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外諧內無憂
衛恆陪着王猛、溫良玉走出宮牆,太陽躲進雲層,風兒颳起,身子倍感有些涼冷,將天空望了望,有些暗淡,似有冬來之假相,不禁想起禦寒之物來。
溫良玉好像知道他的心思一般,道:“衛統領,到我家喝上一杯小酒,消消這涼冷之氣如何?”
衛恆笑答道:“二爺,三爺難得回京一趟,到我家喝上一杯才合適,畢竟靠的近些。”
王猛見涼風颼颼,直透心底,為求暖心,插話道:“兩位君子有禮了,何不來個外諧而內無怨!”
溫良玉笑答道:“將軍說的極是!試問將軍,不知何處有禮可講?”
王猛答道:“上通下和,市井風俗乃一國之基石,若是有禮可講,國自是有禮之邦!”
溫良玉笑道:“酒可禦寒,南方屬火,何不到南城喝上一杯,順便聽聽詩情曲調。”
衛恆見王猛笑容一臉,跟隨王猛、溫良玉跨上馬背,向著外城奔去。
一陣馬蹄跑過,三人來到南城,在衛恆的引領下,入坐於‘旭升酒樓’。
店小二見王猛、溫良玉、衛恆三人氣象不凡,暖着茶壺,快步奔來,笑容滿滿,邊給三人斟茶,邊說道:“客官有禮!”
衛恆笑答道:“今日乘興而來,自是好酒好肉伺候着,速速上來!”
小二笑答道:“好酒杏花村,好菜八口酥。可有得選?”
王猛笑答道:“西湖醋魚,岳陽姜辣蛇,鳳燉牡丹,醉排骨,黃燜栗子雞,客家釀豆腐,麻辣牛柳,齊魯羊排,最後來道‘可夠了’?”
“夠了,客官,好個九龍戲珠!”
店小二歡歡喜喜,含笑而去,如浴春風。
溫良玉剛喝上半杯熱茶,只見外頭風兒又起,刮進來三位男子。
細眼望去,三位男子氣度非凡,談笑風生,折皺的素袍上,落魄的痕迹若隱若現。
年青些的儒生皮膚有些黝黑,像剛從田地里歸來,還為來得及擦把臉;穿青袍的儒生走着官步,略顯微寒,好似俸祿微薄,見到酒樓場景光鮮,底蘊不足;年長的儒生腰間插着一支羌笛,像似早將世事看淡,一副返璞歸真之相。
三人剛來個落座,含着微笑的嘴唇微微上下張合,開始探討着一個極為嚴謹的問題。
店小二見有客到,堆滿微笑,快步走去。
年輕些的儒生將店小二上下打量一番,試問道:“小哥,依你看,我等三人誰像老大些?”
店小二笑答道:“三位爺,我一個跑堂的,只知酒菜有貴賤,誰付的酒錢多,誰就是老大了?”
三人一個對視,只見桌子上立馬生長出一座高山,阻隔了彼此的視線,羞羞澀澀。
年長者在懷中摸了又摸,掏出六文錢來,交與店小二,要了一壺酒,外加一碟茴香豆。
店小二聽過年長儒生的話語,將到手的六個銅錢掂了掂,輕笑道:“客官,我們這兒是南城最好的酒樓,不是道邊攤,好似有些......”
年輕的儒生見狀,臉色羞紅,右手一揚,伸進袍子裏,一通亂摸,掏出一支狼毫湖筆來,筆尖一抖,好像在說,小哥,能賒賬嗎?
真是-丈夫貧賤應未足,今日相逢無酒錢。
店小二微微一笑,道:“客官,本店從來不賒賬的!”
只見“啪”的一聲,年長的儒生將腰間的羌笛一掌拍在桌子上,道:“趕緊上酒、上菜,不差錢。”
店小二不識趣,勉強將笑容掛了掛,道:“客官,小的眼拙,只識得金銀銅,不識得此等寶物,還請見諒!”
三位儒生瞧了瞧各自羞澀的囊中,淡淡一笑,起得身來,轉臉向外,灰頭土臉地向外走去。
王猛見之,追趕上去,施禮道:“三位雅士,請留步!”
三人轉過身來,將王猛好好瞧上一瞧,見其器宇軒昂、笑容和暖,不禁情感拉近幾分,拱手還禮。
王猛見三人笑容親和、友好一臉,自報家門道:“在下王猛,不知三位雅士怎麼稱呼?”
年青些的回禮道:“高達夫。”
青袍儒生有禮道:“王少伯。”
年長些的儒生道:“王季陵。”
王猛聽過,歡言道:“原來是三位詩語聖手,失敬失敬。”
三人回禮道:“將軍美名在外,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
王猛笑道:“相逢是緣,可否賞個臉,同桌痛飲一番如何?”
