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聖誕節

高文醉醺醺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在喝酒的過程中接受了昔日的夥伴們的吹捧，說他是蘭斯洛特騎士第二，他笑着接受了夥伴們的恭維，如果不是他清楚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恐怕他都認為他能三招就能將亞瑟王的首席騎士斬於馬下。

在所有人的歡呼和慫恿下，反正吹牛也不需要上稅，喝得醉醺醺的高文高呼，“即便是崔斯坦、貝德維爾、珀西瓦爾、凱這些名列圓桌騎士前列的騎士，我也能一次性打十個。”

“聖誕快樂，高文！“

“聖誕快樂，媽媽！“

清晨的陽光是如此明媚，當它透過窗戶徐徐地照射進房間時，感覺到刺眼的高文睜開了自己的眼睛，隨後看見了坐在床邊的老婦人，高文向著老婦人打着招呼，而老婦人則點頭回應。

高文所居住的房間是一間雙層的木製小屋，以現代人的眼光來看，除了面積大一些，實際上這就是鄉下農村的土屋，不論是居住體驗還是使用體驗都乏善可陳，現代的鄉下至少還是通了電的，然而睡在石頭做的床上，就他的睡眠體驗而言這僅僅比睡在地上強。

“一身酒味，你說你在聖誕節前夜去教堂祈禱，你就是這樣祈禱的。”

“不，媽媽，我是去了教堂，教堂是有聖餐的，所有禮拜的人都能夠得到一塊餅，甚至還能喝紅酒。”

“小笨蛋，在卡美洛這叫領聖體，不過平信徒只能吃餅，不能喝紅酒的，只有主持彌撒的神職人員才能既喝紅酒又能吃餅。”

“媽媽。你忘了嗎？除了神職人員，國王也能喝酒和吃餅的，誰都知道我是亞瑟的外甥。”

談話就這樣暫時中斷，老婦人用着嚴肅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兒子，她心裏明白自己的兒子昨天晚上恐怕並沒有去教堂，而是去了酒館，只是這樣追問下去並沒有任何意義。

“高文，你現在還不是國王，你以為現在誰都高看你一眼，是因為你的父親，不，是因為你的舅舅是亞瑟，那位從石頭裏拔出劍的亞瑟，你現在僅僅依靠着你舅舅的威名來換取你那小小一點榮耀，這並不光榮。”

“媽媽，我愛伱，讓我穿衣服起床吧！”

高文打斷了自己媽媽的話，在這個歡樂的節日，他實在是不想再聽嘮叨了。

赤坦着精壯的上半身的高文泰然自若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自己的媽媽讓自己從丹麥千里迢迢地趕回卡梅洛，即便是再愚鈍的人也明白，這是為了有朝一日，亞瑟王百年之後繼承王位。

高文與母親所居住的住宅並沒有傭人，一應三餐需要親自準備，來到樓下一眼就能夠看到有羊圈和馬廄，這些都是母親親自操持的。

高文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着餐桌上的黑麵包，然後看了一眼燒開的開水，掏出自己的小刀費力地將麵包割開，然後將切割成一塊又一塊麵包泡在水裏，這樣就可以享用糊糊了。

“在餐桌上感謝你的父，你的王吧！如果沒有亞瑟頒佈的王命，一般人想要吃到麵包可不是這樣容易的事情。”

老婦人看着想要直接用餐的高文，一把拿起放在餐桌前削麵包的斧頭臉色不豫地說道。

感謝自己的父，並非指感謝遠在丹麥的父親洛特王，而是感謝至高的神，是神創造了世界，創造了人類，同樣也創造了穀物。

享用食物時，先要祈禱，這是對於世界的感謝，對於高文來說他其實並不虔誠，並且對於感謝神這件事不以為意，只是在母親的嚴厲眼神下不得不跟着做餐前祈禱。

不列顛的土地並不肥沃，在這個落後的中世紀，人們習慣靠天吃飯，也不曾有專業系統的農業知識和農業器具，哪怕是製作麵包這件事也只有卡梅洛這樣的大城市才有專業的麵包師。

是亞瑟王向各地的領主頒佈了王命，要求各地的領主紛紛建立供平民磨製小麥的風車以及烤制麵包的火爐，同時還派遣圓桌騎士去各處巡視成果。

歷代的國王只關心自己王城以內的居民生活，亞瑟王的這種行為無疑是非常罕見的，他有意識地將整個不列顛地的人民都當作了自己的子民，而在之前的國王則對於王城以外的居民生活並不關心，原因就是那並非是自己的直屬領地。

