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98號”的老大

三人進入一片杏樹林中，王清月從身上拿出一包紗布給“尖下巴”處理傷口。

白天陽看着稀奇：“調味料、紗布、碘酒……你怎麼跟哆啦A夢的口袋似的，要什麼有什麼？”

王清月白了白天陽一眼：“出門在外，尤其是可能要野外作業時，這些都是必備的！”

“尖下巴”說道：“說得沒錯。你們倆，一個機智凌厲，一個周全細心，就是年紀看着相差有點大，哈哈哈。”

王清月嘴角微微一抽，鼻子裏“哼”了一聲，用小剪刀把紗布剪斷，完成了包紮。

而白天陽對“尖下巴”的這番話沒有任何反應。

“尖下巴”等於討了個沒趣，悻悻地道：“我叫段昌靈，做電商的，二位尊姓大名？”

“段昌靈？”白天陽微微吃了一驚，“’98號’的老大？”

“對，就是我。”段昌靈的臉色有些得意。

白天陽的臉色瞬間就冷了下來。

“98號”是國內最著名的“反機械人、反人工智能”團體。

幾十年前，著名計算機科學家吳軍在他寫的《智能時代》中宣稱，人工智能興起后，只有2%的頂尖精英能夠從中獲利，其餘98%的人將被淘汰，甚至丟掉飯碗。

“98號”團體一直自詡是那“98%”的人的代表。

他們的主張比較激進：停止人工智能的進一步研究，將機械人逐出生產線，用人代替，提高就業率。社會的運轉要以“人”為本，讓人活得更有尊嚴，而不是讓資本利用機器和技術剝奪人的尊嚴。

而白天陽的老本行就是人工智能以及機械人技術研發，“98號”可以說是他的天敵。

“我叫王清月，在’天心公司’做營銷專員。”王清月說道，“這位大叔叫白天陽，是很厲害的技術牛人。”

段昌靈看着白天陽，笑道：“我聽說過你，大鬧墨子公司年會的是你吧。這事兒上過熱搜，幹得漂亮！對不對，王清月？”

王清月笑道：“那肯定是的，用自己研發的技術產品，把無良東家的埋汰事兒全部抖出來，還有比這個更酷的嗎？”

段昌靈站起身，說道：“這事兒很有名，但很多細節我還不是很清楚，你們誰能跟我說說？從這裏到大唐長安，步行的話差不多要走一整天，路上聽天陽兄弟的英雄事迹，正好解悶。”

王清月看了白天陽一眼，眼見他表情冷淡，便自告奮勇地說起。

她口齒清晰，表達能力極強，而且語音清脆、婉轉，十分好聽。只是很多細節略有誇張，比如她說當時現場很多人被白天陽煽動起來，痛扁劉芳達等幾個金雪輝的“走狗”。

白天陽在一旁聽着，有些不好意思，但得意之情更多。

段昌靈則一直靜靜地聽着，時不時擊節叫好：“牛逼！”“痛快！”“好漢！”

到了中午，三人上了那條掛壁公路，幸好一路上沒有再碰到燕軍或者其他機械人，順利從掛壁公路上走了下來，重新進入合龍原。

在灞水邊休息時，王清月再次連聲喊餓：“我上一頓還是昨天晚上吃的，餓死了，餓死了。”

段昌靈說道：“稍微忍一忍，下午就能到大唐長安了。到時候，我請你們去長安最好的酒樓：醉霄樓、歸雲閣、聚龍齋、仰嘯堂、歸林居隨便挑，想吃什麼都有，隨你挑。”

王清月說道：“這麼多酒樓，都有什麼好吃的？”

段昌靈說道：“醉霄樓的黃醅酒、桃花酥是一絕，歸雲閣的透梨糕，水晶羊肉餅很好，聚龍齋的花間釀不錯，仰嘯堂的女兒蜜、蜂王熊掌羹很棒，還有歸林居……”

王清月說道：“這麼多好吃的？我挑都挑不過來，我問你啊，哪家有胡姬歌舞助興，咱就去那家。”

段昌靈哈哈一笑，說道：“那必須是醉霄樓了，穆安、蠻離都是全長安最頂尖的舞姬。你在那裏說不定還能看到李白。”

王清月臉上頓時現出期待的神色：“他會作詩嗎？會作新詩嗎？”

