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是個盜聖!
“沒什麼,你繼續說,離這裏有多遠?”
王秀摸了摸下巴,他也不長鬍子:“估摸着,走陸路,得有百里吧?若是剛才他們那車隊的速度,算上休整,一天時間怕是趕不到。”
“那水路呢?能通嗎?”
“水路?倒也不是不能通……只是估計更慢,需逆流拉縴,約要三兩天!”
王秀還是想不明白,先達問這些幹嘛。
葉泊神色嚴肅,進而再問:“你說劉家也做石炭生意,那我且問你,近期石炭價格如何?”
“先跌后漲,幸好如此,劉叔聽取寇先生建議,近期正在拋售石炭,回籠資金。”王秀摸了摸腦袋,回憶着說道:“不過若是鐵價繼續再跌,恐怕石炭也得跌價了……”
“果真如此?”葉泊再次確認。
王秀拍拍胸脯,他學習靈釣雖晚,但劉老爺就是拿石炭與他練手,他時常關注炭價:“不會有假。”
得到王秀的回答,葉泊一手搭在王秀肩膀上,笑了笑:“不賣了!”
王秀一頭霧水:“不賣了?何謂不賣了?”
“鐵,還有炭!咱都不賣。”葉泊意味深長得點頭。
王秀的呼吸都開始有些急促,他覺得先達肯定想到了什麼好主意,“若是不賣,劉家哪來的錢還給李家?”
他還是無法理解,如果不賣這些東西,錢從什麼地方來呢?
“真笨!”
說這話的,卻不是葉泊,而是身後傳來個清脆的小孩嗓音。
王秀扭頭一看,原來是剛才的那個小乞丐,本以為他已經走了,沒想到竟然還跟着他們:“是你?”
葉泊皺眉,他這次絲毫沒有察覺到小乞丐的存在,也不知對方是何時出現在兩人身後。
仔細回想起先前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難道?氣息的來源,並非這個小乞丐?
小乞丐得意地走到兩人面前,也學模學樣地蹲下,晃晃頭,吐吐舌頭,沖王秀做了個鬼臉:“鐵和煤,不久都要漲價,這個時候賣,不是蠢貨是什麼?”
嘲諷完王秀,小乞丐單手托起下巴,好奇地看向葉泊,評價道:“不過,倒還是有個聰明人。”
小乞丐雖然穿着破布爛衫,卻也不臟,只是臉上抹着些灰塵,他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雌雄難辨:“我只是好奇,除開這些石炭和灰石,你還有沒有其他依據?”
兩人都在驚嘆,對方竟和自己有着相近的觀點。
而葉泊初來乍到,看着那小乞丐,此刻心中莫名有些惺惺相惜。
“也不敢說是依據,只是剛才聽那陳四公子所言,恐怕陳氏和李家,早就暗有合作,而且還如此匆忙,鐵價大跌,陳氏和李家本都損失慘重,又哪裏來什麼‘慶賀’可言?”
葉泊忽略了一旁啥也不懂的王秀,對小乞丐接著說道:“所以,我大膽猜測,鐵與石炭,也許都有大漲,只是,還需要再求證一二。”
小乞丐聽后,更是兩眼放光,頻頻點頭,雖然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卻又有些些老氣橫秋:“如此說來……陳氏……李家……嗯……”
眼看着小乞丐陷入沉思,而一旁的王秀也因為思考太多,而滿臉痛苦,葉泊輕輕嘆息。
他準備前往劉府,與老劉聊聊。
只要將這個消息告訴他那便宜老叔,說不定能幫助老叔逆天改命。
既然鐵價已經跌了一半,那即使再在這個基礎上,又跌一半,付出的代價,也只有原先的四分之一,但如果陳氏集團都忙着煉鐵,爾後鐵價變動,是漲是跌,還未可知也。
若是能漲……
想到這裏,葉泊面帶嚴肅:“王秀,帶我回家。”
“哦……哦……”王秀有點兒跟不上老師的節奏,渾渾噩噩地上前帶路。
可兩人走了幾步,葉泊發現那小乞丐,還跟在身後。
“咋了?我都沒找你麻煩,你還準備賴上我了?”葉泊笑笑,指的當然是前面小乞丐準備偷自己錢包的事兒。
小乞丐挺着胸,甩着兩條纖細的手臂,有些孩子氣模樣地大跨了幾步,跟到葉泊身邊:“就覺着你這人挺有意思,想跟着你去看看,反正我這一時半會兒,沒其他重要的事兒了。”
其實葉泊也覺得這小乞丐有些親切,只是接下來要處理的,是老叔的家事,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帶着小乞丐這個外人,可能有些不妥。
他停下腳步,又沖那小乞丐突兀地問道:“剛才,你為什麼選我下手?”
王秀還不知道小乞丐偷過葉泊,他表情古怪地看向二人。
“你這身衣裳,可不便宜,而且不瞞你說,你那東張西望的外鄉人樣子,專招賊,”小乞丐雙手環在腦後,“只是沒想到,你這傢伙還有點兒本事……”
說著,像是認可了葉泊,他自顧自的做着自我介紹:“我叫寧小釵,江湖人稱‘一剪梅’,也稱‘一見沒’,顧名思義,我想偷的東西,一眨眼就能到手。”
原來,還是個有名有號的小偷。
“什麼!你就是‘一剪梅’?”王秀如臨大敵,趕忙捂着自己的口袋:“那……那你還是看走眼了,我葉先達,可不是外鄉人!”
