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雙雄對決
你用的是神臂嗎?是。
你用的是弓嗎?不是,是弩。
鐵為槍膛,銅為機,氂牛角來作弩臂,冷鍛箭頭鋒利無比。
號角吹響,數千強弩手冒了出來,手持大弩,排列有序,用腳踏住圓環,張開神臂,使盡全力拉張弩弓,箭頭指向奔騰而來的叛軍輕騎兵,輪流發射,箭箭穿雲。
叛軍輕騎兵跨馬奔騰,距離官軍兩百來步,張弓搭箭,正想再靠近靠近,來個百步穿楊。誰知前方箭雨突如其來,馬兒不知躲閃,從箭雨中穿行。馬上的騎手毫無辦法,以身當箭,跌落馬下,被後邊馬蹄一個踐踏,漸漸變成肉醬,血水成溪,不忍直視。
叛軍三千鐵甲重騎兵衝刺而來,勢不可擋,大地為之顫抖。剛沖入離官軍一百步的範圍之內,官軍鼓聲四起,土層下平白無故地冒出大量的步兵,左手拿盾,右手拿刀,盯着馬蹄亂砍。頓時,叛軍人仰馬翻,前仆後繼。
後邊的將前邊的踐踏,前邊的為了報復,只好將後邊的馬兒絆倒,場面極為壯觀。
一匹馬倒下了,兩匹馬倒下了,幾十匹馬倒下,幾百匹馬倒下了,上千匹馬倒下了.....踐踏,倒下,叛軍騎兵與官軍步兵,在鐵騎的衝擊下,不斷地死於非命。
崔乾佑見到如此一幕,內心極為震驚,讓能吹響的號角全部吹響,只為挽回那些沖向官軍的騎兵。
可射出去的箭,哪能輕易收回,就算你想收回,還要看對手願不願意。
王猛見叛軍往回撤,手中令旗一揮,黑壓壓的一隊騎兵竄出軍陣,足足三千來人,氣勢威威,太陽光一照,騎手跟戰馬身上佩戴的鎧甲(由薄鐵片製作而成),閃閃發亮,寒氣逼人。
這是一支冷鍛鎧甲騎兵,陳亮苦心設計,王猛新授武藝,朱大咖嚴格訓練,只為在正面迎戰敵軍時,衝垮敵人的步兵方陣,突破敵軍防禦,將敵軍切割成一塊塊,便於輕騎兵迂迴包抄,逐個殲滅。
騎手和戰馬用鉤索栓在一起,馬背上的士兵只需要迎敵殺敵,無須擔心馬背穩不穩,既便是被砍傷或射殺,也不會迅速落馬,照樣隨着戰馬往前沖,從而避免了騎兵之間的相互踐踏。
隨着鼓聲擂響,青光閃動,朱大咖率領三千鐵騎像幽靈一般朝叛軍陣營奔騰而去,澈天照地。
王猛站在高處,見叛軍的鐵騎擺好了陣型,準備迎接官軍的衝鋒,令旗一揮,金鼓頓時全部轟鳴,左彪、林英等將領率領手下輕騎兵,側作兩翼衝殺,直撲叛軍大營。
崔乾佑見官軍傾巢出動,迎面撲來,內心震蕩,又不得不迎戰,只因官軍大部分是騎兵,選擇逃跑,自己部下那一萬多步兵毫無疑問會成為官軍騎兵的活靶子。
叛軍號角全部吹響,金鼓全部齊鳴,左右散開,全面出擊。
兩軍相遇,血水拋撒,叛軍步兵陣營很快被官軍的三千重甲衝垮,切割成一塊一塊,凌亂不堪。左彪等人率領一萬多輕騎兵左右迂迴包抄,箭雨相加,叛軍屍橫遍野。
雙方騎兵相遇,短兵相接,混戰到一起,鎧甲成了人體免受傷害的最大保護。
兵皆重鎧甲,大斧斷其臂,碎其首。
王猛有備而來,手臂壯碩、孔武有力的官軍將士每人配有一把大斧,經過多時操練,‘斧劈鎧甲’成為他們的一項不可多得的技藝。
長槍、斧頭、大刀、弓弩,一時競相亮相,整個戰場成為一個人間煉獄,除了金鼓聲、號角聲、喊殺聲,就是士兵的哀嚎聲、戰馬的嘶鳴聲,還有那些輕微的人體落地聲、馬匹倒地聲。
八萬兵馬擠在一個大場地上,死的死,傷的傷,殘的殘,隨着金鼓之聲不斷傳來,統一的號令難以發送到位,全靠戰場上的領兵將領把控戰機,臨場發揮。
沖啊!沖!殺啊!殺!
