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胖魔方
(BGM:《初戀》By玉置浩二,翻唱。讀文配樂,心情愉悅~)
中國東部沿海地區,一座無人的漂流荒島上,魑魅衙基地內。
酒紅色的傍晚,暖風醺人——
“奇迹行者還在刷野!”
一個少年的喊叫破壞了這醉人的晚霞......
他叫立方,魑魅衙的成員喊他叫胖魔方,16歲,165cm,200斤,戴着耳機,坐在他的工作室——一間全是電腦和黑客用的高級設備的房間裏,跟他昨天剛認識就聊得甚歡的遊戲陪玩麗麗玩着《英雄聯盟》。
“你終於被壓了,難得啊!”
麗麗在耳機的另一端笑道。
“我的對手是職業哥啊,他以前還拿過世界冠軍,被壓很正常。”
“你以前不也差點打職業去了嗎。”
“打職業不好玩兒,我現在做的東西有意思多了。”
“你是幹嘛的?”
“我是幾個超能力者的技術人員,日常工作就是幫忙提供信息暗殺啊、安排車子飛機給他逃跑之類的。”
“你就吹吧你——”
“快給我大招,要死了,救救!”
“給了!”
“救得好!”
“我厲害吧。”
“棒!”胖魔方喊道,“你說話聲音正常一些。”
兩人剛認識的時候,麗麗還會用夾子音夾一下。被胖魔方說不喜歡她的夾子音后,她就正常說話了。
“知道了,老闆~”麗麗出於職業習慣說道。
“不要夾子!”
“知道了......”
“我喜歡你原來的純天然的聲音。”
“知道了。”
胖魔方的愛好,不多,打遍天下遊戲,跟世界各國的黑客鬥智斗勇,通常都是勝利——以及,他是一個極其偏執的聲控。
從他七歲開始,他就一直尋找着那個令它心儀的、甚至願意為之肝腦塗地的聲音。
昨天,他試着點開了一個遊戲陪玩平台,非常巧合的、或許是命運安排的、一個對他來說像天使唱歌一樣的聲音出現了。
當時,他就決定:
“我一定要這個姐姐當我的女朋友!”
因為平台都是18歲起步註冊的。
又是非常巧合的,那個女生拿了她非常幼態的媽媽的身份證通過了平台審核。
因為不用露臉,所以平台也就沒有細究,只要她能帶來流量與收益就好。
當得知麗麗和他同齡的時候,彷彿天上落下了一道閃電,令他更加堅定了娶她的決心。
當時,他就打電話問在外面找分體的房哥:
“房哥,我認識了一個女孩子。”
“誰?”
“麗麗。”
“麗麗是誰?”
“我的未婚妻。”
“網友是吧。”房哥一口道破了真相。
“對。”
“我掛了。”
胖魔方覺得,房哥是上一代的人,每天刀尖舔血,生與死之間輪迴不止是他的生活,所以就不懂得自己從少年時期就憧憬的天使之音的美好。
於是,他又打給了房哥:
“我真想娶她。”
“我給你賬上打十萬塊,玩夠了就別想這事了。”
“十萬塊是什麼意思?”
“看來你長大了。”
房哥難得地笑了。
他很欣慰,欣慰於胖魔方終於不在遊戲裏找歸屬,肯把終身大事放在現實生活中了。
“那就二十萬吧。我給你放一天假。”
“你不能這樣說話!她是我的天使,你怎麼能這樣說我的天使!”胖魔方激動地回道。
他平常在網絡上學壞了,變得嘴賤,可從未跟房哥頂過嘴——今天居然為了一個網友敢跟房哥鬧。
房哥這才發現自己低估了胖魔方對於上心的事有多執着,便道:
“你很喜歡她?”
“她。”他甚至帶了點哭腔,“她是我的未婚妻。我非她不娶!”
