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番外二 少年心事總是詩
第272章番外二少年心事總是詩
“周延亭!你再欺負妹妹,信不信我把你腿給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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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周延亭。
我的父親和母親一直都很喜歡溫溫軟軟的女孩子。
但事與願違,母親連生了我們四個男孩子,硬是沒有如願。
小時候,我大哥周延臣跟我們說。
母親第二次懷孕的時候,就滿眼溫柔的告訴他。
“你等着,娘親這次生個妹妹陪你玩兒好不好?”
然後,我二哥周延靖就出生了。
後來,母親第三次懷孕。
她便把我大哥和二哥都叫到床邊,篤定的說。
“放心,這次一定是妹妹。”
接着,我三哥周延文就出生了。
母親:……
大哥:……
二哥:……妹妹呢?
那一天,母親抱着懷裏嗷嗷待哺的三哥,猶豫再三,一臉決絕的問父親。
“要不,這個孩子取名叫招妹吧?”
襁褓里的我三哥嚇得抖了抖,當即就哭出了聲。
第四次,母親懷上了我。
這一次,母親似乎也沒了耐性,她對父親說:“這一胎必須得是個女兒,如果是個兒子,我就不要了,三個臭小子已經讓我夠頭大了。”
父親無法,只得帶她去泰安寺上香,然後請得道的高僧看了看。
高僧連說了三聲阿彌陀佛,對我母親說:“護國公夫人,老衲掐指一算,你這一胎,應該是個女嬰。”
要麼說佛家人慈悲。
高僧不忍見我父母造了的殺業,也不管到底有沒有算出來,便說我是個女孩兒。
這句話救了我一命,也讓我母親高興壞了。
她開始比每次懷胎都更加細緻的養護着,還提前給肚子裏的我取了名。
她對我大哥二哥和三哥說:“咱們家的女孩子,以後一定是個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以後,就取名叫周延婷吧?”
命運總是跟我天真的母親開玩笑。
後面的事情顯而易見
我出生了,是個如假包換的臭小子。
父親含淚勸她:“算了算了,我們沒這個命,婷邊的女字去掉,這孩子,就叫周延亭吧。”
有着父母基因里的熏陶,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們兄弟幾個也會對着同齡人的妹妹長吁短嘆。
唉,要是有個妹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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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前,相府的姑祖母將一個三歲的小女孩送到了護國公府。
父親說:“這個小妹妹叫齊元錦,以後會在咱們家住上一段時日,你們幾個都給我小心點,要是把妹妹弄哭了,看我不打斷你們的腿。”
我們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元錦,跟狗見了肉包子似的。
小元錦三歲左右年紀。
小小的一團,皮膚雪白,兩隻眼睛像葡萄一樣又黑又亮,頭上還扎着兩個可愛的小揪揪。
她沉默的垂着眼睛,小手攥緊我父親的褲腿,緊抿着唇,一副怯生生的樣子。
軟糯可愛,這不就是我們的夢中情妹嗎?-
妹妹很可愛,只可惜,來到我家之後,就待在母親給她準備的院子裏,緊掩門扉,再無動靜。
我們兄弟幾個成日趴在她院子的圍牆上望眼欲穿,也總是難見她一面。
母親說,她近日才失了她自己的母親,這才變得沉默寡言。
母親還說,如果我們誰能夠讓小元錦主動踏出房門,就獎一把心儀的寶劍。
於是,在對妹妹的好奇和對寶劍的嚮往下。
我們幾個躍躍欲試的去了。
第一天,我大哥周延臣來到元錦的房門外。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活活跟她講了一整天的大道理。
可惜那扇門,卻始終沒有為他打開。
第二天,我二哥周延靖找了家裏的廚子駐紮在元錦的房門外。
架上鍋和灶,在妹妹的門外炙起了肉,那香味勾的我口水流了一屋檐,但還是沒讓她出來。
第三天,我三哥周延文不知去哪兒捉了一隻小貓來到妹妹的門外。
小貓的叫聲又細又軟,在她的房門外叫的凄切極了。
我心頭一緊,完了,哪個小姑娘能放着一隻嗷嗷待哺的小貓不管?
