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回不來(0048)

出不去 回不來(0048)

“有啊,我看有,你們剛才不也說勞力豐富嗎?”山椿說。

“哦,勞力呀,那到是有,可這怎麼致富?天天刨那點地也只能吃飽,怕是致不了富啊。”九支書說。

“那就把富裕的勞動力放出去找錢嘛。”山椿說。

“哦,打工?”九書書明白過來。

“打工,我們這兒還沒人去過,也不曉得掙不掙得到錢,更不曉得找活兒難不難。”王村長說。

“難肯定難,可總比在家窮一輩子好吧。沒人去過,就讓人帶頭去闖嘛。”山椿說。

“這到是個辦法。”九支書心動了。

“我看還是不行,農民就得圍到土地轉,出去出了問題,人家家裏人找到村上,咋辦?如果你叫他出去,花了路費,掙不到錢,也怕要找村上吧。還是守着那點地啃吧。想跳出去,哪可能?”王村長說的也是實際情況,就是思想保守了點。

“九支書,你說呢。”山椿問。

“王村長的擔心也是很現實的問題。”九支書說。

“只要想出去闖,有這個想法,就好辦。政策的原因,農民想跳出農門不易。但,農民到城裏去謀生,現在也是不禁止的吧。”山椿說。

“說是這麼說,可出現扯皮的事,村裡咋辦?”王村長還是擔心。

“這個好辦,只要我們的幹部思想通了,再去引導老百姓,讓他們自發的出去,我們只是支持和鼓勵,然後幫他們家裏解決一些因他們出去而造成的後顧之憂就行了。他們自發的去,就不會找村裡扯皮了吧。”山椿說。

“這到是個辦法,我們只是鼓勵支持,不組織不安排,更不硬性規定,應該沒問題。”九支書說。

“可,我們怎麼鼓勵?有誰願意帶頭出去?”王村長問。

“五四慶祝過後,年輕人的心都有些活動了,好些青年人都想着出去闖一闖,目前只需我們再推一把就行。”山椿說。

“上午,章書記和葉家良談了,他已決定要出去了。我再給他說,叫他再串幾個人一起出去,就有帶頭效應了。”陳天安說。

“哦,這個山椿,已有了辦法,也做了事兒了。還來考我幾個。”九支書心裏說,也高興。

“只是,他們走的時候,你們再說說話,加加油,鼓勵一下,支持一下。效果就更好了。”山椿說。

“沒問題。”九支書表態。

“行吧。”王村長也說。

“還有,就是象葉家良這樣的人家,實在太困難,也不是人家好吃懶做,是人家家裏有病人,我們村裡在他出去后要多去關心一下,甚至可不可以把他家作為困難戶報鄉里去。”山椿問。

“他家確實困難,也該報。”九支書說。

“關心照顧是沒問題,也是應當的。就是報這困難戶,不好辦。”王支書說。

“有什麼問題?”山椿問。

“就那麼幾個名額,他們隊上已經有個二癩子佔了一個,不可能他一個隊就兩個吧。還有,他們隊上困難的多,陳天安家就比他困難。報得一個報不得一個,也按不平。”王村長說。

“我家不用報。”陳天安說。

“我是舉個例子給章書記說,你沒意見,還有幾戶困難的呢?”王村長說的也有道理。

“哦,這事兒到有些不好辦,評到的,想着好處不想讓,躺到吃。沒評到的,限於名額又不好分配,按不平。那就先不動。還是得從帶動致富上下功夫,大家不窮了,就沒這個問題了。”山椿嘆惜,更是感到無奈。

“這個陳天安,也得帶個頭,我看可以去雲南貴州那邊看看,有不有好的找錢的辦法,有不有工可做。讓他先去偵查一下,趟一下路,多個方向出擊更好。”山椿又對九支書和王村長說。