————
胖魔方:沒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連他們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從沒上過學,在舅舅家長大——舅舅是個搞地下賭博的梟頭,幾乎不怎麼回去看胖魔方,安排了一個有隱性戀童癖的保姆看護他——雖然舅舅不知道這一點,那保姆也沒有做過出格的事,但她的一舉一動,小孩是能感受到的。
7歲時,胖魔方才開始說第一句話,在那之前舅舅以為他是個白痴。
而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我想玩遊戲。”
舅舅一驚,這才發現自己的侄子原來不是白痴,也許只是腦子發育地慢,就給他買了一台配置相當完美的電競用電腦,和當時所有流行的手柄遊戲,任他玩個夠。
小時候的胖魔方,將那些遊戲的數碼,地圖上的每一處細節,統統刻在了腦子裏,彷彿那些數碼就是他自己。
他可以切實地感受到,電腦里的代碼,籠罩世界的互聯網,就存在於他的呼吸中。
逢年過節,或者某些值得慶祝的日子,舅舅會邀人到家裏吃飯,當然不是合法的菜。
“你侄子長得真俊啊!”
女客人說。
舅舅看着跟女客人差不多重的小侄子,擠了個笑出來。
“謝謝。”
小胖魔方看着客人的笑臉,答道。
12歲生日那天,舅舅要保姆帶他出去玩。
保姆便往他袋子裏塞幾百塊,隨便他買什麼,去找其他保姆嘮嗑去了。
同齡的小孩一直對這一片窮人住宅里豪得不像樣的胖魔方家虎視眈眈,當看到他出來后,就像一群鬣狗看到了一頭小豬崽子,圍上去:
“和我們玩吧,好兄弟!”
一邊,手往他的兜里掏。
可一掏就是紅票子,沒人敢用。
他們就拉着他去買零食,買小吃,買玩具。
這時從他兜里掏出來的票子顏色有綠有紫也有黃,終於心安理得地放進各自兜里。
12歲的胖魔方,懂得了友情帶來的愉悅,沉浸在與朋友們玩鬧的歡樂當中,過上了一段開心的日子。
那天,胖魔方把朋友們帶進家門,舅舅對於那種貪婪而又下賤的眼光再熟悉不過了。
舅舅把胖魔方拉到門後面,給了他5塊錢,對他說了些話,要他和朋友們去玩。
出了門,胖魔方手裏舉着那張5塊錢,以為他們會開心——可鬣狗們不滿足那點肉,要他回去再拿一點。
“舅舅說沒了,他最近輸了很多錢。從明天開始我每天都沒錢用了——”
那是胖魔方這輩子難以忘記的時刻——朋友們瞬間棄他而去,看錢的眼光是炙熱的,看他的眼光是寒冷的。
晚上,又有客人到家吃飯。
那個女客人說:
“哎呀,小方,又變好看啦!”
胖魔方沒說謝謝。
他沉默着,在房間裏打遊戲。
12歲的今天,胖魔方才懂得一些人情世故的最基本道理:終於知道謝謝不一定是真的謝謝,終於知道別人誇他好看是假的了,終於知道之前給錢才和自己玩的朋友是假的了,等等。
他看着屏幕里的數碼,只有它們才懂得自己的悲歡喜樂。
舅舅雖然是個地下賭博梟頭,但對他真的很好。
當晚,飯局結束,他進去侄子的房間想教給他一些人生道理,卻胖魔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種東西——以前他有幸和錢學森見過一面——胖魔方的眼睛裏有一種和錢學森類似的東西,一種只有他們這種人類才擁有的東西。
一種只有天才可以擁有的東西。
舅舅懂了。
他找人諮詢,頂級黑客用哪些裝備?被諮詢的人給了舅舅一張清單。
舅舅拿着那張清單,花了三百多萬,將那些裝備送給了胖魔方。
於是,就像《海上鋼琴家》的1900一樣,不過一晚上不見,舅舅已經看見胖魔方黑着眼圈,明顯通宵沒睡,在搗鼓那些裝備。
沒人知道胖魔方怎麼使用那些裝備的。
或許無師自通是天才的基本功。
《三體》裏的楊冬在她小時候說她眼前的公式很美——胖魔方對於那些數碼,互聯網時代的那些常人看來極其抽象的數據也有一種天生的敏感:
就像盲人聽到的黑暗。
就像聾人看到的光明。
就像啞巴言語的聲音。
就像嬰兒感受世界的懵懂。
就像老人日漸衰老的感悟。
就像瀕死之人對死亡的觸碰。
就像在看這句話的人能看懂這句話在表達什麼意思一樣:胖魔方生來就懂互聯網。
在一個犯罪分子的教育下長大,自然也就不懂什麼叫遵紀守法。
胖魔方之後整天在網絡里橫衝直撞,就像一顆鐵球碰倒了多米諾骨牌,那些黑客白客各種客建立起來的防禦帝國不堪一擊。
這種人在網絡里是很危險的,可完全沒人抓得住他——他憑空出現,攻擊完之後不留痕迹,怎麼抓呢?——直到,他選擇了一家世界級企業做靶子,攻進去之後看見屏幕上出現一段話:
“來我這裏上班吧?”