但遺憾的是,她還真無動於衷。
第四天,在三個兄長相當鄙夷的目光下,我進了她的院子。
我二話沒說,直接將一個頭大的東西扔進了她的窗戶里。
不出一刻鐘,元錦哭着從房門中跑了出來。
我扔進去的,是一隻用醋蒜水泡了整整三天的榴槤。
不過,這場比賽的優勝者——我,
不僅沒能得到母親承諾的禮物,
還被我爹給結結實實的抽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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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打於我來說是家常便飯。
這一次雖說心裏有點委屈,但起碼讓我明白了一點。
這個妹妹,用愛是感化不了的,必須得讓她恨,讓她憤怒,讓她討厭。
她才會露出沉默以外的其他情緒來。
於是,挨了這場打之後,我醍醐灌頂。
終於找到了讓小元錦敞開心扉的辦法。
我開始用各種不同的手段逼她從房間裏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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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帶着小鬼的面具,從她的房頂上鑽進房間。
她被我嚇得哇哇大叫,哭着跑出了房門。
這時候,我大哥將她護到身後,義正言辭的說:“妹妹過來,大哥哥教你搏鬥,打死周延亭這個狗東西!”
我:???
就這樣,大哥把我好不容易嚇出來的小元錦給帶去了他的院子裏。
我的幾個兄長都不屑於學我欺負小姑娘,卻又實在想和妹妹玩兒。
於是大哥這招黃雀在後,硬生生成為了他們爭相模仿的手段。
有一次,我捉了一隻小蛇,拔了牙扔進元錦的房間。
元錦哭着跑出來,我二哥對她說:“妹妹過來,二哥哥教你騎馬,讓馬蹄踏死周延亭這個狗東西!”
還有一次,我用彈弓往元錦的窗戶里彈小石子。
小元錦紅着額頭哭着跑出來。
我三哥對她說:“妹妹過來,三哥教你學射箭,一箭射死周延亭這個狗東西。”
一開始,我對他們這種黑吃黑的辦法頗為不滿。
還試圖跟爹和母親告狀。
挨了幾頓打后,我想開了。
至少她願意出門了呀,哭總比一個人悶在房間裏不說話好些。
跟着大哥二哥和三哥學了那些東西,以後也輕易沒人能欺負她了。
後來,小元錦漸漸的出門越來越多。
起初是被我激怒才會哭着從房門裏出來,然後被我的三個哥哥哄走。
後來變成了她日日主動出來,去找我的三個哥哥學搏鬥騎馬和射箭。
她不再把自己關在房間,我就也沒了用處。
時不時的趴在幾個哥哥的院牆上看妹妹和他們玩兒。
唉,我也好想和小元錦一起玩兒。
-
讓我沒想到的是,元錦很快主動來找我玩兒了。
那天,她主動來到我面前,一言不發,只是忽然抱住了我的腰。
正當我內心竊喜她終於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后,
她突然一個抱摔,將我甩在地上。
我懵了。
片刻后我笑起來。
這是用大哥教的格鬥來找我報仇來了。
我抓住她的兩個小揪揪,在上面綁上麻繩,又繫到樹上。
將她在樹下拴了兩個多時辰。
沒過兩天,她又來了。
她騎着一匹小馬橫衝直撞的奔向我。
看來是想像二哥說的那樣用馬蹄踩死我。
可惜,我會爬樹啊。
我爬到樹上,她的馬情急之下也撞到樹上
連同她也從馬上摔了下來。
然而第三次,我三哥帶着她一起來了。
她手裏拿着一把小弓,在三哥的指導下對着我射箭。
這下樹也幫不了我了。
我在護國公府內瘋狂逃竄,可惜無奈之下,屁股還是被她射中了一箭。
貨真價實的箭矢刺入我屁股的那一刻,我發出一聲慘叫。
小元錦開心的拍掌大笑。
然而下一刻,鮮紅的血從我白色的演武服上滲透出來時。
她卻又哭了出來。
那一次,她似乎很內疚,又把自己關進了房門裏。
我成了傷員,挨我爹打的人成了我三哥周延文。
但是我並不開心。
她怎麼又不出來了呢,不就是流點血嗎?-
後來,我養病的時候,才知道。
小元錦母親死的那天,難產。
她雖然未能真正的看到母親的死狀,但是卻親眼看到了一盆一盆的血水從母親的房內端了出來。
她以為,我中了箭,出了血,就也會和她母親一樣死亡。
我知道原由的那天,難得的深夜潛入了一次她的房間。
趁着伺候的丫鬟婆子不在,我站到了她的床前。
她原本在做噩夢,被我生生搖醒。
起初,她的眼神還有幾分茫然,看清是我后,則演變為膽怯和心虛。
我二話沒說,握起她的手,飛快地用一根繡花針在她的大拇指上扎了一下。
很快,一滴豆大的血珠子就從她的大拇指上滲了出來。
她怔了兩秒,滿眼恐懼。
我知道,她以為我是已經死了的鬼,來找她復仇來了。
現在她也流了血,也快死了。
看着她害怕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裏很難受。
