腦勺，青峰打了個哈欠。不知道為什麼，他最近總是提不起勁力——不管是比賽還是練習。或許，這次和赤司黑子還有黃瀨紫原的比賽也是個契機吧。
“大輝，如果那麼輕鬆的話，我又何必把這件事單獨拿出來說一邊？”調侃的目光在青峰身上轉悠一圈后又停駐在黑子哲也身上，“我的目標，可不止是籃球上的第一。”
“……赤司，我能不能問下，這些比賽的時間？”
“田徑運動在一天內結束，所以，你們報的項目時間不能重合。喏，”赤司抽出時間表遞給綠間，“報名這件事就由真太郎你負責。從今天開始，部活時間相應縮短一小時，留給大家準備運動會。”
“是。”
在外人眼裏，帝光中學是毋庸置疑的籃球豪門中學。在全國將近千所的高校內，帝光中學的戰績可謂輝煌。尤其是這兩年，百戰百勝顯然成為了件理所當然的事。
穿着帝光中學的校服行走在大街上還要擔心會不會被路人圍觀——因奇迹世代的名聲響徹全國，絢麗的打法深入每一位觀眾的身心，所以只要是帝光中學的學生都會遭遇這個現象：被無數妹子拜託要到奇迹世代的簽名。
無論何地，此時亦然。
“阿哲，給。”投幣口的硬幣遲遲不肯滑落，青峰頗為無奈的往內頂了頂。一串叮叮噹噹的聲響過後，兩瓶寶礦力從中脫穎而出。將其中一瓶丟到黑子哲也的手上，他擰開了另一瓶的瓶蓋——劇烈運動后流失的水分需要得到補充，更別提他們在部活結束后又被狂熱的粉絲追了大半條街。
“謝謝青峰君，如果能把寶礦力換成香草奶昔，我想我會更加感謝青峰君的。”握住瓶身，黑子靠在自動販賣機前不帶波瀾的開着玩笑。
“阿哲，我一直不明白香草奶昔那東西，你怎麼就那麼喜歡？”無法想像自己去喝那樣甜膩食品的畫面，青峰嘴角抽搐的問道——黑子對甜食的喜好足以媲美紫原，只可惜前者的胃容量與後者不在一個檔次。
“那麼青峰君，寫真集就那麼好看嗎？”在口才上完勝自家搭檔的他今天也不例外。摸了摸包，硬硬的觸感令青峰黢黑的臉頰不禁染上一抹紅霞。幸得月光被雲霧籠罩，和黑色融為一體的肌膚助他掩蓋窘迫的神情。想要避過這讓人臉紅心跳的話題，他粗着嗓子回答道，“女人的胸部當然要大才好看！”
“所以說，青峰君你還真不含蓄。”開啟吐槽模式的黑子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挪喻自己搭檔的機會，清楚透徹的聲音從咬着塑料的唇齒中透出，緊了緊包，他轉過身體，“青峰君，聽說你最近的狀態很好？”
“嘛，算是吧。”不明白黑子為什麼會提到這一點，青峰將視線鎖在那道捉摸不定的影子身上。想起最近的幾場比賽，青峰就覺得精神上的疲憊感又增加了許多。
並不是無法獲勝，或者糾結要做什麼才能獲勝。
而是……感到現在的自己什麼人都能贏。
這種感覺……他攤開手掌。縱橫交錯的紋路顯露於黯淡的月光下，就是這個手掌，操控着橙黃色的球體，帶領球隊一次又一次的走向勝利。空接灌籃，任意姿勢都能進球。如入無人之境的攻擊力……青峰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寂寥又無奈的心情。國語不及格的他詞彙庫自然貧瘠無比。縱使這樣，他還是想到高處不甚寒這個短語。
“吶，阿哲……”他又喚了黑子一聲。
“嗯？”
得到對方應答的那瞬間他怯懦了，面對搭檔雙眼中的疑問，想要開口的話被生生的咽下，他僵硬的轉過話題，“這麼說來，自從你轉到現在這個打法，就好想總是在盯着周圍的人看啊？”
“是的，我在觀察人類。”沒有隱瞞似的全盤托出，黑子哲也繼續解釋道，“可以說是為了提高視線誘導應用性的訓練吧。每個人都有着各種各樣的習慣也會做出不同的反應，我就是觀察這些習慣和反應然後將它們分類，剛才擦身而過的那個人就有摸下巴的習慣。使用視線誘導時除了萬人共同的心理反應外，還需要考慮對手的習慣與類型，所以我平常也會這樣經常訓練。”
“那就是說，你也看得出來我的習慣？”他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期望黑子哲也能夠答應。而黑子的回答，也出乎了他的意料，“因為青峰君很單純，所以各種意義上都很好懂。”
“不過，你說謊的時候，一定會移開視線。”意有所指的答案令青峰自然皺眉，喟嘆了聲后青峰有種自掘墳墓的錯覺。
“並不是以此要求青峰君你說真話，只是如果有一天你想說了的話，請告訴我。”網灑下了，至於會不會上鉤就是魚兒的問題，他知道青峰在隱瞞什麼，而那件事，很有可能就是……
他又想到了那個預知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