他不屑一顧,心想:
“有本事來抓我啊?”
結果,不過一個小時,警察就破門而入。
他們把舅舅抓走了。
兩個雙胞胎一樣的老人坐在他的房間裏,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讓他關注門外舅舅被抓的動靜。其中一個開口道:
“給你變個戲法,看不看?”
胖魔方點點頭。
兩個老人肩搭着肩,說:
“看好了!”
他們竟然融合在了一起,變成了一個中年人!
“怎麼樣?”
“好神奇!”
“神奇吧?”
中年人做到他身邊,說:
“這戲法一般人我不給看,只給你看——你可是個實實在在的天才!”
“你是誰?”
“我叫巒生。你呢?”
“我叫立方。”
“立方,我得和你說實話:你舅舅可能有危險,要被槍斃。”
“為什麼?難道是因為我嗎?”
胖魔方下意識地以為是自己在網絡里胡作非為導致的後果。
“這你應該是清楚的。”
巒生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往這上面引。
“要是想救他,你就得來我這裏幫忙。”
胖魔方不知如何是好。
“你也不想你舅舅死掉吧?他給你住這麼大的房子,給你買那麼多好裝備,你總得回報他吧?”
“我不想讓舅舅有事......”
“那就來吧?我那裏有個部門很好玩的。每天就查查資料,找一些網絡里消失的人,有黑客來找茬你就攻回去,或者讓他們有來無回,這不是你最擅長的嗎?”
“我可以打遊戲嗎?”
“當然可以!”
就是這天,胖魔方加入了魑魅衙。
為魑魅衙辦事,這是舅舅活命的唯一條件。
一開始他不喜歡這裏,強迫人家來的肯定沒有好感。
可漸漸的,他被魑魅衙的氣氛所感染——這裏的人都很關心他,也很看重他,每天做的事也合他心意。
胖魔方三維覺醒后的能力是可以通過他的電腦操縱人的神經,只需要被操縱者的一滴血就好。他擁有一個意識對話空間,與他建立神經連接的人可在這個對話空間裏全球無門檻用意識溝通,隨時隨地。
除此之外,他在戒備狀態中的大腦可以同時處理全球範圍內的所有網絡信息。
可即使是這樣的胖魔方也不是很懂這個世界。
對一個女生他就更不懂了。
那可是他的麗麗啊!到底誰能理解他的內心世界?
房哥稍稍能理解胖魔方,便說:
“你先和人家再聊幾個月,談婚論嫁是大事。”
胖魔方把眼淚一抹灑,說:
“對。我要展現我的誠意。”
“沒錯。你們得做深一步的溝通,看看人家的意思。”
“好。那我再和她聊一陣子。”
“我支持你。”
“好!”
房哥掛了。
胖魔方的工作室里一片寂靜,只有一堆機械與科技設備的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