不過,我還是硬着頭皮凶神惡煞道。
“我周延亭從不吃虧,你扎了我一箭,我也要還你一針,你別做這個可憐巴巴的樣子,只流一滴血又不會死。”
“你以為你不出門就沒事兒了嗎?我告訴你,明天你再躲在房間裏,我還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出來,除非你好好和我幾個哥哥學本事,不然,你要是永遠都這麼弱的話,我就隨時都可以像這樣扎你一針,流一滴血不會死,可是我扎多了,你的血也流多了,說不准你哪天就死了。”
第二天,我照常趴在床上養屁股。
然後便聽說,小元錦不知為何一夜沒睡,捏着手指若有若思。
不過,第三天。
她終於又照常出來跟我的三個哥哥玩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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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很嫉妒的。
我也想和妹妹一起玩兒呀。
可是,現在,我應該是她最討厭的人。
養好傷后,我也想通了。
我就是個心特別大的人。
只要結果是她和我一起玩兒了,喜歡呀討厭的,不都一樣么。
我又開始變着法子的欺負她。
起初,她也咬着嘴唇紅着眼。
看着我束手無策。
後來,她也漸漸學會了想辦法,去反抗我那些常用的手段。
舊手段不好使了,我就想新手段。
後來,她應付不了我層出不窮的花招,乾脆反客為主,開始設計欺負我。
再後來,她還學會了找外援。
聯合了我爹我娘,還有我三個重妹輕弟的哥哥。
一起對付我。
不過半年的時間,我已經玩兒不過她了。
雖然很多時候也是心甘情願。
為此也受了不少的皮肉之苦。
但,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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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通。
送上門的妹妹怎麼還有要回去的道理?
半年後的某一天,相府那位姑祖母遣了人來。
說小元錦在護國公府住了半年,性子的確開朗了許多。
所以現在,他們要將她接回去了。
我們幾個兄弟頭一次跟家裏鬧翻了天。
我大哥說:“元錦不能走,她的搏鬥還打不過我呢,出去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我二哥說:“元錦不能走,她還沒有學會在馬背上自由活動呢!日後騎馬摔傷了怎麼辦?”
我三哥說:“元錦不能走,她的射箭才剛剛能射到三環,這樣怎麼殺壞人啊?!”
我母親扶額頭疼:“元錦不需要殺壞人好么!你們把錦兒教成這個樣子,我該怎麼跟姑母交代啊……”
我也沒教過元錦什麼,此時知道她要走,也急的團團轉,抱着我母親的腿就開始乾嚎:“母親啊!我被元錦欺負慣了,以後沒有她欺負我,我可怎麼活啊!!”
我爹一張臉更黑了,一腳踹到我身上,恨鐵不成鋼的說:“……你看看你說的什麼東西???”
其實,妹妹要走,我爹娘心裏也很不舍的。
這半年的相處,他們早就把小元錦當成了親生女兒來看待。
可是,別人家的孩子哪兒有強留在自己家的道理?
他們只好和姑祖母打商量。
說以後每個月都讓小元錦回兩次護國公府玩兒幾天,這樣也不叫我們太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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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每個月,我最期待的,就是小元錦回家的日子。
雖然相府才是她的家,可是不知道為什麼。
她每一次回相府,我都覺得她是出了遠門。
而回護國公府,才是她回了家。
她仍舊在每個月回來的那些日子裏,
同我大哥二哥和三哥學習武藝,
然後四個人一起對付我。
當然,我們五個也會有坐在一處和睦談心的時候。
小元錦會同我們講她在相府的生活。
慈愛的祖母,嚴厲的父親。
古板的齊元啟,溫柔的齊元華。
還有她那個總是喜歡裝可憐的庶妹齊元依。
時不時的,她也總會不自覺談起另一個人。
當今陛下的第五子,大啟最年幼的瑞王爺,殷承夙。
她提起殷承夙的時候,眼裏總有不一樣的神采。
嘴裏常常是對他的讚美和孺慕。
我很不喜歡她聊起這個人。
不就是個病秧子么。
可是漸漸的,她談起他的頻率越來越高。
有時,懷着一口氣,我會故意捉弄她捉弄的更狠些。
