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多喝熱水
第396章多喝熱水
李琩沒想到劉晏蹦出這麼一句話,笑了笑,道:“雖然我們的軍隊驍勇善戰,但是打吐蕃後勤補給都難以跟上,更不要說遠渡海外,我只是想開拓一下大家的眼界。”
劉晏鬆了口氣,道:“陛下聖明,太遠的地方,即使佔領了也難以管理,交流互市或許更有利。”
劉晏沒有固步自封,也沒有想着閉關鎖國,因為大唐建國以來,都在積極拓邊,對外一直都是開放的心態。
“是啊,交流互市確實更有利。”李琩暗暗嘆了口氣。
李琩嘆氣,並不是因為他覺得劉晏說得不對,而是他知道,即使是交流互市,對美洲也是一場災難,對亞歐大陸也是一場挑戰。
由於地理環境的原因,亞歐大陸交流更頻繁,更發達,這樣的發達是全方位的,不僅體現人的方面,也體現在細菌和病毒方面。
亞歐大陸的人在交流,細菌病毒也在交流,整個亞歐大陸,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細菌病毒培養皿,細菌病毒一直在進化。
不過由於亞歐大陸的人免疫系統跟着進化,因此沒有出現大規模瘟疫。
歷史上,歐洲人發現美洲新大陸后,美洲土著死在歐洲槍炮下的人,遠遠沒有死在歐洲人帶過去的細菌病毒下的人多。
但是,美洲的細菌病毒雖然不如亞歐大陸的“先進”,卻也是新品種,新品種的入侵,對亞歐大陸也是一場巨大挑戰。
很多人會在這場挑戰里死去,並且不知道為何而死。
念及此處,李琩覺得有必要給大唐的子民科普簡單的醫學知識。
於是,李琩讓劉晏安排刊印世界地圖后,找到張木槿。
張木槿此時正在修醫術,見到李琩,起身行禮。
李琩坐定,道:“之前我和你說過,等雕版印刷成熟,就刊印醫書,現在可以刊印了。”
張木槿道:“阿郎是想培養更多的醫者,還是想讓民眾有起碼的醫學常識?”
之前在安西的時候,張木槿就配合干過這事,因此有一些自己的見解。
李琩道:“兩者皆有吧,你分開說說。”
張木槿道:“如果想培養更多的醫者,可以興辦專學醫術的學堂,如果想讓民眾有起碼的醫學常識,刊印書籍或許並不是最好的辦法,編歌曲、讓醫者宣講應該更有效果。”
張木槿這麼一說,李琩就明白了。
現在沒有九年義務教育,廣大底層民眾的識字率相當低,你發書給他們,他們不是用來燒火,就是用來擦屁股。
以現在的造紙術和印刷術水平,會浪費巨大的財政資金,收效卻低到可憐。
李琩不是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只是當了皇帝,事情太多,有時候就難免想當然。
李琩反應過來,道:“你說得很有道理,就按你說的做。”
張木槿把自己修的薄薄的書給李琩,道:“這是妾身編寫的最簡單的醫學常識,阿郎看看有沒有問題,如果沒有,可以把它交給翰林院,讓翰林院那幫才子編成民眾能聽懂的歌曲、童謠、順口溜,然後再讓各地官員配合太醫院宣傳。”
李琩拿過仔細看了看,道:“醫學的事,我哪有你懂,我看沒什麼問題,我補充一條就行了。”
張木槿疑惑道:“哪一條?”
李琩道:“多喝熱水。”
“嗯?”張木槿一怔。
其實,中國古代就有喝熱水的說法,因為中醫認為寒涼損傷脾胃,不過喝熱水成為潮流,則是近代的事。
建國初期,為了應對敵人的細菌戰,國家開展愛國衛生運動,其中有一條,就是喝熱水。
在現代,多喝熱水已經成了一個調侃詞,但在大唐,作用非同小可。
打南詔的時候,很多士兵得瘧疾的原因之一,就是喝了南詔境內的生水。
張木槿不知道喝熱水能防病菌,但是她知道有利於脾胃,因此一怔之後,點頭同意,道:“那就加上。”
李琩想起南詔,順勢問道:“你有應對瘴氣的法子嗎?”
