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透露消息
“老師,聶子航同學在不在?有人找。”
繼中老師示意了一下聶子航,說道:“去吧,我這裏沒什麼事了,要是有什麼變數,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好。”
從講師辦公室出來,聶子航快步迎上那位門外候着的男學生。
“我是聶子航,請問有什麼事嗎?”
“哦,是這樣,有位老先生托我給你送張便條。”男同學說著從襯衫的上襟口袋裏取出一張摺疊好的小紙條,遞給聶子航:“你瞅瞅。”
聶子航接過紙條,展開一看,上頭寫着:未名湖一敘。
不是眼熟的字體,於是他問道:“是咱們學校的老師嗎?”
“不認識,應該不是。”男同學搖了搖頭,又好奇的問:“欸,不過,那位登報的聶子航……是你嗎?”
聶子航不禁失笑,大方承認了:“是我。”
男同學不不大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那個,我能問你要張簽名嗎?”
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在校園裏被人要簽名。
“好啊。”聶子航拿出隨身攜帶的那隻清華鋼筆,索性把簽名寫在了便條的背面。
顧秋/聶子航。
以見雛形的行楷,在原本的端方楷體上略有變化,已經能看出瀟洒自如的流暢行筆了。
未名湖畔。
兩位老人倚着湖畔欄杆,一位身穿清間的長衫,頗有清末民初的裝束風格,下巴留着須山羊鬍,這位自然是陳湫草;
另一位穿着灰藍色的中山裝,戴着一副老式眼鏡,見聶子航來了,笑呵呵地指了指:
“人來了。”
這不是巴金,又是誰呢?
聶子航上前同兩位相熟的前輩打過招呼,不乏喜色地問道:
“主編,您怎麼來了?”
巴金扶了扶眼鏡,笑說:“我來參加一個會議,今天正好諸事皆畢,明日便要回滬,想着順道見一見你。”
聶子航一笑:“我沒想到,陳先生也同主編是老朋友。”
陳湫草手執一柄小蒲扇,閑適地微微扇動:“堯棠在上滬辦雜誌的時候,我正任上滬美術館館長,自然有所交集,我還記得《文藝月刊》最初幾張畫作,也有我的手筆。”
堯棠是……噢!是巴金先生的本名,他差點兒忘了。
“是啊,那時候諸事艱難,尤在初辦刊物時更是困頓,幸好有老友幫扶,否則《上滬文藝》也到不了今天的地步。”
巴金一面感慨,一面把目光投向聶子航:“我聽說,你小子也在辦雜誌?”
還不等聶子航應答,陳湫草便笑:“他辦呢!我同他投緣,還送了他一張燕園故景做封面。”
聽了這話,聶子航不大好意思的:“也不是什麼雜誌社,就是一個校內社團,學生們自娛自樂。”
“我可聽說不止如此。”巴金和藹笑道:“文聯會罷,我同幾位老友閑談,說起燕大的周校長、季校長同幾位老資歷的骨幹,要計劃籌辦一個高校聯辦雜誌,人選都敲定好了,其中就有你們校內社團這些人。”
這回換陳湫草驚訝了:“還有這事?看來我成日家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倒是疏漏了很多新聞啊!”
巴金笑問:“顧秋,若讓你來做這個主編,你有信心做好嗎?”
稱呼一換,聶子航便知巴金先生認真起來了:“老實說,我是摸着石頭過河,這件事對我來說也實在是頭一回,除了集思廣益、認真學習,就是同前輩們請教。”
說著,他無奈一笑:“只能寄望於未來失敗的錯誤少一些,經驗豐富一些,把該走的路走好。”
巴金聽完,笑着點了點頭:“沒有人會不犯錯,子航,你要做的不是避免不犯錯,那樣就會精神緊繃,不敢決斷,就像下棋的人,如果總是害怕失誤、瞻前顧後,那麼連落子也不敢,這不叫謹慎,叫無能。
做一本雜誌的主帥,你要學會用人,一個人不是萬能的,總會有顧及不到的時候。
如同寫文章,伱需要謀篇佈局,這人做什麼,那人管什麼,內部處理得當了,應對外來的波折也就自如了。”
聶子航深感受教,這也是他近來的切身體會:雖然幸運地得到各位前輩的關照,但實際上還是一個人單打獨鬥。
這種方式的確不可取。
“我再給你透露一個消息,但你不能透露給其他學生。”
聶子航也嚴肅起來:“您說。”
“據我所知,今年年底之後,國內政策就會發生重大改變,為了在文化領域上對接策略,上峰會以人民文學出版社那頭為基點,開設一本新雜誌。”
新雜誌?巴金先生說的重大改變應當是改開,那新雜誌就是《當代》?
他隱隱約約覺察到一點什麼,但還不確定,於是問道:“那您的意思是?”
巴金極有深意地微笑起來:“高校聯辦雜誌是學生們的雜誌、青年人的雜誌,如果成功,未來肯定不止於高校聯辦的層次。每一個出版社也好、機構局部也好,下面總會掛靠着分門別類的小雜誌,這往往是另一種向上攀升、再殺出名聲的便捷途徑。”
掛靠在《當代》底下?然後再通過優秀的雜誌內容打出名氣?
這一番建議,倒是給了聶子航不少靈感。
這是他之前從未設想過的方法。
如果能掛靠在《當代》底下,有了人民文學這個主辦單位做堅實靠山,做什麼都會變得便利起來。
再有,1979年全國報刊業自負盈虧之後,這便是一個絕佳的風口。
趁此機會,做出銷量,打響名聲——一條嶄新的康庄大道彷彿已經出現在了眼前。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雖然給出建議的巴金,最初只是想讓聶子航看準機會,同79年的人民文學出版社掛上關係。
思緒飛速加載之時,陳湫草反而笑了:“你同他說這麼多,如今小子缺乏經驗,未必能領悟。”
“這倒也是。”巴金釋然一笑:“火候過急,反而不恰。”
“倒是我有另一件事。”陳湫草不緊不慢的說道:“拍攝《雷雨》之後,上影廠那頭托我找一找可供拍攝的好小說,看看能不能改改劇本,這不,我就想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