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孑然一身
簡幸川每次見到梁彥秋,最後都會以觀念不同而告終,而這次他主動去家裏見了母親。
梁彥秋是沒想到他會抽空回家,還讓巧姨加了兩個菜。
簡幸川坐在那裏,清冷的聲音傳來:“巧姨、童姨,我跟我媽有些話要說……”
在簡家這麼多年,兩個人立馬就知道簡幸川的意思,主人家有事要在飯桌上說,她們立馬迴避。
家裏原本人就不多,現在顯得更加冷清了。
梁彥秋心情不錯,主動給簡幸川布菜。
簡幸川看母親狀態好,就把自己想說的話挪到了後面,不然生怕這頓飯都吃不好。
水果羹上了之後簡幸川沒動,梁彥秋還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
“媽。”
“嗯?有事要說啊。”
“真假的啊?你媽給你安排了誰家的,你不會也妥協結婚了吧。”
梁彥秋很久都沒說話。
簡幸川沒回,只是問:“喝點什麼,茶還是咖啡?”
她伸了個懶腰準備去吃個晚飯,卻在樓下碰到了谷一朗。
“嗯。”
“阿川,希望別是承允的訂婚給你造成的錯覺,他放任自己了,可你不行。”
簡幸川:最近在忙考試嗎?
她騰出手回復:嗯,期末考試。
“我今天過來是想跟你好好談的,希望你能好好聽我說。”
“楚楚,你今年還是留校嗎?”萱萱扭過頭問。
“沒關係,我正好這麼多門課要複習,不如就留在學校與圖書館作伴吧。”
簡幸川皺眉,他不喜歡聽到母親說這樣的話。
第一句,梁彥秋就被簡幸川問懵了:“這……也不能這麼說吧,爸媽只是給你選了個比較好的選擇,我們都是過來人。”
在簡幸川的頭像上多了個紅色數字1。
可學長又是很誠懇地問起這件事,她不想辜負身邊的人。
“什麼時候開始把目標變成楚昳的。”他直接問。
“我吃飽了,先走了。”簡幸川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
外交部當時也被羅列在簡幸川給她的計劃中,但是楚昳覺得自己應該沒機會。
“小川,感情是可以培養的,但是任何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都是要抓緊時間把握住的,先到先得。”
楚昳除去俄院還有國關的考試,她順理成章地變成了寢室最後一個留守的人。
“媽,我是不是無法掌控我的婚姻。”
顧懷珘終於是問了:“你喜歡楚昳么。”
“……可我不想用自己的婚姻做籌碼。”
“我在樓下的時候就看到你這層亮着燈,硬要加班?”
“羨慕有什麼用,我只想知道如果我這麼做了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可現在好像梁女士已經不開心了。
“我回來找院長,正好想找你一起吃飯,你……沒吃過吧。”
楚昳張了張嘴,沒有立馬回答。
在這偌大的客廳里,燈光再亮也照不到人的影子。
“不用,我自己來。”
前一天在顧懷珘面前說的信誓旦旦,此刻卻沒這膽量了。
兩個人之間好一陣沉默。
這一層樓是安靜的,連帶着辦公室里也有些冷下來了。
谷一朗還是老樣子,吃完了飯把人送到寢區門口。
“是我想結婚了。”
聽梁彥秋在自己身後說:“還真以為自己翅膀硬了。”
兩個專業,時間根本不夠用。
“嚯,不說你媽會多麼生氣,就伊家肯定也會被弄得很難堪,但是不得不說我們這圈子裏的人應該會很羨慕。”
“有事嗎?”
顧懷珘以為自己說完以後,簡幸川會再好好思考,可在他的眼裏並沒有看到這些,眼神堅決得不容否定。
簡幸川從頭到尾都沒有從車上下來,也沒有給楚昳發消息,只是默默看着。
“謝謝學長。”
楚昳點了點頭:“不出意外,是留在這裏過年了。”
後面一周,顧懷珘在自己辦公室正在算賬的時候收到了簡幸川的消息,等他到簡幸川辦公室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七點了。
他終是嘆了口氣:“她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她想要的……”話還是沒說下去,只是又問:“這事情你一個人決定不了,你跟楚昳說過沒?你別一個人臆想這件事。”
這件事,他沒給自己留退路。
簡幸川笑了笑沒說話。
“我有我的辦法。”
去外交部當然很好,這是多少學外交的人嚮往的地方,但她……有點想去天堯。
“你今天把我叫來不會就是想說這些吧。”顧懷珘側過身,“你自己怎麼想的?”
