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回宮
宇文護摸了摸她的頭:“你好生拿着,這小東西貪婪得很,我怕這些血養不住它多久,晚些時候你將它先行帶回宮中,我會自行回殿內,你只當沒見過我就行了。”
“我…”
蘇以念手頭握緊了一些,輕聲道:“謝謝。”
她上馬車的時候,頓了頓,取了車上苗疆寨里送的紅棗與阿膠,花生,芝麻還有核桃,又取了一些碎銀子,拿到了客棧的后廚,囑咐道:“甲字一號房的公子身體有些不適,你們晚些時候將這些乾果紅棗碾碎了,阿膠用黃酒泡了,然後加冰糖熬着,做成阿膠糕給他送過去,這些銀子做手工錢綽綽有餘了,只希望你們做得細一些,別讓他吃出了腥味,麻煩了。”
廚房裏淳樸的夫婦點點頭。
上了馬車,車夫仔細着問道:“與姑娘一起的公子不一起么。”
蘇以念回道:“不一起了,他身體有些不適。”
車夫示意明了,駕着車往城內駛去。
行至皇宮前的一個小客棧,蘇以念喊停了車夫,她緩緩下了馬車,將銀子遞給車夫后,看着馬車漸行漸遠。
她握緊了手裏的金覓蟲,從衣服里取出了刻有“德柔”二字的身份牌,與看門的守從正色道:“放我進去。”
秦宮四下都移種了許多古樹,一枝枝瓊枝即使在冬日都是鬱郁茂茂的,是與外面的枯敗截然不同的景象。
微暗的夜色里,蘇以念站在長生殿前。
看守的侍從伸出長戈擋住了她的路,她淡淡道:
“與先生講,芸水苑德柔公主求見。”
此時已是三更的模樣,若是旁的時間她一定已經奔了進去,但三更天南旻安必然已經歇下了,她若是這般闖了進去,明日的宮廷八卦里必然有這麼一條,思酌再三,她還是耐着性子在外面等着了。
不多時,南旻安只着了一身素凈的裏衣,披了一件雪色的外袍,眼底還矇著一層霧氣,緩步而來。
蘇以念有些時日沒有見到這個妖孽般的男人了,就算是平日裏,今日這身素色的模樣也是她從未見到過的,如此形態,堪堪稱得上一個出水芙蓉的絕色。
她穩了穩心緒。
南旻安垂了垂悠長的睫毛,緩緩道:“你回來了。”
蘇以念點了點頭,遞過手頭的竹筒,輕輕一笑:“我回來了。”
南旻安接過竹筒,打開看了看,微微皺了眉,凝了蘇以念片刻,轉過身去。
“你進來吧,小傢伙就在裏面。”
蘇以念心頭一顫,默了默,跟了進去。
轉了好幾個彎,南旻安將她引到了一個房間前,輕輕打開了房門。
蘇以念踏入房屋的一瞬,感覺房內彌散開了一股淡淡悠長的葯香,不遠處的床上躺着閉着眼睛十分安詳的趙祁,錦被的籠罩下都看得出來原本肉嘟嘟藕節節的身子清瘦了許多,但看得出來,除了虛弱,他此時並不大痛苦,南旻安應當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蘇以念頓了頓,關上了進風的房門,周密道:“我無法確定這蠱蟲是否有效,想着先給你看着一些,再做用的準備。”
南旻安瞧着蘇以念,伸手小心地取出了竹筒里的金覓蟲。
蘇以念心頭一驚,剛想提醒他金覓蟲兇悍且脆弱,卻神奇地發現金覓蟲在南旻安的手裏異常的安穩。
南旻安淡淡道:“這蠱蟲雖以血為引,但周身都散着天靈地寶的氣息,應當是有奇效的,可以試試。”
彼時,南旻安將金覓蟲慢慢放到了趙祁的患處,金覓蟲扭動着胖乎乎的身子,朝着傷口處挪動,當移到水泡上的時候,那小小的鑷嘴輕輕咬破了水泡,開始吮吸起膿液來,不一會兒,水泡就消下去了,又頃刻間結了一層薄薄的痂。
每有一個水泡被爬過,趙祁的睫毛便微微顫動一下。
蘇以念見到這個情景,重重地吐了一口氣。
南旻安緩緩道:“你先去偏殿休息吧,這金覓蟲吸食膿液尚需要一些時候,你這般候着也是無用的,我在這兒呢,不會有問題的。”
蘇以念搖搖頭:“我怕他醒來見不着我會擔心,我就在這陪着他吧,讓他醒來便見到我。”
南旻安也沒有多話,便坐在床的旁邊一起候着了。
月色漸沉,晨色初起,也不知過了多久,趙祁虛弱地睜開眼睛,看到南旻安坐在床前,對他做了個“噓”的動作。
他轉了轉小腦袋,看到蘇以念兩手撐着床沿閉着眼睛,似是睡著了,睫毛忽閃忽閃的。
趙祁弱弱地問:“姐姐可好?”
南旻安替他掖了掖被子,輕聲道:“你姐姐沒什麼事,你這天花倒是嚴重的很。”
趙祁垂了垂眼:“這段時日裏我雖然不能言語行動,但感識尚在,也知曉發生了什麼。”頓了頓,又似乎掙扎了一番,道,“若臨哥哥,我會死么?”
南旻安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你只當這些時日過得是場夢魘便好。”
趙祁默了默,眼底有着一絲異樣:“母后...是不是也是他們害的。”
南旻安沉吟了一下,回道:“有些人,自有天收。”
蘇以念睡得淺,聽見聲響,晃了兩下,睜了眼,當看見趙祁醒了,趕緊握住了他小小的有些痘印的手,哽咽道:“小傢伙,你醒了。”
趙祁眼底的異光又消逝了,虛弱地收了收手,低聲道:“姐姐莫碰,這是會傳染的。”
蘇以念笑了笑:“不礙事。”又看向了南旻安,小心地問道,“他是不是無事了?”
南旻安點點頭。
蘇以念放下了心來。
她看向了南旻安:“我現下須得去承乾宮一趟,昨夜回宮還沒有和聖人秉明,現下他應當也知曉了。”
南旻安拂袖,給趙祁理了理髮絲,漫不經心道:“皇帝老兒那裏不算什麼事,不過你既然有所顧慮,那便去吧。”
烈烈寒風中,蘇以念站在承乾宮外等待着,不多時,侍監高聲唱吟了她的名字,她十分恭敬地行了個慣禮,往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