當然,最後的結局自然是他們四個狠狠的對我報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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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這樣簡單而平凡的日子,也越來越少了。
我們一天天的長大。
大哥入了府學,準備以後繼承父親的護國公之位。
而父親和二哥被派往北疆駐守,母親也同他們隨行。
三哥後來也被派往了通州。
護國公府就只剩了我和大哥兩個人。
元錦回來的日子也不再像從前一樣頻繁了。
她畢竟慢慢長大,成了一個需要注意男女之防的大姑娘。
從小,父親母親就常說,我是家裏最不成器的孩子。
我的謀略智慧不如大哥周延臣。
武藝又不如二哥周延靖和三哥周彥文。
成日裏招貓逗狗,遊手好閒。
家裏沒了父親坐鎮,我越發肆意。
時常流連在京城中,還認識了一堆紈絝做朋友。
元錦十二歲那年,京城裏那些紈絝子弟不知為何開始暗中評選京城高門貴女里,還未出閣的四大美人。
許是長得好看的都嫁人了吧。
他們竟然覺得才十二歲的齊元錦,就是京城貴女里能稱得上翹楚的美人。
一個還沒及笄的小姑娘,只不過穿衣打扮張揚明艷了些。
每當京中又宴會,那些紈絝竟然一個個的都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狗見了肉包子似的。
我把元錦被評為京城第一美人的事情告訴了她,她竟然還頗為認同的點了點頭,覺得那些人很有眼光。
哼,真是個不知羞的小丫頭。
有一日,被評為京城第二美人的林家小姐出嫁了,京城裏的高門貴族都赴了宴。
我那些個狐朋狗友都說。
這林家小姐情竇初開,與現下的夫君是珠胎暗結,沒了法子,才奉子成婚。
那一天,我們一桌廢物喝的暈暈乎乎,坐在我身旁的一個武官之子劉銘竟然勾住我的肩膀,醉眼熏熏的對我說。
“周兄,這齊元錦不是你的表妹么?俗話說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今日這林家小姐成婚真是看的兄弟心裏痒痒的,要不,你去把你那個表妹叫來,與兄弟引薦一番,說不定,那齊元錦也能跟我生成一段良緣,到時候,我便也跟着元錦,叫你一聲四表哥,可好?”
聽他這話,一桌子的紈絝子弟都哈哈大笑,爭相打趣。
一個個的都叫起我四表哥來。
我笑嘻嘻的問劉銘:“你想當我表妹夫?”
劉銘臉上露出了令我厭惡不已的笑,他猥瑣的說:“表哥可否當一回紅娘,成全成全?”
我笑了一聲,當即拿起桌上的酒壺,狠狠的砸到了他的頭上。
鮮血從他的額頭流了下來,他的酒也醒了三分,站起身來,一臉怒氣的看着我。
“周延亭,你他媽什麼意思。”
我呸了一口,冷笑一聲:“憑你是什麼東西,還覬覦我的妹妹?什麼東西?!”
他媽的,什麼腌臢玩意兒!我的小元錦,她才十二歲。
那一天,在林家小姐的婚宴,我把劉銘按在地上打的叫個六親不認。
等其他人把我們分開時,那廝臉上青的紅的紫的一片。
保管他回家時,他娘也認不出他來!
四周一片勸聲,說“延亭兄啊,都是兄弟,不過開個玩笑,何至於此?”
我只單腳踩在錦凳上,抄起腰間配劍冷冷的問。
“還有誰想當我的表妹夫?”
這一群酒囊飯袋,再不敢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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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人家的婚宴上大鬧了一番,我自然在京城裏出盡了風頭。
那劉銘的爹爹也找上門來,拉着我大哥周延臣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
“世子啊,我好好的一個俊俏的兒子,被那周延亭硬生生的破了相,有些個傷疤,怕是一輩子都留在臉上了,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我一聲不吭,不肯解釋為什麼闖下這般禍事。
我大哥二話沒說,直接請了家法。
當著那劉銘的爹的面活活打了我一百軍棍,對方才滿意離去。
劉銘的爹走後,大哥問我:“平日裏你不着四六我也不曾管過,可是你今日為何打人?還是在別人的婚宴上,你將周家的顏面置於何地?”
我這才告訴他,婚宴上發生的事情。
我大哥沉默了半晌,從府兵手中搶過軍棍,對着我又是一頓追打。
“周延亭,你他媽不早說?!”
後來,我聽說,那劉銘的爹不知為何在朝堂上被人抓住了把柄,被陛下貶了官發配充軍。
而劉家那一大家子人也被貶為庶民,後來,我在街上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叫花子,可不就是那劉銘。
我心裏再清楚不過了,這事兒,不就是我那當護國公世子的大哥周延臣的手筆么?畢竟,我們兄弟幾個,雖平日打打鬧鬧。
可真有了事情,哪個不護着齊元錦?
