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撲朔迷離

第493章 撲朔迷離

而私鹽泛濫,必然導致官鹽銷量下跌。

這一點從各州的鹽引歷年購買數量就能看的出來。

溫鐸躬身道:“殿下,鹽的價格近些年上漲嚴重,江南之地雖然富裕,但是百姓也承擔不起,鹽銷量比以前下降很多,實乃正常。”

鹽在大宋算是支柱產業了,別的朝代朝廷缺錢,就會想辦法找一些明目加稅。

但是加稅這個東西,一旦加了,就基本取消不了了。

大多古代王朝到了後期,各種苛捐雜稅,壓的百姓都喘不過氣來了。

大宋在朝廷缺錢的時候,並沒有找各種明目加稅,而是提高鹽價。

說起來,這種做法對最底層的百姓也有好處。

畢竟鹽價即便沒有提高,最底層的百姓許多也吃不起,而是使用類似醋布這些東西。

真正難受的是稍微富裕一點的百姓。

有錢人也不在乎這一點,而那些稍微富裕點的,平常能夠吃的起鹽,鹽漲價增加了他們的生活成本。

然而這樣做,給了那些負責鹽務的官員販賣私鹽的借口。

若是鹽價保持在相對比較低的位置,他們真沒那麼大膽子,敢流出太多私鹽。

不然朝廷追查下來,他們根本沒有借口解釋。

朝廷提高鹽價,對他們更有利。

朝廷若是詢問,那就是鹽價高了百姓買不起,銷量自然下降。

而朝廷沒有利用鹽,賺夠需要的錢財,彌補虧空,只能繼續增加鹽價。

這就造成了惡性循環。

“這也不至於讓鹽銷量下降如此之多吧?”趙策英對這個答覆並不滿意。

“殿下!”溫鐸神色憂慮道:“如今鹽價確實太高了,就拿揚州來說,相比較十年前,鹽的銷量下降了近一半,但是鹽價增長了快三倍之多。平民百姓根本吃不起鹽,這才導致私鹽泛濫。

臣多次上書,奏請朝廷,降低鹽價,卻遲遲沒有得到批複。”

葉時湖不着痕迹的看了溫鐸一眼,還真是高明。

竟然上書奏請降低鹽價。

若不是他知道一些溫鐸的事,還真以為溫鐸是個大公無私的人了。

溫鐸之所以上奏降低鹽價,是因為他知道朝廷不可能降。

大宋建國百年,有問題的不只是鹽務,其餘各行各業,包括田地隱匿,收入都在降低。

然而朝廷的花銷也在增加。

可是朝廷每年的收入,幾乎都維持在一個差不多的數字。

之所以如此,鹽是很關鍵的一點。

如今朝廷只能勉強維持收支平衡,已經快要入不敷出了。

這也是朝中官員,大多數不支持打仗的原因。

因為打不起。

若是降低鹽價,朝廷收入銳減,入不敷出是肯定的。

屆時麻煩更大。

溫鐸有持無恐,這才經常上奏,表現出一副為國為民,大公無私的樣子。

“那這些私鹽又是從哪裏來的?”趙策英皺眉道。

對於溫鐸他還是有些了解的,來揚州前,他就了解過淮南路負責鹽務的各級官員。

其中印象最好的就是溫鐸了。

溫鐸不僅多次上書請求降低鹽價,還屢次打擊私自製鹽的百姓,功績斐然。

“鹽無非是礦鹽和海鹽,礦鹽還好,但是海鹽很難防止。沿海有許多百姓偷偷製鹽販賣,臣多次打擊,收效甚微。”溫鐸說道。

葉時湖聞言心裏冷笑,你打擊私自製鹽的百姓,是因為那些人阻礙了你發財。

真正的私鹽大多都是從朝廷鹽場流露出去的。

隨便用點手段,或者乾脆讓人不入庫,就能得到大量的鹽。

反倒是弄那些小作坊,得到的鹽不多不說,還容易被發現。

溫鐸自然不屑這麼做,相反還極力打擊那些私自製鹽的百姓。

畢竟私自製鹽的百姓多了,他弄出來的私鹽銷量也會降低。

溫鐸藉著朝廷給的權柄,表面上正義凜然,實際上都是為了自己罷了。

趙策英並不知道這些,聞言皺眉道:“這麼說兩淮鹽場都沒有問題?”

