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凄凄慘慘戚戚
宇文護看着她嘆了口氣:“雖然我不想幫他們,但是誰讓你想幫我不得不幫呢。”說完將腰間的荷包丟給了蘇以念,又伸手將身上的暖袍解下來,給她繫上了。
暖火的映照下,蘇以念第一次覺得,宇文護這個人其實也不是很討厭。
她拿着自己裝着碎銀子的布袋子和宇文護給她的錢混在了一起,慢慢跳下了馬車,想着下了車取一些去給災民。
誰知腳底一不留神栽了個趔趄,幸好她穿着的是民間的布衣,不是宮中的錦緞,不然此時一定是碎裂的不成樣子了。
她哈了哈微疼的手,沒有注意手頭滾出去的布袋子裏露了點銀色,伸手去拿布袋子,又滾了個碎錢出來。
此時在隊伍里原本安穩地等待着的老人看到了,眼中露出了精光,方才顫巍巍地模樣也沒有了,弓着腰,噌噌地便朝她撲了過來,一把便抓住了落在地上的銀錢,往胸口藏去,還往隊伍里喊着:“這裏有錢!”
蘇以念還在震驚於方才明明病懨懨的一個老人家,怎麼突然變得這般矯捷了,但未及多想,便看見隊伍里一群人撲了過來,眼底都是貪婪,她本能地握緊了手裏的布袋子,閉上了眼睛。
當此時,一隻修長好看的手拎過她後頸處的衣服,將她輕輕往後一提,另外一隻一樣好看的手握了把摺扇,將布袋子勾了過來往遠處一拋,那撲面而來的人潮又換了個方位撲了過去,那趨之若鶩的場景着實是讓蘇以念愣在了原地。
一個聲音帶着幾分笑意,又似乎有些無奈,從她身後傳來:“我就說了吧,你不聽,這下錢全都沒了,怎麼去百越苗疆啊。”
蘇以念此時只覺得腿微微發軟,這些人方才若是奔着她過來,她怕是已經在他們腳下被踩成泥了,她默了默,低聲道:“……我錯了。”
宇文護笑着看着她:“知道錯了?”
“嗯……”
蘇以念不得不承認,這次自己當真是被他救了的,雖然宇文護言語裏帶了七八分的戲謔,但是也沒辦法改變這個事實。
“知錯就好,我們走吧。”
蘇以念哭喪着臉,低聲道:“你把錢扔走的時候怎麼不讓我先抓一把藏起來呢,現在一分錢都沒了,怎麼走。”
一尺相隔的宇文護凝目看着她,笑道:“矯正一下你的話語哦,那是你沒有,不是我沒有。”
蘇以念一愣:“你不是剛才也把錢給我了么。”
“是啊,但是沒有全給嘛。”
“你……”
宇文護從蘇以念眼裏看出一絲微訝,嘆了口氣回道:“要不是我多留了一個心眼,你就要回頭再去向趙毅要錢了誒。”
“……”
“還不走?”
“嗯……”
“乖。”
蘇以念知道,此時的自己看起來一定格外的乖巧溫順,畢竟能屈能伸是她向來的準則,而此時她的錢財伙食,都已經掌握在宇文護手裏,她也確實沒什麼底氣。
這般寄人籬下的路途便也算是開始了,還好宇文護這人雖然喜怒不定,但若是順着他倒也不容易扎了一手的刺,憑着蘇以念常年練出來的巧舌如簧,日子倒也過得還好,當然,也僅限於還好。
這一日,他們落了一家郊野的客棧。
窄窄一堂的簡陋桌椅,擺着十分普通的長凳,蘇以念看着宇文護點了一份醬牛肉,一份蜜汁豬肉,一份芹菜蛋花湯,一份鹵豬蹄和一壺竹葉青。
宇文護把玩着手頭土窯子裏出來的酒壺,倒似在把玩一件上好的器皿。
蘇以念看着一桌子的大肉,卻沒有什麼胃口,煩憂道:“我們一路下來問了如此多的人,都沒有苗疆寨的消息,似乎有些蹊蹺。”
宇文護點點頭,回道:“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蘇以念腦子裏一個激靈,從凳子上跳了起來:“莫非你也是路痴?這條路是錯的?”
宇文護看了看她,面帶笑容地回道:“不要把我和你混為一談。”
蘇以念似乎對於宇文護將她認為是路痴這件事十分的在意,雖然平日裏她也時常被說成路痴,但是此時在宇文護面前多少須得顧着點面子,於是反駁道:“那你怎麼也不認識去的路。”
宇文護坦然道:“因為我沒有來過。”
蘇以念一愣:“這和路痴有什麼區別么。”
宇文護打了個哈欠,用摺扇敲了敲酒盅:“自然是有的,若是來過,我自然認識,這與你不同。”
蘇以念汗了汗,道:“我覺得你在強詞奪理,而且臉皮似乎也很厚,但我拿不出證據,若是我,是斷不會如此坦然的說這種話的。”
宇文護似笑非笑,敲了敲摺扇:“你說什麼。”
蘇以念腆着臉恭恭敬敬地將手頭的五香花生遞到了他的面前:“阿護,這家的花生做的不錯。”
宇文護臉上掛着一絲笑容,滿意道:“確實不錯。”
蘇以念苦了苦臉,道:“現今我們都不認識這苗疆寨的地,問了路人也都不知道,天遠地闊的,我心底確是有些心塞。”
宇文護笑了一聲,懶懶地看着她。
這個少女上身着了窄袖、正愜意間,聽見身後清脆悅耳的少女的聲音,喚了小二,道:“小二,一盤烤鴨,一盤清燉白菜,一份鴨架豆腐湯。”
蘇以念本能地望了過去。
大領、對襟短衣,下身着百褶裙,鑲繡花邊,系衣裙抵足,再加少許精緻銀飾襯托,頭上編了許多小辮子,插了一隻銀步搖,走起路來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眼色清澈明亮,身姿婀娜動人。
宇文護抿了口茶,笑道:“你的運氣不錯。”
蘇以念愣了一下,問道:“什麼意思。”
“老天爺這不是把帶路的人給你送過來了么。”
蘇以念不是很明白地看向坐在隔壁桌的少女,懷疑地問道:“你是說她能帶我們找到苗疆寨?我這人素來善良,你莫要誆我。”
宇文護似笑非笑地看着蘇以念:“那我們便打個賭,兩盞茶的模樣,我一定給你找到去苗疆寨的方法,若是找不到呢,我便把盤纏都留給你,自行離去,若是找到了,你須得做些吃的給我。”
蘇以念想了想,反正她做菜也做慣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主要是她不大能相信宇文護能從這小姑娘身上套出些什麼,說不定還能藉此甩掉這個尾巴,便爽快的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