“這個到是可以,我們村幹部也要做點實在事。”九支書說。

“可你老母咋辦?”王村長看着陳天安。

“這個,這個,……”陳天安沒想到山椿會這樣子安排,一時沒轉過彎。

“你不是說你有親戚可以幫忙照看過十天半月的嗎?我看就多點時間,請親戚幫忙照看過一兩個月,你也為村上的青年好好的打探一下出去的路。”山椿說。

“好的,好的。”陳天安明白了,連忙點頭。

“那就這樣說定了,我走了。”山椿說。

“別走吧,有住的地方。”九支書挽留。

“不了,王村長,我們走吧,順路我送你回去。”山笑笑。

“哦,我順路送你一段路。”王村長笑着和山椿一路走了。

“這個山椿人小鬼大。”九支書笑着看山椿走遠了。

“章書記不露聲色就把兩件事兒搞定了,有水平。”陳天安心裏高興,忙着找葉家良去了。

“王村長,王廷梅呢。”路上山椿問。

“這幾天和我賭氣,跑她外婆屋去了。”王村長說。

“賭氣,吵架了?”山椿心裏已經明白王廷梅應該是因為張竹而和父母發生了矛盾。

“唉,給她說了門親事,在清流街上。她先都沒說啥,不知為什麼,這段就是不同意了。”王村長心裏卻一直不明白女兒為什麼就突然不同意清流城裏的這門親事了,嫁城裏去,成為城裏人可是女兒的夢想,也是全家人的期望。

“哦,清流街上,縣城裏人,可以的哈。”山椿想套清情況。

“也不是可以,那人呢,大了廷梅十歲,還有就是以前愛打架,眼睛整壞了一個,不過安了個假眼睛,也看不出問題。”王村長眼裏,這個街上人的城市戶口就是最好的條件,至於歲數和殘疾那都是其次的。

“啊,大十多歲,還是個殘疾?”山椿故作驚呀。

“唉,這不是農村人嗎,想跳出農門,沒辦法,誰叫人家是城裏人,城市戶口呢。”王村長很是無奈。

“為個城市戶口,你就要把廷梅嫁個這樣的人,不好吧。難怪廷梅和你賭氣。”山椿勸說著。

“我也是為她好。你看到的,我們這溝溝頭,想不窮都難,誰不想走出去呢。我們農民更是萬事難,我不想我女兒再在這農村吃苦,更不想她的子女以後還是農村人,還是農村戶口,還在這山溝溝頭當農民。廷梅她就還有嫁個城裏人這一條可以走出這鄉旮旯的路了,現在有了這樣一個婚約,為什麼不呢。”王村長說話的態度很堅決。

“哦,你這想法不錯,對女兒的關心也很好,就是這不符合你女兒的想法吧。”山椿看着王村長。

“我不管她的想法,她還太年輕,不知道這世事的艱難困苦,我們當父母的,不能放任她,等以後她就會明白我們的苦心。”王村長一心為女兒着想,其心可敬。

“這樣吧,王村長,我給你介紹個女婿。”山椿想把張竹推出來。

“啊,哪裏人,是城市戶口嗎?”王村長前次拒絕了秦書記的說媒,是因為秦書記說的那男方是農村人,本人和家庭條件再優秀,王村長也一點沒考慮,現在聽得山椿要說媒,立馬就問是不是城市戶口,看來在他心裏,這城市戶口是重於一切的。

“哦,是我老鄉,不是城裏戶口,和我一樣,是招聘幹部。”山椿聽出了王村長對城市戶口的執着,覺得這媒是說不通的,但為了張竹的愛情,也為了王廷梅的未來,還是把張竹的情況說了出來。

“哦,章書記,不是我看不起你們招聘幹部哈,我是看重戶口。沒有城市戶口還是算了吧。”王村長一聽是農村人,就否決了。

“這人挺好的,也有能力和水平。”山椿勸道。

“我不是說沒有水平,你章書記的水平就高,我也佩服。但是這個當不得飯吃。現如今,只有這城市戶口,國家糧,才是最難的,最值錢的。你在我們鄉也是出了名的好乾部,幾個月就得到大家的認可。但,一說起你是招聘的,農村戶口,不也是低人一等嗎?”王村長這話對山椿的打擊有點大,但也是事實,他也沒有貶損山椿的意思,只是說了一個事實。