段昌靈說道：“會有你之前從未讀到的新詩。不過……都是人工智能用自然語言處理技術寫出來的，我更願意稱之為’行屍走肉的詩句’，完全就是統計概率學產生的垃圾，沒有任何靈魂。”

“你也懂自然語言處理？你也懂統計概率學？”白天陽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

段昌靈微微一笑：“我是從華東科技大學人工智能專業畢業的，畢業至今，正式職業也是自然語言處理方面的技術開發。”

白天陽先是一愣，隨即問道：“馬爾科夫假設在自然語言處理里是怎麼用的？”

段昌靈微微一笑：“天陽兄是想考我？不過這道問題在自然語言處理里，屬於比較基礎的。馬爾科夫假設通俗地說，就是假定某個詞出現的概率，只同它前面的詞有關，而不必考慮再前面的詞，有了它，自然語言處理的計算量就可以大大降低……”

接下來，段昌靈滔滔不絕地說了5分鐘，在機器翻譯中，馬爾科夫假設的具體作用。

白天陽又補充問了兩個問題，段昌靈也對答如流。

白天陽頓時對段昌靈有些刮目相看。

他原以為這個“98號”領導人是一個只知道在網上罵人，在線下抗議的噴子。

沒想到，這人居然還有點技術背景。

王清月看着段昌靈，目光閃閃地說道：“好了好了，兩位達人，咱是不是繼續趕路啊？兩位可以一邊走一邊討論技術問題。再耽擱下去，小女子連路都走不動了。”

接下來行進的路上，王清月悄悄靠近白天陽，問道：“天陽哥，你是不是看老段很不爽？”

白天陽說道：“沒有啊，我有點累，懶得說話。”

王清月說道：“還說沒有，你的不爽都寫在臉上啦。老段倒是好像挺想跟你交個朋友的，你別老闆着個臉好不好，我們還要合作的，你這樣我心裏很方。”

白天陽“嗯”了一聲，接下來，他有時也會強顏歡笑，和段昌靈說上兩句。段昌靈每次都熱情回應。

三人繞過了大唐長安東面的通化門、春明門和延興門，轉到南城牆，大約在下午4點多時，看到了曲江池突出長安城的那一塊。

看着碧波蕩漾的湖面，白天陽忽然有了一種衝動。

“不知道能不能從這裏游進大唐長安里。”王清月說道。

白天陽嘆道：“水裏面有403台巡邏的機械人，專門負責把試圖這麼乾的遊客帶回來，讓他們走正常開啟的大門。遊客在大唐長安溺水身亡，這種新聞新創世集團是最不希望發生的。”

段昌靈此時卻停了下來：“你們可以把隱形眼鏡摘下來，扔進水裏了。”

白天陽和王清月同時一愣。

但白天陽立刻就明白了段昌靈的意思。他一拍腦袋，立刻摘下隱形眼鏡，扔在地下惡狠狠踩了幾腳，把AR隱形眼鏡踩得稀碎。

王清月滿臉懵逼地照做。

白天陽說道：“我真忘了，這東西也是個IT產品，可以用來定位。”

段昌靈點頭說道：“你們要清楚，大唐長安的公園運營方里，有人要害你們。所以，你們身上任何由大唐長安提供的電子產品，都會給這個壞蛋提供你們的位置信息，和其他相關的大數據資料。”

王清月皺眉道：“到底是誰呢？穎姐會不會也是他害死的？”

段昌靈說道：“你說的穎姐，難道是’天心集團’的老大？”

王清月點點頭：“嗯嗯嗯，我們公司的董事長。”

段昌靈“嗯”了一聲，說道：“誰想害我們，還不太好說。但是，這人應該是新創世集團一個級別不低的技術人員。”

白天陽在一旁察言觀色，發現段昌靈在王清月提及歐穎時，臉色微有異樣：難道穎兒的失蹤，這人知道些什麼？

他正要開口詢問，只聽“嘩啦”一聲巨響，曲江池原本平靜的湖面，忽然翻起了白色的浪花，兩匹駿馬從裏面躍了出來，站到了他們三人跟前。

巨大的水花把白天陽和王清月身上的衣服都給淋濕，兩人吃驚之餘，面面相覷。

段昌靈滿臉得色地說道：“天河重工的產品，怎麼樣，帥吧？”

“軍用級別的？”白天陽看着眼前這兩匹機器馬，駭異地說道，“不會吧？你……你們的嗎？”

段昌靈點頭說道：“沒錯，我們’98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