只是,還有一件事,我誰也沒說過。
林家小姐婚宴結束后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我也穿上喜袍,騎上大馬,吹吹打打的迎了一個新娘子。
迎她下轎的時候,一陣狂風吹過來,吹開了新娘子的紅蓋頭。
那新娘子的臉,分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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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大哥為了不讓我成日裏在京中再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再給周家惹出亂子,索性給我找了一個宮中的差事,說的好聽,是五品宮中廷尉,說白了,也就是皇帝家的府兵。
不過,好歹,我也算有了個正經差事了。
有了俸祿到底是和花家裏的錢不一樣的。
那時候,我開始常常約我大哥和元錦出去吃酒樓。
齊元錦已經不再和小時候一樣和我互相捉弄了,可遇到這種事,還是忍不住要聯合我大哥狠敲我一筆。
我面上憤憤不平,但最終還是都乖乖掏了銀子。
齊元錦這時候就會露出勝利的表情。
呵,齊元錦你個傻狍子。
你哥我約你出來,不就是想用自己的俸祿,請你吃頓好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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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做夢那一回,我從沒有想過要娶齊元錦。
在我心裏,她是這世上頂好的小姑娘,必須得天下最優秀的男兒來配。
我自知不成器,別說天下最優秀的男兒,就是在我們周家,我都是個墊底的貨色。
要功名沒功名,要功勛沒功勛,跟着我,她能過什麼好日子。
可是,得知她要作為公主伴讀入宮時,我還是狠狠的失眠了幾個晚上。
別人不知道,我們這些宮裏當差的還不知道嗎?
那哪是當公主伴讀,那是給太子選妃來了。
太子殷承乾此人我並不看好。
他跟他幾個兄弟比起來,確實也只剩虛佔着一個太子的頭銜而已了。
況且,我看這宮裏上到公主下到公主伴讀,那幾個女子哪兒有一個省油的燈?
齊元錦可千萬別被她們欺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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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百般憂慮,我畢竟只是皇帝家一個府兵罷了。
別說罩着她了,就是輕易去公主伴讀的住處看看她,也是逾了大矩的。
沒想到,她果真就出事了。
先是不知道中了誰的套,容顏盡毀,多少宮女暗中嘲笑她,都被我一一找茬過一遍。
誰料那太子也是個實心眼,她都這樣了,竟然還哭着喊着非她不娶。
太后是什麼人?至少是上一屆宮中最有心眼的女人。
那殷承乾要才華沒才華,要能力沒能力,拿什麼與她抗衡?
果不其然,這廝在自己宮裏鬧起絕食來了。
我心裏無奈的想。
罷了,等這場風波過去了,她回到家去,我就稟了父親,上門提親去吧。
這京中我是看明白了,那些高貴子弟,哪一個不是光看中她的容貌,現下她成了個醜八怪,性子還那麼嬌氣,誰敢娶她?
我娶她好了。
至少齊元錦在我這裏,還是這天下最好的女孩兒。
我也永遠記得她最為可愛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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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承乾那廝還是給她招來了禍患。
太后的侄女孫妍媞死了,那群八婆找了些證據,非說是元錦殺的人。
說她喜歡太子,想競爭太子妃之位。
放屁,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
她喜歡的分明是那個病秧子殷承夙!
可是,這事兒皇上拍了板,將她落了獄。
三日後就要將她問斬了。
我急的團團轉,連夜去找了我大哥商議。
我大哥說:“不行咱們就劫獄。”
我說行。
我大哥說:“你去找一個與她身形相似的女屍將她從天牢裏換出來。”
我說行。
我大哥說:“多帶幾個人,悄悄在她那間牢房裏放一把火,把屍體燒焦,來個死無對證。”
我說行。
我大哥還說:“你替我給她帶個話,就說,我願意娶她,若是這次能夠順利將她帶出來,我便不要這個世子之位了,帶她去天涯海角隱姓埋名,絕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我:……
“行。”
倒也不是我不夠喜歡齊元錦,只是,我大哥的確比我聰明太多了,脫離了周家,以他的謀略照樣能夠讓元錦過的很好,我哪兒比的上我大哥啊,總不能叫她吃苦吧。
不管她現在毀容成什麼樣子,她都是最好的小姑娘,若有更好的生活,怎能讓她受委屈?