“有嗎?”山椿苦笑。

“有啊,就拿你和曾鄉長比嘛,他犯那麼多事兒,沒人處理他。要是你犯了這樣的事兒,怕是要被攆回去哦。這就是區別,這就是城市戶口的重要性。”原來基層的老百姓和村幹部對這些情況到是看得清,也說得在理。

“真不考慮一下,這人真心的不錯。”山椿無語,但還是不死心。

“不考慮,我是鐵了心的,我女兒非嫁進城不可。”王村長很決絕。

“那要是廷梅願意呢?”山椿又問,想打暗渡陳倉的主意。

“那不可能,我老婆說了,要是她不嫁個城市戶口的,就不認她這個女兒。那天為和她賭氣吵架,她媽差點吞了葯了。”王村長說起這事,也是無奈地搖頭。

“吞葯?”山椿驚了一跳。

“耗子葯。”王村長平淡地說。

“哦,那可是要鬧出人命的喲。”山椿震驚了。

“所以廷梅不敢鬧了,賭氣去了她外婆家。去散散心也好。”王村長說這話時面無表情。

“唉,這都是一個農字鬧的。”和王村長分手后,山椿嘆氣。

本想着為張竹打探消息,本想着做做王村長的工作,可一切理由在這個城市戶口面前都蒼白無力;一切勸說,一切抗爭,在耗子葯面前都得敗下陣來。山椿無奈的搖着頭。

中秋節,雖然沒有放假的規定,但鄉里默許大家回家一天,

山椿家太遠,又沒車,就沒回家,跑到樊韻家過了節。

“走,老樊,我們去畫梁村看看龍媽。“吃過午飯,山椿對樊韻說。

“哦,好的。”二人下山,向畫梁村而去。

“你娃有啥子打算?“山椿問。

“什麼打算?”樊韻不明白山椿指的什麼。

“你這家鄉,山高溝深,你又住在坡上,自然條件很差喲。打算在這裏呆一輩子?”山椿看着周圍高高的山,壁陡的岩和腳下的羊腸小道。

“現在還沒有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樊韻心裏有着萬千想法,卻都還不明了。

“有什麼原因吧。”山椿想,他不是那種胸無志向的人啊。

“沒有啊,就是想再等等看。”樊韻平淡地說,也不知說的是等什麼。

“如果想出去呢,這裏全鄉興起了外出打工潮,就隨他們去吧。”山椿一直鼓勵着青年們放飛青春,到外面去闖一闖,這樊韻當初也是熱血一腔,可現在一點那走出去的意思都沒有。

“算了,還是再等等。”樊韻還是重複着那句話。

“哦,如果實在不想出去呢,也應該找個事來做,不要貓在這山上了。不過,你也不是能貓得住的人,看你十天有八天都在鄉上轉,也不知你在幹什麼。”山椿一直沒明白樊韻老是上街老是在鄉政府燈晃什麼,那天吳卉說的這樊韻和鄭君的事兒,到是讓山椿還沒看明白。吳卉當時就不看好,山椿也覺得這鄭君心高氣傲,應該看不上這樊韻吧。