他之前按照李安的提點請教過齊國公,得到的答案是私鹽的來源一些是百姓私自製鹽,還有一個來源則是從朝廷鹽場流露出去的。

溫鐸這些年抓了很多私自製鹽的百姓,趙策英對他並不怎麼懷疑。

只以為溫鐸說的都是真的。

“兩淮鹽場有沒有問題臣也不敢保證,畢竟也不是臣直接負責,問題應該有一些,不過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兩淮鹽場歷年的賬冊衙門都有留存,臣可以讓人送來給殿下過目。”溫鐸說道。

“那就勞煩溫大人了。”趙策英點了點頭。

“殿下言重了,這都是臣應當做的。”溫鐸微笑道。

趙策英又向葉時湖詢問了起來。

葉時湖面對趙策英的詢問,含糊其辭,大致的意思就是這些和我沒關係,我什麼都不知道。

葉時湖雖然是轉運使,但是鹽務是歸三司直管的。

他並沒有插手的權利。

他也知道這其中的水有多深,自然不願意摻和。

溫鐸目光微垂,聽到葉時湖的說辭,眼中閃過一絲蔭翳。

他讓葉時湖幫忙美言,就是想讓他在趙策英詢問之時,說一些誇讚的話。

這樣說不定能讓趙策英相信,兩淮鹽場並沒有問題,去其他地方。

只要趙策英不在他這查出問題,其餘地方即便查出問題,和他也沒關係。

雖然這樣的可能不大,但總要試試不是。

結果葉時湖不僅沒有這麼說,還一副自己毫不知情的樣子。

萬一引起趙策英懷疑,他就難受了。

趙策英對此有些不快,不過葉時湖是封疆大吏,確實沒有直接管轄鹽務的職權,因此也不好發作。

叮囑溫鐸儘快把賬冊送來,便打發兩人離開了。

兩人走後,趙策英把夏少華等人召了過來,把從溫鐸和葉時湖口中問到的消息說了一遍。

李安聽完眉頭微皺,在來揚州的路上,趙策英就把淮南道負責鹽務相關工作的所有官員的檔案都給他們看了。

李安看到溫鐸的檔案,就覺得不對勁。

溫鐸的檔案太好了,多次上書,陳述鹽價太高,百姓承受不起,請求降低鹽價。

更是多次抓捕到私自製鹽的百姓。

若是單從檔案來看,溫鐸不僅是個難得的好官,能力還十分不俗。

可是從溫鐸答覆趙策英的話來看,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溫鐸五年前就開始擔任淮南路負責鹽務的最高官員。

淮南路的鹽務糜爛,在他口中卻都是一些小問題。

作為一路負責鹽務的最高官員,說他解決不了鹽務糜爛的問題,李安相信。

但若是說沒有發現一點問題,李安根本不信。

李安覺得溫鐸此人有很大的問題。

不過這只是他的猜測,現在沒有證據,並沒有說出來。

溫鐸的動作很快,離開后還沒一個時辰,就把兩淮鹽場近十年來的賬冊給送了過來。

趙策英便帶着所有人一起,查看起了賬冊。

這是一個龐大的工作,十年來的賬冊說堆積如山有些誇張。

但也裝了整整八大車。

這麼多賬冊要看完,光憑他們十幾人,沒有十天半個月根本看不玩。

看了大半天的賬冊,李安有些頭昏腦脹。

鹽場的賬冊其實很難看出問題來。

這和查別的賬目有很大的區別。

打個比方說,若是查一個官員貪污,只需要查歷年收入和支出。

官員貪污,無非是做假賬,或者是虛報等等。

但是這些鹽場賬冊這麼去看根本看不出問題。

鹽場的賬冊記錄的是每年產鹽多少,損耗多少,商人持鹽引領走多少。

鹽場又不直接收錢,並沒有銀錢記錄。

李安覺得,溫鐸既然這麼快把賬冊送過來。

是自信從賬冊中查不出問題,或者說這些賬冊本身就沒有問題。

畢竟他們從鹽場弄鹽出來,不一定需要走賬。

鹽製作出來,在入庫的時候少報,運走的時候也不記賬。

而倉庫的鹽數量能對的上,自然就沒有問題。

不過這麼做,不利於隱瞞,畢竟動作太大了,知道的人也多。

李安一開始有些懷疑,會不會是在損耗上做文章。

畢竟鹽這個東西不利於存儲,入庫和出庫的數量有差距很正常。

然而看了一些賬冊后,李安並沒有發現損耗的記錄有問題。

他雖然不知道鹽在存儲中的具體損耗,卻能大致估算,而賬冊中記錄的損害並不高。

一年總共也就數百斤罷了。

這個數量有沒有假,李安不知道。

但哪怕全是假的,這點鹽有什麼意義?

