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美如玉盞
葉、王二人大駭，驚懼地無法說出話來。
半晌之後，還是葉泊率先說道：“王秀，我們不是在做夢吧？”
王秀眼神獃滯，只是點了點頭：“先達……我們應該沒有做夢！”
他展開手裏的帖子，微弱的光線下，原本寫着葉泊病情的帖子，現在只剩下兩個字——峨眉。
“謝神醫，謝神醫，果真神仙也！”王秀合上帖子，將其遞給葉泊，終於有點緩過神來。
葉泊此時，也是對於這個世界的神奇，有了更加深入的認識。
靈釣，武道，神通異法！
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他原本想的那麼簡單。
“回去吧！”葉泊深吸了一口氣，對着王秀說道。
這一天，葉泊經歷了太多事情，腦子裏還很亂，感覺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卻不知道從何開始。
他現在只感覺渾身疲憊，想躺在床上好好的休息休息。
“好，我送先達回客棧，明天一早，我來接你。”王秀卻沒想那麼多，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聽先達的安排。
兩人走後，不知過了多久，萬青醫館，後院涼亭。
天上已是一輪明月，那閉目養神的童子還在垂釣。
“師傅，我們是否該換個地方了？”
“好。”
稚嫩的童聲，在空曠的院子裏響起。
是夜，葉泊輾轉反側，身體雖疲，但始終感覺有件事情，被他遺漏，反覆思考回憶，卻難記起，究竟是忘了什麼。
只怪這一天，經歷的實在太多，讓人久久無法平息。
他睜開眼，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房裏。
月光太亮，還是把窗戶關了吧，葉泊如此想到。
他從床上翻身而起，走上幾步，靠近窗戶，探出頭去一看，確實是月明星稀，萬里無雲，估摸着明天是個大晴天。
搖搖頭，他關了窗戶，就返回床鋪，重新躺了下去。
窗戶紙顯然不能遮擋全部的月明，屋裏還是有些亮堂。
不過還是早些睡吧，明天一起來，說不定還會有更多的事情，需要他去了解和處理。
本都已經閉目，葉泊忽然察覺到，有些異樣。
只因陡然間，他聞到一股淡淡的蘭草香氣。
此香清而不濁，才幽幽傳來時，就已經溢滿了整間屋子。
他趕緊轉過頭去，這一轉頭，卻把他嚇得不輕。
有個人影，就站在房間的角落，一襲黑衣，手裏還把玩着匕首。
人影的位置，剛好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葉泊如臨大敵，忘記了自己的“高手”身份，背貼向窗邊，手摸着窗戶，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你是誰？躲在我屋裏幹嘛？”
“哈哈，哈哈哈，真有意思。”
那人開口了，卻是個沒曾聽過的女聲，單聽那嗓音，還有些甜潤。
“你究竟是誰！再不說，我就得喊人了！”
女子聞言，更喜了三分，笑得很開心。
笑了一會兒，她才將匕首收在腰間，向前躬身，作出駝背樣，清咳兩聲，怪模怪樣地扮相道：“你可別喊，老婆子我啊，膽子小，經不得嚇。”
言畢，她變戲法般的，在手裏變出個囊包，有雙鳳文綉。
“你！”葉泊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的錢包。
“也是奇怪，”女子將錢包輕輕拋出，淡淡地說道，“竟然有人明知道自己的錢包丟了，也不去找，真是個怪哉。”
葉泊接過，果然是自己的錢包，分文未少。
他也終於記起，自己先前忘記的，原來正是丟了錢包這事兒。
“果然是那老媼，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既然將錢原本歸還，說明對方並不是為了求財。
“什麼關係？”女子單指點着下巴，好像也在思考，又往前踏了一步。
朦朧月光，照出了她高挑的身段。
特別是她現在身穿着一襲黑色夜行緊身衣，該凸的地方凸，該翹的地方翹，比起葉泊原先見過的各種頂級模特，也毫不遜色。
“倒也沒什麼關係，只是……我說過，我想偷的東西，就一定會拿到。”
她再往前踏了一步，月光里，一張絕美的臉蛋，緩緩浮現。
葉泊在看見那張臉時，連心跳都慢了半拍。
真是好個：
女希泥巧塑難出，月上宮姬愧不如
白玉沁光王母盞，誰君竊下繪為圖？
“你！你是一剪梅！寧小釵？”葉泊難以置信地試問到，他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裏。
“哼！看來你還沒忘啊！”女子摘下頭巾，一頭長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
葉泊還是有些駭然，他緊接着問道：“可，可寧小釵，不是小孩子么？”
一個小屁孩，突然變成這麼個漂亮的女孩子
這不行啊……這電視上不讓播……
女子一下子坐在葉泊的床邊，側着臉對着葉泊笑了笑，那笑容之美，比過千花同盛：“我這才是寧小釵本來的樣子。”
“這怎麼可能？”葉泊接連着搖頭，他不認為對方是在說真話：“寧小釵的身形骨架，和你明顯就完全不同，這不是易容可以辦到的！”
女子有些得意，她覺得葉泊現在的樣子，比先前可愛多了：“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還說你是個靈釣師呢，這都不知道？看來你的師傅水平也很一般嘛。”
