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1
“……就算他真的是殺害你父母的兇手,你可不可以,不要對他造成任何威脅?無論是公司還是什麼,都不要,好嗎?”
說到最後,這個倔強的女人的語氣里,竟夾雜了一絲哀求。
——她不能讓二人真心地重歸於好,那麼她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初釧進行了很長時間的思想爭鬥,眼神痛苦地在末粒臉上和右肩上瞄來瞄去。
末粒的右肩暫時還動彈不得——據說,子彈差一點點就射進了骨頭裏。如今,子彈已經被取下了,血跡也已被止住,右肩被紗布裹着。
初釧不斷盯着她那受傷的右肩,心中有兩個聲音在互相反駁——
“答應她吧,答應她吧,她是因為你而受傷的。”
“你怎麼能答應他!你不是要為你的父母報仇嗎,難道你真的能咽下這口氣?”
就在末粒有些於心不忍,思考自己這麼說是不是對他有些不公平時,他卻“啪”的一聲,與她擊了掌,篤定道,“好,我答應你,我不會對他造成威脅。但是……他一輩子都將是我的仇人,一輩子都是。”
“……”她不語,沉默,知道這已經是初釧的最大限度的退讓了。
那雙手擊在她的手上,用的力道格外之大,讓她的手不禁泛麻。可見,初釧究竟是思考了多久,痛苦了多久,才答應了她的這個請求。
初釧隨即問她:“你為什麼不離開他?離開他吧,他不是什麼好人。”
“不。”末粒卻毫不猶豫地搖搖頭,晶亮的瞳直直注視着牆面,卻是在分神,將完寮墨的模樣刻畫在自己的腦海里,“我拒絕。”
完寮墨是個獨特的男人,也是一個值得她去愛的、去心疼的男人。
愛情最需要的不就是不離不棄嗎?執子之手,白頭偕老——這樣的話她還沒有勇氣說出來,但她現在能做的,就是不離不棄,生死相依。
“……”
另一邊,完寮墨打開醫藥箱,拿出酒精,就如同上次那樣,毫不猶豫地就倒在自己的手背上。疼痛沒有讓他皺眉,他的耳邊如今不斷回蕩着那句話——
“完寮墨,你知道我最討厭你怎樣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無論如何都是一副淡定的樣子,這讓人看上去特別不爽!”
“完寮墨,你知道我最討厭你怎樣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無論如何都是一副淡定的樣子,這讓人看上去特別不爽!”
血珠紅得刺人,就如同剛剛完寮斷的眼,仿若一把沾滿血的鋒利的刀子,直直解剖他的心臟。
完寮墨隨即闔了闔眼,像是要把情緒試着斂去一樣。最終,星星點點的失落的確在他的黑瞳中消失,可優美的薄唇卻又不由得抿了起來,連同受傷包紮的速度與力道都不斷加大。
再想起末粒,喬城口中這個肩膀上受了傷的女人,一絲擔憂不由得浮上他的心頭。
——這個傻女人,總是為了別人而願意自己受傷!除了完寮斷,能讓他這般擔憂的,恐怕也就只有她了吧!
回想起來,他們才認識沒多久,他的世界就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
要說後悔嗎?答案是否定的吧。
如果不是為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人——完寮斷,他或許早就與末粒結婚了,早就與她有了白頭偕老的誓言。
——這個時候的他還沒有意識到,日後,末粒興許會取代如今他的心中這個最重要的位置。而完寮斷,也遲早會叫他灰心意冷。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
沒過多久,喬城領完鞭子回來,終於將初釧父母的死查了個水落石出。他猶豫地遞上文件,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殿下,這些資料,您還是別……”
“怎麼?”完寮墨冷眼一瞥,伸手就接過那些資料。
他對初釧父母的死問心無愧,喬城如此優柔寡斷,這是幾個意思?
當他用淡然的目光看完一章又一章的資料時,瞳孔倏然間緊縮起來。隨即,性(=u=)感的薄唇緊緊抿着,大掌迅速將資料攢起,胡亂扔到地上。
“去西西里。”交疊的腿驀然放下來,他的黑瞳如同結了冰一般,陰冷而駭人。幾秒后,他秀頎的黑色身影已消失在了房間中。
抵達西西里密室的時候,那裏已然成了一個廢墟。完寮墨傲然挺立在不遠處,淡然地睨着保鏢們——他們正在極力挖掘着廢墟,尋求裏面,已經無法生還的初釧的父母。
“回殿下,確實找到了兩個屍體。而且,我們做了dna比對,的確是初釧的父母。”
“……”完寮墨的薄唇驀然抿緊。
——該死的,他當初來找毒品的時候,怎麼就沒發現裏面還藏有人質?