“沒幹什麼啊。”樊韻的辨解很沒說服力。

“那不可能天天瞎轉悠哈。”山椿逼了一句。

“嘿嘿,有事兒才上街。”樊韻說得言不由衷。

“那就找個事來做吧。”山椿說。

“有什麼事兒可做?我可做不了體力活兒。”樊韻這傢伙高中畢業回家,到是從來不幹體力活,不參加農業生產的,家裏那點地,有爸媽侍弄,他到是清閑。

“聽說最近鄉里要成立鄉文化站,要一個站長。”山椿拋出了這個消息。

“真的?”樊韻眼睛放光。

“真的,節前文件才發下來。可能領導們轉來上班就要討論這件事。”山椿也是從辦公室劉姐那兒看到的,文件下來時,鄉領導們都回家了。

“你怎麼知道的?”樊韻追問。

“我在劉姐那兒看到的文件。但,好象文化站成立由鄉上負責,人員工資好象是自收自支。”山椿回憶着,這自收自支就意味着只有個機構,一個編製,卻沒有經費。

“什麼意思?”樊韻不明白這是個什麼情況。

“就是鄉上負責文化站的房子、用品、書籍的購買和訂閱,文化站工作人員負責經營,收入用於文化站的發展和人員工資發放。大概是這個意思。”山椿解釋說。

“要什麼條件?”樊韻心裏盤算着,覺得可以干,反正自己也不想干農活,還有也好名正言順的天天呆在鄉里。

“人的條件到沒怎麼說,只說由各鄉人民政府自主決定招聘使用,業務由縣文化館指導。”山椿說。

“喂,這件事要怎麼才能整得好?”樊韻站住問山椿。

“我也不知道,不過肯定得鄉黨委會決定。爭的人多了就不好辦,你看前次的鄉鎮企業用人,就是黨委會上決定的。我那次因為是鄉鎮企業領導小組成員,列席了會議,才知道。幾個大佬各有盤算,都想上自己的人,互相妥協,心照不宣。”山椿通過這段時間,也看懂了一點點這鄉政府里的名堂。

“具體這事要找誰啊。”樊韻有些着急了。

“這樣吧,我們去看了龍媽,你和我一起回鄉上去,找秦書記和劉姐,他倆都是黨委會的,佔兩票。再說他們不是本鄉的,以前也沒和其他人爭過進人的事,他倆要是提出人選來,大家都得賣面子吧。”山椿分析着。

“還找不找書記和鄉長呢?”樊韻覺得這事兒沒鄉長書記點頭怕是不好辦。

“不找吧,黎書記雖是外鄉人,但這人看不透。朱鄉長是本鄉的,找他不一定有作用,他肯定想上他的人。”山椿說。

“也到是這個道理,好,我們快點走。”樊韻加快了腳步。

“山椿,過來喝酒。”晚上,秦書記在小廚房門口喊。

“來了哦,正找不到吃的。”山椿跑得飛快。

劉姐和秦書記、樊韻已經坐好了。

今晚的菜很豐盛,山椿嘆服樊韻說是去搞點菜到秦書記那裏喝酒,結果就不知從哪裏搞了這麼多。

“嘿,劉大姐,酒好香啊?”幾個人剛準備動筷子,門外就傳來了鄭君的聲音。

“哦,鄭君呀,吃沒有,來,一起吃。”劉姐起身招呼,心中卻疑惑鄭君怎麼會來蹭飯。

“好呀,不客氣了哦。”鄭君進了屋。

“章二娃,讓開,大姐坐這裏。”本來一個一方的,鄭君一進來就搶山椿的位置。

秦書記和劉姐聽她這口氣,看她這作派,盯着山椿意味深長的笑了。樊韻臉紅着沒有做聲。

“坐嘛。”山椿挪了挪身子。

“過去,這凳子大姐姐一個人坐。你那邊去。”鄭君一指樊韻那條凳子。

“愛坐不坐。”山椿又把屁股挪轉來不讓了。

“嘿,你個章二娃,敢對大姐不恭?看我哪天收拾到你。”鄭君邊說邊坐在了山椿一條凳子上。

“你收拾我?你跑來蹭飯,還敢說收拾我?”山椿想弄明白這鄭大美女,眼高於頂的人,為啥跑來蹭飯。

“我來蹭飯,也是在劉姐家,又不是你家,不能來呀?”鄭君這理由到是很正。

“那前次呢,為什麼來蹭飯?”山椿想起五四慶祝那天的晚飯,這鄭君也是不請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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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不去 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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