一個人倒下,一隊人倒下,一片人倒下。
官軍將士秉承那‘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殺敵英勇、絕不後退、號令統一、同心同德、保家衛國、身先士卒、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不戰則已、戰則必勝’四十八字方針,將智慧與勇氣融合到一起,相互策應,互相配合,放倒一個個叛軍,消滅一個個叛軍。
石進堂見自己部下不堪一擊,頃刻間死傷一大片,實在不忍心打下去,帶着所屬兵馬撤出戰圈,奔了回來。還未來的及舒緩一口大氣,就迎來崔乾佑的一聲大喝:“給我拿下石進堂,已正軍法。”
兩個親兵手扛大刀,奔了過去,石進堂還未來得及辯解,人頭就被砍落在地。
所屬兵馬一見,在副官的率領下,奔赴戰場,奮勇殺敵,再也不後退半步。
陳亮見叛軍英勇,視死如歸,起了憐憫之心,鳴金收兵。
崔乾佑見官軍撤退,趕忙吹響乘勝追擊的號角,叛軍聽過軍令,勇往直前,奮發進取一路。
王猛見叛軍緊追不捨,好有一股決一死戰的氣勢,趕忙讓斥候鳴金擊鼓,步兵迎風而動,行進於塵土中,後邊的弓弩手全部跟上,接應回撤的騎兵。
官軍騎兵見有人來幫自己斷後,趕忙從兩翼撤退,將中間的主位讓給步兵與弓弩手。
步兵見叛軍的鐵騎衝擊而來,擺好陣勢,亮起盾牌,以長槍為前鋒,以弓弩為後援,中間一把大刀,專砍叛軍馬腿,捨生忘死,叛軍騎兵倒下一片又一片。
叛軍鐵騎見官軍沒有生死的概念,內心恐懼,不得不往回撤。
王猛抓準時機,令旗飛舞,鳴金擊鼓,得到片刻休整的騎兵將士揚起馬鞭,握緊弓箭、長槍,朝着潰散而逃的叛軍衝殺而去。
叛軍見官軍追殺而來,戰馬跑的太快,一時難以調轉馬頭,只好用結實的後背抵擋住官軍的箭雨與槍頭,一個沒跑贏,命如紙薄。
崔乾佑見部下士氣低落,為了贏得勝利,跳下指揮台,跨上馬背,帶着親衛沖入戰圈,左沖右殺,極為英勇,所向無敵。
叛軍見主帥都加入了戰圈,士氣為之一震,再也不敢逃跑,轉頭迎擊官軍的進攻。
朱大咖見崔乾佑一身是膽,像個領頭的,張弓拉箭,嗖的一聲,一箭宛如流星,朝着崔乾佑射去。
崔乾佑一心殺敵,那知道官軍會來個‘暗箭傷人’,戰馬中箭,跌落馬下,不是身邊的親衛手腳夠快,救援及時,小命不保。
叛軍見主帥落馬,士氣不振,再也無法抵擋官軍不要命的進攻,真是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全線潰敗,覆滅就在眼前。
崔乾佑見失敗已在眼前,鳴金擊鼓,將兵馬一個收攏,要跟官軍來個玉石俱焚。
王猛看出了叛軍的意圖,為了少死少傷,停止進攻,派出將領景堅跨馬來到叛軍陣前放話,想以談判來決定最後的勝負。
崔乾佑環顧一周,見身邊將士已不到兩萬,也傷殘過半,願意接受和談。
景堅跨馬回營,告知王猛,崔乾佑接受和談。
王猛聽之,甚喜,跨馬出營,單騎來到兩軍的正中間。
崔乾佑見王猛誠意滿滿,便也單騎出營,奔向王猛。
王猛見崔乾佑跨馬而來,很是高興,以禮相待。
崔乾佑停下馬蹄,道:“將軍有何話,請直說。”
王猛歡言道:“將軍乃一代名將,要不是各為其主,實願喚你一聲大哥。”
崔乾佑從未想過王猛會說出這等話來,有禮道:“將軍如此年輕,以不到三萬兵馬,挫敗我五萬精兵,武功之高,實屬罕見。”
王猛道:“將軍一代名將,實不該死在這裏,小弟有一言,不知將軍可聽否?”
崔乾佑冷笑道:“我軍士氣早已不振,失敗就在眼前,你為刀俎,我為魚肉。將軍有話,儘管說來。”
王猛道:“將軍要是願意歸順朝廷,我力保將軍一生平安,你意下如何?”
崔乾佑笑道:“將軍好意,我已心領,不勝感謝。我既已反了朝廷,就不存在再歸順一說,將軍切莫再提起。”
王猛笑道:“將軍雖給天下帶來苦難,但也不失為一條光明磊落的漢子,小弟甚感欽佩。要是將軍願意,就帶着你軍中那些沒有受傷的士兵西去,跨過黃河,不再東來。”
崔乾佑正言正色道:“我軍那些受傷的士兵,將軍打算如何處理?”
王猛道:“等天下平定,自然放其歸家,絕不加害。”
崔乾佑道:“君子頂天立地,從不錯放一言,將軍可信否?”
王猛大聲回道:“一言九鼎,決不食言。”
崔乾佑道:“此次西歸,終生不踏入黃河南岸半步。”
王猛雙手抱拳,大聲道:“崔將軍,請!”
崔乾佑手一拱,調轉馬頭,回到軍營,大聲道:“兄弟們,王猛將軍生性仁善,願意化干戈為玉帛。我軍受傷的將士全部留下,接受朝廷的招安,沒有受傷的全部跟我西歸,終其一生不再跨馬黃河以南半步,大家是否願意?”
下邊一片寂然,有的想說話,有的無話可說。
崔乾佑見大家目光渙散,大聲道:“兄弟們,我軍五萬精銳,一個時辰不到,就變成現在這般,試問再打下去,能贏否?”
將領跟士兵都靜默無聲,內心感觸,羞愧不已,只怪自己不夠英勇,不夠團結。
崔乾佑道:“既然不能取勝,那再反抗下去,就是等死。與其就此死去,不如成全別人,少死一人,就是一份功德。”
熊元皓站了出來,道:“大將軍,末將願意留下來,照顧好受傷的弟兄。”
崔乾佑正向面對所有將士及其將領,將受傷的將士分離出來,由熊元浩帶領歸順朝廷,自己則帶着七千來將士話別熊元浩,朝着西邊奔去,再也沒有回過頭來。
王猛跟陳亮目送着崔乾佑離開,在背影消失的那一刻,陳亮說道:“大帥,崔乾佑可是一員虎將,就此放過,怕將來又是大敵。”
王猛望向西邊的那汪湖水,口中念道:“雲去雁落水上棲,彎弓搭箭念慈悲。江山萬里同是客,何不結伴一起飛?”
聲音落,熊元浩跨馬奔來,獻上符印、寶劍,歸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