這下,也難怪初釧說他是殺人兇手了!
事情變得有些棘手。他本以為問心無愧,初釧就一定會對他解除誤會。但現在,似乎真的是……證據確鑿。
雖然,密室爆炸,並不是他所指示的。看來,雲槿白是早早做好了預謀。
在日後的幾日裏,uill也找上門來,質問他為何插手她的婚紗店事業,從而致他倒閉——
“完寮墨,你真讓我失望。”
完寮墨當時只是唇角一勾,顯得頗為諷刺,“你真以為是我做的?”
在他背後做手腳的人真是太多了。若不是什麼高手,也不能讓為人處事十分謹慎的uill都離開他吧?
uill的臉色蠟黃,眼球佈滿血絲,顯然是因為好幾日都沒有睡覺的緣故:“再見,我希望我們日後都不要再見面。”她的公司即將要倒閉了,她堅定地認為,絕逼是因為眼前的這個男人。
完寮墨向來不喜解釋,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
等她摔門走去,完寮墨眸光一冷,沉沉道:“喬城,去查查是誰做的。這件事,決不可能是普通人能做的出來的。”
等查出是誰,他就要讓那個人,生、不、如、死!
uill和初釧的離開,對他來說還是有些影響的。雖然他是個比較冷血的人,但同樣也是孤獨的人,擁有的真正的朋友原本就屈指可數,這下,情緒真真是受了影響,即使——他的臉上並沒有透露太多。
“是。”
喬城當即就去查辦,但隨即,看着那張合同,完寮墨微怔,目光接着有些深不可測。
合同的甲方寫的是獨星集團,並沒有標註是完寮墨本人。
他用修長的紙打開信封,裏面是整整一摞的完寮斷與uill的公司女秘書的親密照。
“殿下,二少爺他為了報復您,知道uill也算是您的朋友,所以……所以,故意取得員工的歡心。那個秘書對uill還算重要,當了二少爺的女人,自然就得答應他的條件。現在事實已經水落石出了。”
恐怕就是二少爺假意與婚紗公司簽訂合同,從而利用條款使詐,讓uill迫不得已交出承受不住的違約金吧。
“……”完寮墨的嘴唇時開時合,他並沒有因為“完寮斷”這三個字再自欺欺人,也沒有當機立斷地反駁喬城。
——寮斷他確實有這個能力,代表獨星集團與其他公司填寫合約。
這時,他的心臟不知是什麼感覺,微疼,浮上一種陌生異樣的感覺。
末粒的胳膊雖然動不了,但其他方面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見完寮墨似乎也不大願意接她,她撇了撇嘴,對初釧道,“帶我出去玩玩吧。”
“……玩什麼?”
“我記得y市有一條比較著名的食品街。”
“哦,那就去那裏好了。”
之後,她坐上了私家車。她刻意叫司機放慢了行駛速度,因為她總不能總是下車上車,這樣就能坐在車裏觀賞到窗外的高樓大廈了。
初釧在中途不禁問:“我真佩服你,這些高樓有什麼好看的?”
“確實沒什麼好看的。”末粒下意識地笑了笑。
初釧不懂,很多東西不一定是光看大致就是好的,仔細看啊,看百層大樓里零星不齊的燈光,標誌牌上獨特的花紋……還有形形色色着裝不一的人群,看着他們與背景融在一起,都會被給予美的享受。
“停車。”但倏然間,她的目光滯住了。
窗外,某高樓大廈的巨大屏幕上,美麗的新聞解說員正道,“下面我們來看這樣一則新聞。全世界最大的婚紗設計公司今早宣佈,將與獨星集團中斷合作關係。至於詳細原因,至今還不明確。記者窮問不舍,但公司最高制裁者——uill,並未作出明確答覆。下面,我們來來獨星集團的回應。”
“呵,他真是……”初釧朝着她的目光看去,剛要說什麼,就見末粒忽然打開了車門,下了車。
“……”出來前他們還發誓只觀賞窗外景色,絕不從車裏出來呢。
——這傢伙,一看到有關完寮墨的新聞,就這麼下車了?
真不明白,她挺好的一女人,幹嘛非得把心都掏給那種男人來可勁兒摧殘。
末粒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短袖,被包紮的傷口格外明顯。再加上,她所坐的跑車原本就夠引人注目,見車上驀地下來一個奇怪的女人,人們便開始低聲竊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