這個季節,天早早開始變暗,正是萬家燈火的時候。
“那就是她衝動了。”可愛情本來就是衝動的。
安靜了許久,梁彥秋終於開口了:“你是不是覺得的在媽的心裏,家產要比你的未來更重要。”
沒問到答案的顧懷珘沒好氣的往那兒一坐。
還好有周末供她休息,兩個室友都已經開始買回家的火車票了。
“那個……我考慮一下吧。”
梁彥秋的目光看了過去:“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不允許,要麼你等我死。”
坐下后就開始調侃簡幸川:“最近關於你的消息很多啊,要不是我是你比較近的朋友,我都快誤以為你要結婚了。”
“不是不是,就是覺得你應該在外面實習的,現在很少能在學校遇到你了。”
“那你一個人在學校也太無聊了,你得食人間煙火。”
世家的圈子沒這麼好進,有錢有權有影響力至少佔一樣,有的時候就算是娛樂圈的明星都會被看不起。
“你知道你那個時候被兩個學院的院長看好,如果有院長的推薦信,進外交部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可在簡幸川這裏,這件事不能拖着,因為他害怕拖着拖着,這件事就離他越來越遠了。
楚昳在準備期末考試,雖然她有一門課是免考,但是其他的課太花時間了,前一階段剛交了大作業,她整個人已經被抽幹了。
“學長?”
“巧了,我正好剛要給你打電話。”
就聽簡幸川問:“你說我如果違背了我媽的意願,會怎麼樣?”
簡幸川沒有否認,家裏三句不離天堯,他有的時候覺得自己就是為了天堯而生的,他的人生失去了選擇。
顧懷珘說的口乾舌燥,喝了口說道:“現在只要你不願意,沒人能逼你結婚的。”
“現在不管是公司還是家裏,每個人都想要把自己身邊的適齡女孩塞過來,他們帶有的目的你也知道,我一個都不想要,我只要楚昳,我要一個孑然一身的人。”
隔天,楚昳正在準備國際法的考試,正在背書,桌邊的手機響了兩聲。
“那就好。”他鬆了口氣。
“嗯,是打算結婚了。”
梁彥秋把勺子啪得一下砸在桌子上:“你要好好談那也拿出些我想聽的,還是覺得你長大了,你能獨當一面所以可以拋棄你背後的家族了。”
他很想就當著楚昳的面問個清楚,問她是不是喜歡那個谷一朗。
簡幸川沒有回答,而是把手機按亮,翻出那條他看的極其不順眼的朋友圈,轉過去給顧懷珘看。
“簡幸川。”顧懷珘直呼其名,“你這麼做是不是有些過分了,對於楚昳而言他應該擁有的是一樁美滿的婚姻才對,而不是你的工具,你有點自私了,你真的自私了。”
“如果答應了呢。”
這個想法是從簡幸川給她做職業規劃那次產生的,她沒和簡幸川提起過,因為怕他不同意。
他又在車子裏坐了半個小時,才重新發動開出了學校。
“我想跟楚昳結婚。”
簡幸川避開了正面回答,顧懷珘猜不透他對楚昳到底是什麼感情,是兄長還是延伸出了別的。
簡幸川閉了閉眼睛:“那就到此結束吧。”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顧懷珘像是渾身觸了電:“你,你說誰?!”