終究還是我不配吧。
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元錦我和大哥的計劃,沒想到她自己想了法子找獄卒將我叫去了天牢。
這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她被毀的容顏。
那年林家小姐婚宴上那衝上頭頂的酒意就彷彿再次佔據了我的理智。
那一刻,我只想將害她的人碎屍萬段。
我告訴了她我和大哥的計劃,她卻搖頭拒絕,反而交給我兩封血書。
要我一封交給皇上,一封交給殷承夙。
那一刻,我的心裏五味雜陳。
小白眼狼,竟然沒有一封是給我或者大哥的。
勸她不成,我憋着氣離開,還是依她所言,將兩封血書帶去了皇帝和殷承夙手中。
殷承夙彼時還在宮中的庭院裏生着大病,昏迷不醒。
我恨鐵不成鋼的想。
傻丫頭,你看看你喜歡的人。
死到臨頭了,你還想着給他寫一封血書。
可是他卻這般柔弱,說不準還死在你前頭。
怎麼偏偏喜歡這麼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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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始料未及的是。
最終,還真是她喜歡的這個病秧子瑞王救了她一命。
不過代價卻是,她要嫁給瑞王,為他沖喜。
這殷承夙早有國師預料過了,他甚至都活不過二十五歲。
可是,她卻彷彿求仁得仁,寥寥草草又風風光光的出了嫁。
罷了,大不了她以後成了寡婦,我們兄弟幾個繼續照料着她便是。
她活着就好,她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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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次求見了皇上。
雖然我官職不夠,但好歹是護國公的兒子,皇上多少還是給了我幾分面子。
我向他求請,願意親手徹查陷害齊元錦之人。
皇上同意了。
後來。
公主伴讀之一的秦理兒找到了我。
她說她有韓書瑤陷害齊元錦的證據。
但是,要她幫忙出面作證,她還有一個條件。
她的父親就是秦國師。
秦國師有預言,太子殷承乾有帝王之相,必定能坐上皇位。
她已經和太子達成了盟約,她們扶持殷承乾上位,殷承乾給她一個后位還有一個嫡子。
她說,如果我願意從此效忠太子,她便願意為齊元錦作證,並且殷承乾登基后,我必能加官進爵,成為他們的心腹。
沒想到,我也有一天有機會成為從龍之臣。
就如同周家的祖上。
若是真如她所說,我以後在周家也能抬得起頭來了。
也能配得上……
罷了,她都已經嫁給她心愛的男子了。
就讓自己強大些。
至少不會在她的夫君去世后,仍然成不了她的依仗。
我答應了秦理兒的要求。
不過,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秦理兒在我的身體裏中了一味蠱。
她說:“周廷尉,咱們現在立下了契約,若你有一天背叛了我,我便會讓這隻蠱蟲漸漸蠶食你的五臟六腑,最終讓你受噬心之痛而死,你可記好了。”
我笑了笑,我說。
“我周延亭做過的事情絕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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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元錦終於洗刷了她的冤屈。
揪出了幕後害她的韓書瑤和齊元依等人。
韓書瑤和她父親韓太師被陛下押入了天牢。
齊元依連累了義王被驅往封地。
我也算協助了她,報了這一箭之仇。
不過,讓我沒想到的是,齊元依竟然不是齊叔父的親生女兒。
當年,小元錦的母親過世,竟然也是這齊元依的母親趙姨娘乾的。
還好把她和義王趕回了封地。
不然不知道日後還會做出什麼危害我妹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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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難料。
義王去往封地的途中遇了刺。
連帶着他那個來得不甚體面的王妃趙盈兒也落得了個母子俱損,一屍兩命的下場。
當然,我知道,這件事情是齊元依的手筆。
我是太子的人,自然也知道,她在離開京城前暗中和太子取得了聯繫。
為了除掉義王殷承翊,太子答應齊元依,以後可以給她一個妃位。
要麼怎麼說我那時候看不上太子這小子,從前還口口聲聲說非元錦不娶。
現在出賣自己的妻妾的位置以求皇位,已經越發輕車熟路了。
我很不喜歡齊元依這個女人,小元錦小時候提起她的種種作為時我就很不喜歡了。
我擔心她對小元錦不利,可是,目前元錦還有那個病秧子也算太子的人。
倒也不用太過擔心。
後來,齊元依的反水順利的除掉了殷承翊。
她也被改頭換面,成了太子的妾室。
太子大婚那天,我奉命帶齊元依去天牢除掉殷承翊。
這女人變臉的樣子真是讓我瞠目不已。
不知為何,自從秦理兒給我種了那蠱,我的戾氣越來越重。
尤其是知道殷承翊和齊元依一起給元錦下了不少絆子。
我索性用碎瓦片殺了殷承翊,然後將帶血的瓦片塞回了他自己的手中。
殺了殷承翊之後,我甚至還想順勢殺了齊元依。
可是,偏偏人家現在成了太子的女人。
懶得與她呆在同一個空間裏太久。
我草草了結了這樁差事,拋下齊元依獨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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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秦國師所說。
殷承乾果然有當皇帝的命。
即便他背後不知使了多少骯髒的手段。