趙策英揉了揉發脹的腦袋,問道:“你們發現了異常沒有?”

眾人聞言紛紛搖頭,都表示沒有發現異常。

趙策英聞言嘆了一口氣,不過他也知道查鹽務的困難,倒也不會因此就泄氣了。

“時間不早了,看了一天賬本,大家都辛苦了,孤讓人準備了些酒菜,吃完早些休息,明日繼續吧。”趙策英說道。

“殿下,此時天色還早,臣不累,再看一會吧。”夏少華說道。

夏少華都開口了,其餘人也紛紛表態,說自己不累。

“諸位盡職盡責,本王很是欣慰,不過查鹽務非一朝一夕之事,這些賬冊本王看的都頭昏腦脹,諸位想來也差不多,若是繼續看下去,即便有問題也難以發現。還是明日繼續吧。”趙策英說道。

眾人聞言也沒再說什麼,確實都看累了。

飯後,趙策英召集眾人閑聊了一會,詢問他們對接下來的看法。

有人說應該繼續看賬冊,同時派人暗中查探,雙線同時查。

也有人說賬冊既然沒有問題,應當去鹽場看看。

趙策英一時拿不定主意,看向了夏少華。

出發前父皇曾經和他說過,夏少華很有才能,可以多詢問詢問他的意思。

“殿下,諸位說的都有道理,可以多管齊下,賬冊繼續看,同時派人多方明查暗訪即可。兩淮鹽場是大宋最大的鹽場,若是兩淮鹽場都沒問題,那麼其他鹽場的問題也不會太大。”

夏少華其實對於溫鐸也有些懷疑,他的意思就差沒直接說,兩淮鹽場肯定有問題。

趙策英聞言沉默一會,說道:“本王明白了,諸位都回去休息吧。”

“臣等告退!”眾人行禮退了出去。

“子謙,去我房裏坐坐?”

李安和盛長柏的房間挨着,來到房門口,盛長柏邀請道。

“嗯。”李安點了點頭。

大舅哥相邀,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來到房內,盛長柏招呼李安坐下,給他倒了一杯茶,說道:“子謙,仲懷還未回來么?”

李安嘆氣道:“殿下讓我和仲懷先行,就是為了拿下白家兄弟,看看能不能掌握證據的,如此才能快速打開局面。

然而白家兄弟先得到消息逃了,如今情況對仲懷有些不利。

即便殿下不懷疑仲懷,消息傳開,仲懷的麻煩也不小。

如今殿下雖然把消息壓下來了,但怕是也隱瞞不了多久。”

顧廷燁的事比較麻煩,如今並不是趙策英信不信他的問題了。

此行趙策英為主,顧廷燁和夏少華為輔。

李安他們只能算是打雜的

如今顧廷燁這邊出了問題,要是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麻煩可不小。

顧廷燁也知道這一點,他急着查找白家兄弟的下落,和白家兄弟背後之人,就是想要破局。

“子謙,你不覺得那晚上運私鹽的船撞到我們的船,這其中有問題么?”盛長柏說道。

“有問題?”李安一愣,疑惑道:“什麼問題?”

“從汴京來揚州乃是逆流而上,而兩淮鹽場卻在上游。”盛長柏說道。

李安聞言臉色微變,說道:“我明白了,這其中確實有問題。”

他們當時的位置是在下游,而兩淮鹽場卻在上游。

白家兄弟活躍在揚州,不管運送的私鹽是從兩淮鹽場流出來的,還是百姓私自製作的,運鹽的船是把鹽運到揚州的,不可能跑到下游來。

畢竟他們當時的位置,距離揚州可還有一兩百里路呢。

難怪他總覺得這其中有問題,要不是盛長柏說出來,他都沒想到。

不過李安很快想到了一個問題,說道:“殿下後來沒有審問過那些人,鹽是運往哪去的么?”

“問過,他們說不知道,只有管事才知道,可惜那個管事並沒有抓到。”盛長柏說道。

“這樣的話,就不能確定有問題了。”李安皺眉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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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笑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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