因為是晚上了,楚昳只想吃些輕食。
顧懷珘自己是開玩笑,卻沒想到簡幸川就這麼順勢說下去了。
“她如果有自己的想法,就不會答應你。”
“還沒呢。”
“她不是我的工具,我想成為她的靠山,想要保護好她。”
谷一朗聽到她的回答,噗嗤笑了一聲:“好。”
谷一朗低頭用叉子戳着一隻蝦仁,過了很久才問:“所以楚昳,你有沒有興趣在畢業之後來外交部實習。”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大家都極力想把人塞過來的時候吧,與其和不認識的人共度餘生,不如就讓她留在我身邊。”
“沒什麼事就不能找你嗎?”谷一朗帶着笑意。
“楚昳。”簡幸川好心地又重複了一遍。
“在我這裏,不計後果。”
谷一朗憑藉自己的優秀成績已經在外交部實習,楚昳好奇地問了他關於工作的事,聽他說了很多他作為旁聽參加會議的場面,楚昳羨慕不已。
“你現在說這些虛的沒用,前兩年景家那小叔你知道吧,跟自己公司的秘書結婚了,人家算得是在景家刷臉夠多次了吧,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可有什麼用,愛得死去活來,可進了一家門之後說的還是兩家話,前前後後都被景家長輩指出不夠格,現在好了吧,這姐姐直接離婚辭職去國外進修去了。”
“我會跟她說的。”
“楚昳,考慮好了記得跟我說,機會難得。”
如果去了外交部,就不能去天堯了,就不能常常見到簡幸川了,從她畢業的那一刻起,兩個人的路就會越走越遠。
顧懷珘就差說一句:你看看,艱難險阻,困難重重啊。
“那你到底想和誰結婚?”
看着她走進去,直到轉彎,谷一朗才離開。
顧懷珘站起身直奔簡幸川面前,臉色嚴肅:“你還記得我剛跟你說了些什麼嗎?你清不清楚你媽對楚昳是什麼態度,別人話里話外是怎麼說的你都知道么,楚昳這個性子不適合在這個圈子裏生存,你這樣會害了她的。”
“你就嗯?好歹我們身邊還有不少女孩子至少是喜歡你的,你如果就是不想如你家長所願而找了別人,我倒想知道哪個倒霉蛋會被你看上。”
“夠了,我現在的工作也需要保持體型。”
顧懷珘撐在他桌邊問:“喂,你沒跟我開玩笑吧,我知道你很難違背梁阿姨的意願,但是實在不行就再拖兩年啊。”
在簡自容走後,梁彥秋對簡幸川的控制欲越發嚴重。
顧懷珘對簡幸川這間辦公室已經輕車熟路了,自己去倒了杯水喝。
楚昳原本是她們俄院公認的淡顏系美女,現在連國關也這麼認為了,覺得她清冷的外表有些不食人間煙火。
簡幸川沒說話,沉思着。
“那如果我能保證守好家裏的產業,那我能不能和喜歡的人結婚。”
顧懷珘坐直身體:“我現在還沒明白你要違背梁阿姨的意願是指不和伊家聯姻,還是說不和圈子裏的人在一起,錯過伊寧還會有其他的人選,但是你想逃離圈子,會失去很多資源,你的結婚方可能會被拿出來指指點點,我只想說你可能有你的目的,但是對方除了你這些可觀的財產以外,可能得不到任何好處。”
“學長,你晚上吃這些,夠么?”
“啊?”
谷一朗這個人不止一次在楚昳這裏出現過,甚至在她室友嘴裏也是個常客,這兩年簡幸川一直沒有陪在楚昳身邊,他拿什麼與別人比。
顧懷珘走到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一整片市中心黃金地段的夜景。
簡幸川放下車窗,冬日裏的寒風一下就吹進了車窗,讓他的腦子一下又清醒了很多。
對於簡幸川剛說的話,顧懷珘一時半會兒找不出其他的形容詞。
可能也只有她在聽到這麼誘人的畢業求職方向後,還能這麼鎮定地表示自己會考慮。
這一幕,都被不遠處停着一部車裏的人盡收眼底。
在這短暫的幾秒里,她想了很多。
“阿川,你要麼拖兩年,等你在天堯站穩腳跟,真正在簡家當上家主,那個時候就誰都阻止不了你了。”
簡幸川點了點桌面道:“你先坐。”
正如他所想的,猜到這些事沒這麼容易能說通,那不如結束這個話題,免得又弄得不開心。
簡幸川:還有多久才放假。
楚昳:其實我的室友們都放假了,我因為還有其他專業的考試,至少還有三天。
她回了過去,簡幸川那裏倒是遲遲沒有迴音,楚昳又開始捧起書背了起來,正在對照兩條容易搞混的條例,手機又響了一聲。
簡幸川:三天後,我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