甚至是毒殺他自己的父親。
而我的手上也不再乾淨。
我變得嗜血,暴戾,殺人如麻。
成了殷承乾和秦理兒最好用的一把刀。
當然,他們也兌現承諾,讓我加官進爵了。
我從一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紈絝子弟。
一躍成為了天子眼前,風光無限的大紅人。
可是我卻越來越活的沒意思。
我甚至還時常想起小時候,在護國公府度過的那些時光。
回憶有父親母親,大哥二哥三哥。
還有小元錦。
嬉笑怒罵,鬥智斗勇,卻親密無間。
原來,那竟才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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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承乾果然還對我妹妹賊心不死。
他登基后,先是把我的病秧子妹夫封為攝政王,助他穩固超綱。
而三年後,大啟朝局穩定。
他卻聯合齊元依父女,製造了勉州瘟疫,給殷承夙設立了一個圈套。
這件事連我也不知道。
直到瑞王府無故失火,太皇貴妃命喪火場,元錦被帶進宮為太后守靈,我才知道,她此時竟然還有有了身孕。
我們見了一面。
我們許久沒有好好在一起說過話了。
如今我的手太臟。
離她太近,我都怕玷污了她。
她說我變了。
如果說,殷承乾和秦理兒是沒有底線的卑鄙小人。
我不過就是卑鄙小人養的一條狗。
曾以為,我會成長,強大,成為她最優秀的哥哥,最堅實的後盾。
可是如今,卻隱隱站在了她的對立面上。
她似乎也發覺我們不再如從前。
可是她不知道,我有一點還沒有變。
我仍然還是她的哥哥。
我開始幫她聯繫相府和護國公府等等,
要替她集結力量,除掉欺負她的人。
畢竟我是她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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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承夙染疫病死了。
殷承乾想將元錦佔為己有。
幸好她懷着身孕,殷承乾暫時還不能對她做什麼。
另一邊,秦理兒開始將元錦作為眼中釘。
自己也籌謀着快點懷上一個嫡長子。
戒日的君主駕崩了,新帝登了基。
殷承乾連自己有幾斤幾兩還不明白,就把主意打到了戒日的身上。
這一次,我明知結果會如何,卻沒有選擇勸告他。
那段時間很亂。
秦理兒曾經還以我身體裏的蠱蟲相逼,讓我去殺了元錦。
我告訴她,恕難從命。
哪有一個哥哥會為了自己苟活,就殺了自己的妹妹的。
更何況,我們已經失了兩位親人。
父親和三哥戰死沙場了。
能給她依靠的人,越來越少-
我畢竟還是秦理兒最好的刀。
她終究還是沒有驅動我體內的蠱蟲。
然而。
戒日和大啟的戰爭愈演愈烈。
即便我二哥周延靖已經帶了人馬與慎王匯合,似乎意義還是不大了。
元錦快要臨盆,秦理兒給我下了最後通牒。
不動齊元錦可以,她的孩子必須死。
甚至,為了逼我從命,秦理兒直接驅動了蠱蟲。
從那一天起,我日日遭受噬心之痛。
秦理兒說,只有親眼看到我將元錦孩子的屍體抱到她的面前。
她才會解除我身上的蠱毒。
最後,為了取得秦理兒的信任。
我在民間找了一位與元錦孕育時間差不多的婦人。
在元錦生產之日的那天。
我將那婦人剖腹取子,又親手將那孩子捂死。
將死嬰帶到了秦理兒的面前。
我自知我罪孽深重。
我的手早就髒了。
我周延亭可以下地獄。
可齊元錦是無辜的。
我妹妹和她的孩子,必須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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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掩人耳目,我日夜留宿青樓。
並且贖了一名戀慕我至深的青樓女子。
我將她養在一座京郊的宅子裏,把元錦的孩子交給她撫養。
她絕不會背叛我。
因為一個人一旦愛上一個人,就會願意為其付出一切,並且能夠包容她的所有。
我確定她愛我,因為她看我的眼神,我很熟悉。
我也曾有過這樣的目光。
但即便如此,我還是告訴她。
如果這個孩子有任何的閃失。
我不問理由,第一個就會殺了你。
她紅着眼眶,好似心碎般對我說:“妾身會用生命保護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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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王反了。
這是我們早已計劃好的結果。
我本以為殷承乾和秦理兒一退位,我便也死期將近。
我不怕死,只要慎王即位,我妹妹就徹底安全了。
我也早就該死了。
哪怕是為了那對被我親手害死的無辜母子。
但誰也沒想到。
秦理兒竟然殺了殷承乾,自己抱着肚子坐上了皇位。
一片混亂間,齊元依走投無路,對元錦起了殺心。
但最終元錦無恙,可她那個身邊一直形影不離的少年死了。
我曾聽過她喚他弟弟。
失去了那麼多的親人。
元錦肉眼可見的頹敗下來,我似乎能夠察覺到她身上的死意。
可是,我卻沒有令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只能加大她身邊佈防的護衛,希望能夠時刻注意着她不要有輕生之舉。
不過,我也在心中暗暗羨慕那個叫做楚析的少年。
如果有一天我也死了,這個小丫頭也會這般的難過嗎。
若是能讓她記一輩子,我這一生,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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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慎王當了攝政王,和秦理兒分庭抗禮。