其實兩人都沒說錯,靈魂意義上,葉泊的確是外鄉人……
“哈哈,蠢瓜。”
寧小釵從兜里一掏,變出個綉着鳳凰的獸紋囊,往前一拋,被葉泊一把接住。
“這……這是我的錢包!”王秀有些吃驚,在身上摸了摸:“你是什麼時候偷走的?”
“你猜?”寧小釵得意地揉了揉自己小巧的鼻子,偷東西,是他的愛好,偷完東西后又去炫耀和捉弄對方,更是他的興趣。
葉泊倒不意外,只是,他忽然記起一個事情,便伸出手,掌心向上,朝向寧小釵勾了勾,鬼魅一笑。
這一勾手,讓寧小釵略微有些不自在,他後退了半步,被葉泊的眼神盯着,心裏有些毛毛的:“幹嘛?我又沒偷你的錢!”
葉泊指向寧小釵褲包口袋,鼓鼓囊囊,後者顯然收穫頗豐:“誰說你偷的是我的錢?把你剛才在茶鋪子裏偷的交給我,我受些累,幫你送到官府去,免得人家找你麻煩。”
寧小釵聽葉泊說完,像只炸毛的小貓一樣,連忙用手擋在大腿側邊,吞吞吐吐道:“誰……誰偷了?你……你可別亂說!”
葉泊也不客氣,捲起袖子,作勢就要強取:“放心!把東西還回去,青天大老爺不會怪罪你的。”
一聽葉泊搬出青天大老爺的名號,寧小釵亂了陣腳,忙從兜里又變出一顆彈丸,猛地往地上一摔。
砰!
彈丸突然炸開,散出一大團煙霧,氣味嗆鼻,還很辣眼睛。
“後會有期!”
從煙霧外,傳來那小鬼的聲音。
這怪煙熏得人直咳嗽,又睜不開眼。
葉泊來到這邊,還第一次罵人:“我去!這死小孩兒!”
小怪偷身藏大殺器,招呼也不打,就向他搞偷襲。
慌亂中,他屏住呼吸,趕緊帶着吸大煙一樣,肺都快咳出來的傻小子王秀,衝出了煙霧的範圍。
等到他揉揉通紅的雙眼,再去尋找時,才發現早就沒了那一剪梅的身影。
這小鬼頭,究竟是何方神聖?
而傻小子王秀,此刻還趴在地上,又是罵,又是咳,話里話外,恨不得閹了那一剪梅。
葉泊攙扶起王秀,也咳了兩聲,胃裏翻騰:“得了,有機會逮住他,咱們再報仇。”。
只能說,這怪煙的威力屬實有些逆天,那味道,堪比一堆攢了好年沒洗的臭襪子,還得是汗腳穿過的那種……
王秀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傷心欲絕,他這輩子都沒受過這種罪:“那挨千刀的!待下次抓住被我逮住,定要好好收拾他!”
葉泊心笑,真再遇見那小賊,就王秀這傻小子模樣,到時候還不知道是誰教訓誰呢。
不過說來,葉泊對這小怪偷的名號,還真是有些興趣:“這‘一剪梅’,你以前聽說過?”
王秀正悲憤,聽到葉泊發問,先是一愣,“一剪梅”是劍南名盜啊,先達怎麼不知?
旋即,他才反應過來,先達失憶,怕是也忘了這些。
他掏出塊布帕,擦乾淨臉上涕淚,替葉泊答疑解惑:“這‘一剪梅’,劍南道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傳聞,他出生的時候,手裏撰着塊玉珏,那玉見光而生根,扎入他的手心,長成一隻天眼,使他天生會盜。”
“雖然不知道他幾歲開始在江湖上行竊,但三年前,他就已經偷得家喻戶曉,可止小兒夜啼……”
葉泊有些震驚:“三年前?他看上去,最多也只有十三四歲,一個十歲的孩子,真有這麼厲害?”
王秀卻搖頭:“何止……玄朝初立,蜀中平定,前些年間,錦官卻是小盜不止,城中民怨頗深。不過正是因為他‘一剪梅’的出現,三年來,治安反是好轉了不少。”
“好轉?”葉泊不解。
“不錯,”王秀又點頭,“他放出話,誰家有錢,他就偷誰家。”
“三年時間,凡是巨富大富,都逃不過‘一剪梅’的魔爪,這下一來,好巧不巧,平了前些年錦官的竟富鬥富之風,使蓉人習以藏富……”
葉泊聽完,有些好笑的評價:“這麼說?他還是盜中之聖?”
王秀不以為然,駁道:“這都是青天老爺治城有方的緣故,區區小賊,怎能稱聖?這幾年間,官府不斷增加巡邏力量,大懲偷、搶、霸、欺之罪,才使得錦官民風大改,官民相親。”
葉泊沒有和王秀再討論那一剪梅,只是心中對眾人口中的王青天,又多了幾分好奇。
不過,他心知老叔家事要緊,也沒多問,在前頭買下兩個餅子草草吃過,就讓王秀帶路,直奔劉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