張木槿知道李琩對南詔心心念念,因此對攻克南詔的困難之一的瘴氣早有研究,說道:“對於瘴氣,有避瘴,防瘴,治瘴三種手段。”
李琩道:“展開說說。”
張木槿道:“避瘴方面,妾身問過南詔的醫者,他們說南詔南邊的地方,為了避瘴,有移居的習慣。四月到九月氣候熱,又是雨季,這時候最容易被瘴氣所擾,因此南詔南邊之地,會搬到高寒之處,到九月才回壩子,經商者,更是不敢久居壩子,一般都住山腰。”
李琩道:“那有不移居的嗎?”
“也有。”張木槿點頭,“有些擺夷人住得久了,不怎麼怕。”
李琩聞言,料想這些擺夷人應該是產生抗體了。
李琩轉道:“那防瘴呢?”
張木槿道:“南詔素有‘不起早,不吃飽,不討小’的說法,所謂不起早,是說早上霧重霜濃,會染瘴氣,不吃飽,是說吃太飽,難以消化,也容易感染瘴氣,至於不討小,是指不要少去煙花柳巷。為了防瘴,南詔各地都有一套自己總結的經驗。”
“原來如此。”李琩點點頭,又問:“那治瘴呢?”
張木槿道:“治瘴有兩個方法,第一個方法是巫醫治瘴。南詔很多地方,認為瘴氣是鬼神作祟,或說是鬼神征徭役,因此才患了疾病,他們要麼燒香拜神,要麼求救於巫師。”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李琩心裏感嘆,嘴上問道:“那第二個方法呢?”
張木槿道:“第二個方法,是醫者救治。早在東漢時期,張仲景就在《金匱要略》裏寫過,常山葉和柴胡可治傷寒寒熱,而瘴氣的病症,多伴發傷感寒熱癥狀,因此東漢時期,便開始用常山葉和柴胡治瘴病。到初唐,孫思邈在前人的基礎上,在《千金方》裏細化了制瘴病的方法,用鯪鯉甲、鱉甲、烏賊骨、常山葉、附子,兌成藥。妾身阿爺的師父王燾寫了《外台秘要》,裏面的治瘴病方,有十九首。”
李琩對醫術這一塊,基本是小白,只附和道:“原來早就有治理的辦法。”
張木槿搖搖頭,道:“算是有,但不精準。這些年,妾身差遣醫署的人去嶺南、南詔研究治瘴病之法,經過總結,妾身發現瘴病不能等同於傷寒、濕病與溫病,妾身和醫署的人重新將瘴病分為冷瘴、熱瘴,瘂瘴。”
張木槿說罷,起身取來一本醫書,呈給李琩,道:“三瘴具體癥狀和怎麼治療,都寫在裏面,請阿郎過目。”
李琩拿過仔細看了看,大為驚訝。
李琩對醫學不了解,但他前世所出生的地方,對應現在的南詔,因此他知道,是自元朝開始,才有具體治療瘴病的方法,剛才張木槿從東漢說起,他以為自己記錯了。
不過這這不關鍵,關鍵是張木槿帶人把這方法提前到了大唐。
李琩驚訝之時,張木槿兀自補充道:“若是進攻南詔,避瘴難以做到,我們只能做到防瘴和治瘴,防治相輔相成,方能成功。防瘴上,可以用香薰,吃防瘴食物,治瘴上,則需要提前備好葯。”
“香薰?”李琩一怔。
張木槿道:“東晉葛洪在治理瘴病時,就用香薰輔助,妾身派去南詔和嶺南的人,佩戴特質香囊后,也少生瘴病。”
李琩道:“醫署特質的香囊,能防蚊蟲叮咬嗎?”
“可以。”張木槿點頭,“南詔、嶺南多蚊蟲,特質香囊,可以驅蚊蟲。”
“那太好了!”李琩大喜。
打南詔的士兵多得瘧疾,最大的原因,就是蚊蟲叮咬,如果能防蚊蟲,飲水飲食上又能規範,那瘧疾的問題能解決大半,再配合張木槿帶頭研製出來的治瘴藥物,唐軍士兵的健康問題就能得到很大程度的解決。
而且,張木槿說的避瘴也不是不能做到,南詔南部在四月到九月去高寒之處,換言之,他們九月到來年四月在壩子裏,那他也可以讓唐軍在九月到來年四月這個時間段出兵。
這樣,就可以做到避瘴、防瘴、治瘴三合一。
張木槿說難以做到避瘴,或許是她不通軍事。
張木槿見李琩高興,自己也跟着開心。
李琩接道:“你解決了一大難題,想要什麼賞賜,伱說,我能做到的,都滿足你。”
張木槿想了想,道:“阿郎帶臣妾出宮去玩一天。”
李琩道:“就這麼簡單?”