平民們出於節省燃料和節約時間的考慮，往往是一次性烤制十天半個月的麵包，因此這也造成麵包堅硬地近乎難以下咽，甚至要準備斧頭和刀具切開，高文或許還覺得自己的舅舅做得還不夠，可是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他們的國王已經足夠好了。

因此感謝神的同時感謝王，這個卡美洛的傳統似乎有意無意在強化亞瑟王的權威，而讓高文遵守這種傳統的母親，無疑是對國王的一種諂媚之舉。

“媽媽，你不去嗎？”

“是的，我不去，你自己親自去見亞瑟吧！”

高文看着並沒有做任何打扮的母親，哪怕是已經提前說了，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不過當聽到母親並不打算去參加亞瑟王的聖誕晚會，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失落和不安。

“媽媽，舅舅，不，亞瑟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高文突然問道，原本正拿着麵包的老婦人，聽見兒子的提問，她的動作微微遲疑了一下，隨後強裝平靜地說道，“你今天見了他之後就知道了。”

“來到不列顛以後，我聽說過他很多的傳說，傳說中他在14歲的時候，就從石頭裏拔出了劍，那是整個國家的英勇騎士都無法拔出的聖劍，我還聽說在他的麾下有眾多可以屠龍、斬殺巨人的英勇騎士們，他擁有美貌如花的王后，從來不會受傷，他是這個國家最強的騎士。”

“高文，我想要告訴你的一件事，那就是，你聽到的不是傳說，而是真實的事迹，亞瑟確實是這個國家最強的人，甚至在整個世界想要找出比他更強的人都無比困難，然而你就是要成為這樣一個人的後繼者。”

母親將自己的手放在高文的肩膀上，眼神嚴肅地說道，一種凝重的氣氛在房間裏出現，讓周遭的空氣都變得凝固，高文彷彿可以聽見空氣流動的聲音，無形的壓力甚至足以將他壓垮。

作為一名鍵盤黨無疑是很容易的，他可以說歷史上的總統、首相哪裏做得不好，當地的官員哪些做得不夠好，可以輕易給對方貼上無能的標籤，可是如果將他代入到對方的位置，他捫心自問，自己真的能夠做到更好嗎？

自己真的能夠取代亞瑟王嗎？

高文沉默，為了緩和這過於凝重的氣氛，他露出笑容，“我聽到一個傳言，貌似亞瑟其實是一個女孩子。

“也許吧，也許在別的世界，亞瑟就是一個女孩子，而我的孩子高文，在別的世界是最出類拔萃的騎士，一個讓我自豪的孩子。”

母親笑着回應，眼神中帶着迷離，這番話並沒有指責高文的意思，然而這無形中的期待，卻讓高文忍不住身體發抖，對於他而言這就是最嚴厲的指責。

在別的世界是完美的騎士，在這個世界，僅僅是一個妄想着繼承王位的紈絝子弟。

“在別的世界，我也許會有好幾個兒子，而在這個世界，我唯一的兒子就只有你，高文，請不要讓我失望。”

母親用一種哀傷的口吻說道，“高文，今天就先祝你聖誕節快樂！”

在某個棉被王的世界，亞瑟王是一個女孩子。

在其他的世界，高文還擁有三個弟弟，阿格規文，加雷斯，加荷里斯。

母親其實在命運中應該享有四個孩子，亞瑟王也應該有四個外甥。

“媽媽！”

高文垂下了頭，如果不是他知道“歷史”，那麼他根本就不會有這種負罪感，他的出生扼殺了自己的三個弟弟，也奪走了一位母親的三個兒子。

儘管他知道這或許是母親隨口一說，不過想到母親在歷史上記載是一位女巫，還是有被看穿的心虛感。

果然是自己作為穿越者的蝴蝶效應改變了歷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