王季陵笑答道:“能與將軍共飲,榮幸之至。”
“請!”
王猛將手往溫良玉那裏一伸,走下前頭。
溫良玉、衛恆見三人同着王猛走來,起身、行禮、問好、讓座、倒茶。
高達夫三人還之以禮,歡歡而坐,把盞敘話,歡聲笑語落滿一桌。
六人將一壺茶水消滅,酒菜上桌,把酒言歡,往來不斷。
酒過三巡,高達夫朝着王猛笑問道:“將軍,可否幫我三人一個小忙?”
王猛笑答道:“同桌飲酒,就是朋友,儘管道來。”
高達夫道:“我三人相互傾慕,是為好友,可誰也不服誰,就想見個高低,選出一個扛把子。”
王季陵笑道:“將軍不必顧慮,實話實說就是。”
王猛將三人看了又看,很是犯難,心想,不管選了誰做那扛把子,對另外兩人都是一個不好的交代,思緒一時跳動無序,七上不下,靜不到一處。
其實也是,按年齡看,該是王季陵;按豪情看,該是高達夫;按身份看,該是王少伯。
正在王猛不知如何作答之際,忽有梨園十餘子弟登樓聚會宴飲而來,溫良玉靈機一動,道:“三位,機會來了,何不等梨園子弟登台表演,聽聽她們那婉轉的歌喉,誰的詩語被編入歌詞多,且最為看重,誰就做那個扛把子如何?”
王猛接話道:“詩語也是話語,普通人愛之惜之,自是好言好語。”
王季陵、高達夫、王少伯三人點頭稱是,王季陵喜聲道:“兩位大人言之有理,這樣一來,既不有傷和氣,也不為難他人,此法再好不過。”
梨園女子們一個登台,樂曲奏起,演奏開來。
看客的眼中除了珠裹玉飾,就是搖曳生姿、妖艷嫵媚。一時間,春心划水,心猿意馬,沒有彼岸。
一歌女唱道:“寒雨連江夜入吳,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王少伯提起酒杯,跟王猛一碰,迎來王猛一聲喝彩:“好詩句!”
又一歌女上台唱道:“開篋淚沾臆,見君前日書。夜台何寂寞,猶是子云居。”
高達夫跟溫良玉一個碰杯,溫良玉歡言道:“好一首五言!”
又一歌女出場唱道:“奉帚平明金殿開,強將團扇共徘徊。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
王少伯又跟王猛一個碰杯,王猛喜悅道:“精妙絕倫!”
王季陵自以為出名已久,歌女們竟然沒有唱他的詩作,很是納悶,跟衛恆一個碰杯,趣語道:“這幾個丫頭片子,好生無禮,只知‘巴人下里’,不知‘陽春白雪’!”
衛恆喝過杯中酒,用手指着幾位歌女中最漂亮、最出色的一個,歡言道:“先生不必心急,姑娘們個個生的美麗,才情滿腹,‘陽春白雪’定是她們的盤中餐。”
王季陵聽過,覺得有理,臉上生出几絲笑意,拭目以待、洗耳恭聽。
一會兒過去,那個梳着雙髻的嬌媚姑娘上的台去,秋水環顧一周,婉轉歌喉,唱道:“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王季陵側耳聽過,得意至極,站起身來,提起酒杯,對着衛恆碰了過去,大笑道:“壓軸,壓軸,陽春白雪好個秋!”
歌女們聽到笑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紛至沓來。
雙鬢姑娘見王季陵歡笑不止,問道:“請問公子,你在笑什麼呢?是我們唱的不好嗎?要是有不足之處,還請指點一二。”
王猛見姑娘狐疑自己的歌喉,很是不該,插話道:“姑娘國色天香,歌喉更是婉轉如鶯,要是唱的不好,我等那敢有歡聲笑語。”
姑娘們一聽,喜聲道:“原來如此!多謝幾位捧場!”
言語落,姑娘們向王猛等人施禮話別,邁着蓮步而去,風姿卓然,難以讓人移目。
衛恆見冷落了酒杯,趣語道:“來,為扛把子喝上一個先!”
六人舉杯,相互一碰,一口盡飲,四方喜氣。
王季陵、高達夫、王少伯三人心中高興,美酒如水,一頓喝足;八方菜肴,美味絕倫,一頓填飽;行禮話別,歪東倒西而去。
衛恆見日暮降臨,天黑就在眼前,跟王猛一個擁抱,依依不捨而去。
溫良玉由於高興,對酒水沒來個節制,醉了。
王猛付過酒錢,扶着溫良玉出得酒樓,要來馬匹,將溫良玉扶上馬鞍,牽着兩匹馬,在溫良玉半醉半醒的指引下,朝着溫良玉的府邸尋去,飄飄蕩蕩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