張木槿道:“能解決這個難題,主要還是阿郎。別的皇帝的后妃,只能被困在宮裏,學什麼,做什麼,都不是自己說了算。但是阿郎不僅讓妾身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還給權給錢支持,妾身這點微功,全仰仗阿郎的恩寵。”
李琩聞言笑了笑,道:“你也學會這一套一套的說辭了,我記得我們剛見面的時候,你說話比較直白一些。”
張木槿聽出了李琩的言外之意,問道:“阿郎覺得這不是好事嗎?”
李琩想了想,道:“只要你的心不變,對我來說就沒什麼太大的區別,關鍵看你自己。如果你覺得這樣的改變讓你高興,那就是好事,如果沒有讓你開心,那就是壞事。”
李琩沒有否定張木槿的努力,也沒有用自己的標準去要求張木槿,更沒有說什麼單純點好這類幼稚的話,他只是讓張木槿遵從自己的內心,關注自己的喜怒哀樂。
這樣的言論,在封建社會,是極大的縱容和恩寵。
張木槿頗受感動,怔了怔,握住李琩的手,道:“妾身其實也只是聽多了別人這麼說話,自然而然就學會了,妾身一直都覺得很開心。”
“那就好。”李琩會心一笑,轉道:“你的要求,我同意,隨時可以帶你出去玩。不過你不要賞賜,不代表跟着你做事的醫者們不需要,你還是擬個名單,好論功行賞,這樣才能激發他們的積極性。”
張木槿點點頭,道:“都聽阿郎的。”
“你想什麼時候出宮?”李琩問道。
張木槿道:“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如何?”
“可以。”李琩同意下來,摸了摸張木槿的頭,道:“出長安城五十里內的距離,我們可以輕車簡從,隨意遊玩,大臣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但如果太遠,底下的大臣們,就會有意見,就又必須按照規制,又不能花銷太大。”
張木槿笑了笑,道:“妾身明白。”
……
次日。
政事堂。
封常清對一旁的張光晟道:“陛下又出宮了?”
“是啊!”張光晟無奈的笑了笑,“陛下不好聲色犬馬,只是對后妃們寵幸太過,隨時想出宮遊玩……”
“慎言!”封常清打斷張光晟,“陛下的后妃們都不是簡單之輩。”
張光晟道:“是啊,她們恐怕都會留名青史。”
封常清坐定,正色道:“但凡有作為的帝王,手下必有能征善戰之名將,或是治世之能臣,或是母儀天下之後妃,現在陛下三者皆有。但也不全是好事,能征善戰之名將,也能是驕兵悍將,治世之能臣,也能是弄權之權臣,母儀天下的后妃,也能是亂政之後妃,也只有陛下,能駕馭住這麼多的能人。你說陛下寵幸后妃,對我等又何嘗不寵幸?”
張光晟跟着封常清的話思考,覺得十分有道理,點點頭,道:“大家跟着陛下,都知道可建立不世之功。”
“所以陛下千萬不能出事,太子雖然有陛下之風,但畢竟年幼,這個當口,若是陛下有一點意外,大唐立時就會亂做一團,甚至天翻地覆。”封常清思索着,轉道:“還請張將軍務必保證陛下安全。”
張光晟道:“左相不必擔心,這是末將的職責。陛下出城,由石守義貼身護衛,錦衣衛先做了調查,禁軍隨時待命。”
“那就好。”封常清點點頭,又道:“今日我還想找陛下呈報邊境之事,既然陛下出去了,就只能等明日。”
張光晟忙道:“邊疆有急報?陛下敕令,若是有急報,無論何時,都要呈報。”
封常清道:“不是急報,只是我觀陛下最近有對南詔動手的意思,但南詔和吐蕃毗鄰,打南詔要怎麼應對吐蕃,應提前謀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