元錦沒有像我想的那般軟弱。
她在這種時候,竟然還拿出了先皇密旨,將秦理兒父女繩之以法。
她知道她的孩子是秦理兒害死的,那就是說她也知道她孩子的死與我有關。
親眼看了秦理兒的死狀,我才發現,她還像小時候一樣,只有恨意,才能激起她活下去的慾望。
可是,她卻沒有問我一句。
為什麼。
為什麼要殺她的孩子。
現在大啟還有戒日來犯,朝局隨時可能產生變化。
為了孩子和她自己的安全,我也沒有告訴她。
你的孩子還活着,四哥不會做傷害你的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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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理兒還沒來得及驅動蠱蟲,就一命嗚呼。
慎王當上了皇帝。
不過卻沒能將這皇位坐熱。
戒日一寸一寸的打進來,最終,我二哥周延靖和大哥周延臣也不得不帶兵殺敵。
然後依次傳回了他們的死訊。
最後,我成了大啟的最後一道防線。
我告訴慎王,如果你沒有保護好我的妹妹,我就算是戰死沙場,也會安排死士來取走你的性命。
然後,我就上了戰場,第一次與戒日軍隊正面交鋒。
聽說,他們戒日的君主御駕親征,在陣前喊我上前。
我騎着馬拿着彎刀迎上陣前,英勇絲毫不遜色我的父兄。
但,當戒日君主在我面前取下頭盔的時候。
我卻笑了,然後心甘情願的繳械投降。
沒想到,我的妹妹竟然還有着這世上最靈慧的一雙眼睛。
殷承夙就是舒穆祿天濯,他來接元錦回家了。
在殷承夙的軍隊裏。
我還看見了我本該已經戰死的父親和兄長。
原來他們都在看見殷承夙的那一刻,與我做出了同樣的抉擇。
我們周家百年忠烈,一家子都是鐵血的武將。
如此這般容易的繳械投降。
但我們絲毫沒覺得有半分羞恥。
我們可以去帶元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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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王殷承彥發現大勢已去,很沒出息的降了。
不過我卻聽我在宮中的探子說,殷承彥將元錦軟禁。
要把她作為禮物獻給戒日的新王。
不用殷承夙說,我也不會放過殷承彥,
只是江流先我一步殺了他。
看着殷承彥的屍體
我對他說:“我對你說過,如果你沒有保護好我的妹妹,我會取走你的性命。”
說完,我親手割下了殷承彥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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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殷承夙找到她之前。
元錦服下了劇毒。
雖然有着虞婆婆和青鶴子的極力救治,她仍然成了一個昏迷不醒的活死人。
但殷承夙並沒有放棄她,統一大啟后,他走到哪裏都帶着她,拒絕了所有讓他充盈後宮的請求。
我知道,元錦回到了她的歸宿。
只是,我終究還是一個什麼都沒為她做好的哥哥。
我身上的蠱毒越發嚴重了。
自從元錦昏迷不醒的消息傳來后,它總在我的心底隱隱作痛。
我變得越發殘暴嗜血。
為了不徹底變成一個怪物,
我向殷承夙請命,去大啟最亂的邊關駐守。
當然,我也帶上了我在京中“金屋藏嬌”的那名青樓女子和我的私生子。
我存有私心。
既然元錦不能醒來,那麼至少,讓我替她照顧她的孩子。
殷承夙得到了一切。
我只想要這個她拼了命生下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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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她的孩子,
我了無生趣的日子彷彿又照進了一道光。
我日夜將這個孩子帶在身邊,
對他付出了我這多年來都鮮少出現的溫柔與寬容。
我把他當做我自己親生的孩子撫養,
甚至希望他能快快長大成才,
把我能夠拿的出手的一切都交給他。
一年後。
我收到消息。
元錦醒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那天,我喜極而泣。
我的妹妹終究是最好的女孩子。
連老天都不願她的結局太過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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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啟二年秋十一月十八日。
殷承夙在京城皇宮,要將我的妹妹齊元錦冊立為後。
我千里迢迢回了京城,卻和不敢和她相見。
我的殺名已經傳遍大啟。
甚至有人給我起了個閻羅將軍的諢名。
我知道,我已與她記憶中的四哥相去甚遠。
我將孩子交與心腹送到她的眼前,另附上了一封解釋孩子來歷的信。
終究。
還是自己悄悄回了邊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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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妹妹,她是天下最好的女孩子。
而我,卻永遠是那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少年。
我不願讓她知道我如今可怖的面目。
也不求今生能夠與她再見。
我只願一生受盡孤寂風霜,駐守在她的邊關。
哪怕背滿罪孽。
也要以哥哥的身份,守護她一生無憂璀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