葉泊哪裏還有師傅，但這時候，卻也不能失了氣勢，他駁倒：“我是自學成才，何用師傅？”
女子輕笑，卻有些不信葉泊的說辭：“哈哈，你就吹吧，沒有師傅，能修成你現今這般功夫？”
葉泊還不知對方來意，只是冷冷說道：“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
“好吧，好吧。”女子從腰間抽出匕首，在空中一揮，一條青玉色的寶魚，就突兀地浮現在空氣中。
只見她手裏掐訣，再一指，靈魚便飛至她玉頸處，化為一個青玉色光紋，貼在她的脖子上，微微泛光。
待她再開口時，發出的聲音，葉泊就十分熟悉了：“這下你信了吧？”
正是早上那小怪偷，一剪梅的聲音！
“我的先天神通，就是這樣的變化，可催動靈魚附體，不僅可以變化出另外的音色，全力施展的時候，甚至可以完全變成另外的樣貌。”
葉泊的接受能力算比較強了，可今天所見種種，都有些超然，讓他實在難以消化。
老半天，他才開口，聲音里都帶着些沙啞：“也就是說，你每次偷人東西時，都會變成不同的模樣。”
寧小釵淺笑，皓齒微露：“那得分情況。”
明白寧小釵確實不是小孩之後，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疑惑。
“你這麼厲害，找我幹嘛？我兩個夜色之下，一屋之內，孤男寡女，要是被其他人知道……”
寧小釵舉起匕首，故作凶態，說道：“要是誰看到，我就戳瞎誰的眼睛！”
清秀絕美的一張臉，嗓子裏發出卻還是童音，導致她的話，雖然兇巴巴的，卻還是很難讓人把它當真。
“不過嘛……找你，自然是有事咯，想請你幫個忙。”她話音一轉，恢復了本來音色。
“幫忙？我？”
葉泊奔波兒灞附體，百思不得其解，到這位“千變盜聖”，究竟有什麼忙，需要自己幫？
那小妞一點也不把自己當外人，直接躺在葉泊的床上，翹起二郎腿，笑着說道：“對，看你修為不低，人倒也不笨，身世比較乾淨。”
“就連劉府的下人們，對你評價也不錯，所以才來找你幫忙。”
葉泊總覺得這姑娘欠收拾，沒好氣的說道：“在你抖露我的背景前，是否要把這個忙的具體內容，說說清楚……”
“找你助我破個案子，不過具體的我還不能說。”
破個案子？這可就寬了，往小里說，尋人尋物也算案子，往大里說，皇權爭奪也是案。
“大案還是小案？”葉泊又問。
寧小釵閉着眼，睫毛微動，玉顏恬美。
她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葉泊，就那樣躺着，只要她不開口，就可稱得上仙子卧榻。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如實告知葉泊：“於我來說，不大不小，但於你來說，也許是個大案，如果處理不好，可能會有牢獄之災。”
“那我可不幹，我和你又不熟，要是你想坑害我，我找誰說理去？”葉泊的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而且說實在的，我看不出來，幫你會有什麼好處。”
寧小釵單臂撐着身子，夜行衣藏不住她出挑的身材，胸前隨着呼吸緩緩起伏。
“我找你辦正事的時機還沒到，所以這裏有個適合你練手的小差事，這個差事，或許能幫上你和劉家一點忙。”
“要不要來，你自己決定。”
說完，她從床上坐起，揚起纖長的雙臂，伸個懶腰后，下床站立。
眼瞧着她站起后，踏着輕盈的步子，頭也不回的朝門口走去，臉上也沒了表情，葉泊無由地想到一個事情。
“等等，我有個事情想問問你。”
聽見葉泊開口，寧小釵的嘴角微微揚起，半轉過頭，眼神中有些得意，止住腳步，也沒說話。
葉泊感覺自己被狠狠拿捏，但有些事該問還得問，於是道：“陳家這麼急着煉鐵，按照常理推斷，後續鐵價必大漲。但我有一件事不明白，究竟是誰，在推動這場戲？布下這麼大的局？”
寧小釵盯着葉泊的眼睛，看得葉泊有些發怵。
“有些時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見葉泊眼神並不閃躲，寧小釵眉頭微蹙：“你真想知道？”
幾乎是毫不遲疑，葉泊肯定地回答：“想！”
弄清楚原因，不僅可以一定程度幫助劉家改命，還能使葉泊更進一步的了解這個世界的局勢，知道的信息越多，機會也就越多。
雖然初來乍到，根腳未穩，但葉泊也不是個甘願長居屋檐下的性子，他也得為自己將來的發展做打算。
忽然，房門被寧小釵輕輕拉開，月光如流水般湧入房間，銀輝四溢。
夜風吹拂，蘭花幽香，寧小釵長發飄飄，即使身着一襲黑衣，也不像個小小竊賊，倒像極了思凡下界的任性仙子，遺世獨立。
只見她拿出頭巾，在腦後一挽，將滿頭青絲，束成長長的馬尾。
滿意地整理完自己的頭髮和衣着，她這才對着葉泊說道：“想知道的話，明天就不要遲到，錯過明晚，今天也許就是我們的最後一面。”
葉泊汗顏，問道：“你還沒說，我們怎麼見面……”
“明日此時，城南有五人之家，屋外有顆樹！樹下相見！”
說完，她轉過頭，迅捷地向前方踏出幾步，如同一隻黑貓，踏着門口的欄杆，一個散身，就消失在葉泊的視野里。
葉泊忙轉過背，推開窗戶探首尋找。
哪還有什麼人影，只是月華如炬，夜風不靜。
咚！咚！
“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咚！咚！
“關門關窗，防偷防盜！”
樓下街道，傳來打更人的聲音。
這一夜，有人難眠，卻也再無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