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自己選擇的親人
傅瑤拉着徐寧一路朝着外面走去,微眯的眼眸折射出凍人的寒光。
“阿姐,我是不是給你丟臉了。”
沈昭獻安靜地待在一旁,徐寧望了一眼沈昭獻緩緩走到傅瑤身邊,語氣極為自責的說著。
若是阿姐沒有來中河縣,說不定就不會碰上這碼子事。
傅瑤極為詫異地看了一眼徐寧,不明白他怎麼會這樣想,看着明媚陽光的長相,應該是一個開朗的孩子。
又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阿寧,你擁有人的溫度,不過沒有說出一句人話。”傅瑤眸光微冷不重不輕的說出了這句話。
遠遠坐在一旁的沈昭獻聽見這話時,默不作聲勾起了落下的唇角。
他本是不想來的,只想一人躲在一處安靜的角落了卻餘生。
偏偏這位徐姑娘的想法同他截然相反,她覺得他這樣的人兒不應該了卻殘生,說他還有許多未完成的事情。
沈昭獻不懂,不明白,素未謀面的陌生人應該在另一人心目中是何等樣子。
方才姐弟二人回來,即使他雙目徹底陷入黑暗,也不妨礙他對世界的感知力,空氣中帶着莫名的寒冷。
哪怕不知道事情的起因經過,想來二人在外面遇上的定然不會是什麼開心的事情。
徐寧一噎,“阿姐······”
十分委屈的聲音傳到傅瑤耳中,她有的只有心疼。
如果說她和沈昭獻是故人相逢,那麼她和徐寧能夠成為姐弟,裏面絕對有特別的緣分,才讓他們彼此選擇成為親人。
人的一生總會遇見這樣那樣的人,而有些人卻是他們無法選擇的,父親,母親,祖母,祖父,姥姥,姥爺,兄弟姐妹······
這些都不是他們能夠自主選擇,因為這些都是生來定下。
而朋友,愛人,友人,師徒······,這些都是他們自己在自我意識極度清醒之下做出的選擇,他們是每一個人自己選擇的親人。
是以,傅瑤對這個來之不易的弟弟相當看重,她不知道阿寧之前過得是什麼日子,可自打他跟了自己之後,不求榮華富貴,只求患難與共。
敞亮的房間裏,傅瑤食指微屈一下一下敲擊着桌面,面色平靜的看着眼前之人。
眼中飛快閃過一絲心疼,困惑道:“阿寧,你為何要如此想,要知道有沒有你,我都會遇上這樣的人。”
“何況,遇上這樣尖酸刻薄之人也不是你的錯,而是那人的錯,嘴長在別人身上,說什麼自然是由他決定,我們不能更改的。”
“不過,你將錯誤歸結在自己身上,那一定就是你的問題,而不是別人的。”
“你,懂嗎?”
徐寧仰着頭,眼底閃爍着淚花。
他出生之時,父親剛剛死了,母親也······
在所有人眼中,他從來都是不幸的象徵,包括母親也是這樣認為,讓他一度覺得他的存在生來就是一個錯誤。
傅瑤站起身拍了拍徐寧的肩膀,微不可查的嘆了一口氣,隨即扶着沈昭獻朝着另一間廂房走去。
“徐姑娘讓徐兄一人留在屋中,難道就不怕他······”沈昭獻帶着四分認真六分打趣的語氣說道。
傅瑤絲毫沒有顧忌沈昭獻的意思,當著他的面翻了一個白眼。
按照他的年紀,在鄉下成婚早一點說不定都能當徐寧的爹,也不知道這廝是哪裏來的自信,居然和一個半大的孩子稱兄道弟。
沈昭獻不知道傅瑤心中想法,一邊摩挲着朝外走,一邊低聲道:“徐姑娘,莫要嫌棄在下嘮叨說句不應該說的話······”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傅瑤打斷道:“沈公子可知,既然是不應該說的話,就不要說了。”
指不定說出來還討人厭,比如說現在。
沈昭獻腳下一頓,不禁搖搖頭,輕聲道:“徐姑娘說得對,既然是不應該說的話,還是不要說的為好。”
傅瑤聞言悄然勾起了唇角,沒想到現在的沈昭獻比之前那個寄居在靖遠將軍府那人還要好說話不知道多少倍。
那時,他不苟言笑,無論看見什麼從來都是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哪裏像現在不論是什麼,面上的表情一目了然。
傅瑤將沈昭獻送入房中,又喚來專程用‘銀子’請來的店小二,服侍沈昭獻睡下了。
待屋內陷入一片沉靜之後,沈昭獻歪着腦袋神情寧靜地躺在床上。
睜開那一雙目無神採的眼睛朝着上方望去,不知何時積蓄的淚水瞬間臉頰兩側直直滑落,似是害怕旁人見着不堪的樣子。
側着身子朝着床裏面而去,依舊溫熱的液體劃過高高的鼻樑最後落在烏黑的發梢之中,打濕了烏髮。
從始至終,沈昭獻都是靜靜躺着。
其實,對他來說看見和看不見根本沒有一點點區別,想看見的人再也看不見了,不想看見的身邊卻處處都是她的影子。
從前,夢想着家財萬貫功成名就才能安之若素站在她的身側,可她已然消失在世上。
從前那個安靜躲在角落一言不發的姑娘早已經離他而去,他更清楚他不應該停留在原地,早早朝前走才是他最為正確的選擇。
斯人已逝。
一人待在廂房也是無事,傅瑤下了樓選了一處位置坐在臨河的窗戶旁,中河縣有一條護城河貫穿整個縣城。
現在用來欣賞風景也是極為不錯的。
不知是不是她出了錯覺,總覺得人應該是一成不變,性子更是從小到大怎麼著都不會輕易改變。
可這一回見到沈昭獻無形之中總覺得他變了許多,不再是從前那個事不關己己不操心,萬事不放在心上冰冷之人。
倒像是不染凡塵的神仙下了凡,身上沾染了幾分煙火氣。
“小公子,可否讓老朽坐一坐?”
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擾亂了沉浸在往事不可自拔的傅瑤,傅瑤微微勾起唇角看了一眼白髮蒼蒼仙風道骨的老者,又看了一眼四周。
只見,周圍不知何時坐滿了人,黑壓壓的雲朵直逼近屋頂,好似隨時都能掉下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