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終於來了
明雪菲心一動，倉皇地低下頭：“你報復你的好了，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話有些心虛的成分。
最初歐陽錦的腿被打斷也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她，剛來中沙時，他的腿還沒有好利索，走路支跟拐杖。明明是個俊朗精幹的男人，卻搞得舉步艱難。
“真沒良心，白養你了。”
歐陽錦略顯傷心，逗得明雪菲想笑不能笑，唯有再夾了根青菜聊表歉意。歐陽錦也沒難為她，其實多半是想策策她對秦威的反應。
“那我到時候出手，你可別心疼喔！”他目光灼灼地探問。
明雪菲尷尬笑笑：“誰心疼，你儘管出手好了！”
他不信：“真的假的？”
“真的，我也恨他恨得牙痒痒，連帶我那份一塊出！”明雪菲又把半盒飯撥到他的飯盒裏，吃你的吧，話這麼多，心裏想着臉上卻笑得諂媚，“多吃點。”
“熱死了，誰吃得下。”
“吃吧你！”
“餵豬啊這是！”
“喂你啊……”
飯後，歐陽錦就被明雪菲給攆走了。
annabelle留下來幫忙打下手，兩人配合其他女工進入有序地製作當中。
車間裏放着消解煩悶的dj，兩大排機器被工人們踩得嘟嘟響，氣氛也算井然有序。明雪菲卻有些心不在焉了，打氣眼差點打到手指，縫好的配飾又莫名其妙地拆掉線縫重來。
annabelle也察覺到明雪菲漸漸顯現出來的焦躁，遠遠望着趴在平車上，換了第五次機針的她，心想要不要把鬧人的音樂關掉，或者請師傅修一下機器。
一包新機針都快斷完了……
annabelle終究放心不下，踩着高跟鞋走過去，可還沒走過去就聽到那平車“咔”地一聲，機針又斷了，聲音響得不正常。
旁邊的女工也都紛紛看過去，只見明雪菲捂住右眼，吃痛不已。
“天哪，菲，，”
annabelle嚇得連忙趕過去，查看明雪菲的情況，“let-me-see！”
“我的眼睛！”
右眼球的刺痛疼得明雪菲臉色蒼白，等annabelle撥開她的手時，已經有血絲滲出來了，“喔！我的老天，趕緊去醫院！”
“這裏北面就有家衛生所。”
“順着馬路一直走就到了。”
annabelle對出聲的幾個女工連聲感謝，扶起明雪菲就往外走。
下了樓，annabelle就開着車往北。
明雪菲右眼碰不得也睜不開，坐在副駕座上好一會兒突然哭了起來，腦袋裏始終如舊電影般回放着兩年前車禍的那天。
……
“停車！停車！”
“你以為這樣就抹掉你做的一切嘛？不光我看出來了，你哥，喬逸都看出來了，你們這對狗男女，就像蒼蠅一樣讓人噁心。”
“閉嘴！！”
……
“放手！”
“再這樣我們都完了！！”“好啊，反正我一無所有，爸爸死了，孩子也沒了，連你都要離婚，我一個人還有什麼意思？！”
……
“彭轟，，”一聲巨響，車窗震碎，爆炸性的白光轟然放開。明雪菲眼前一片空白，根本沒系安全帶的身子被圈在誰的懷裏，有隱隱熟悉的感覺。
而世界只是寂靜了短短几秒，後面尾隨的幾輛車便接二連三地撞上來，轟顫聲響徹整條隧道。
跑車嚴重扭曲，車頭冒出裊裊煙霧，無數混着鮮血的玻璃碎渣散落，車裏狼藉一片。明雪菲被沉重的昏沉和死亡瀕臨的恐懼壓得難以睜開眼，“秦威，秦威……”
她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就看着身邊的男人蒼白如紙，殷紅的血水從他絨絨的碎發里急急淌下，襯得周圍的空氣死一般寂靜。
秦威……
秦威……老公……
……
……
衛生所里，醫生已經取出扎在明雪菲眼裏的一小節針頭，扎得有點深，用了點葯，再做了些消炎措施后，便用紗布一圈圈蒙在她的眼睛上。
“謝謝醫生。”annabelle緊張地感謝，雖然說問題不大，她還是懸着一顆心。
明雪菲安靜地坐在原處，眼裏一顆顆眼淚潤濕了紗布，知道現在哭不合適，可一哭了就止不住。而且眼睛很疼，這是個好借口……
“菲……”
annabelle聲音也哽咽了，眼眶紅紅的，但口氣仍帶着責備：“你怎麼了，你這腦袋裏面在想些什麼呀？剛才差點打到手，現在又扎到眼睛，你想急死我呀？”
明雪菲吸了口氣穩住聲音，沙啞說：“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對不起……”
“……”
annabelle嘆了口氣。
聽醫生講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項，annabelle便帶着明雪菲回玉林華府。
雖然是一隻眼睛受傷，但包得像只獨眼龍似的實在難看，所以紗布是穿過頭髮，把兩隻眼睛都包進去。也就從那天起，明雪菲的世界就不分白天黑夜了。
到處都是黑蒙蒙的，她不能畫圖，行動不便，照顧不了自己的起居，也不敢外出走動。
annabelle雇了個小時工每天照顧她，歐陽錦也經常來看她，但她不知道怎麼了，鬱鬱寡歡。每天被漆黑的多愁善感包圍着，找不到光明。
她把自己困在床上，不是睡覺就是聽音樂胡思亂想。
這種感覺很可怕……
直到一星期後，秦昊和秦威兩兄弟來到了中沙，並在皇太子會所入住下來。明雪菲才聽了自己心跳的聲音，那麼清晰，一下又一下。
還是來了……
即使還沒準備好……
但是，激動，痛恨，緊張，幾分期待，幾分無助，已然在漫無邊境的黑暗裏跳動，生動而活躍。她心底燃起了一種渴望，也許不被理智允許，也許與愛恨無關，只是單純地想見見他。
外面陽光明媚，她緊緊地抱着琉璃水罐，躺在床上。隨着輾轉反側的動作，璀璨的胸針在裏面磕出清脆的聲音。
她現在看不見，只能聽聲音。
那個消息也是歐陽錦打來的電話告訴她的，那兩兄弟現在在一起，秦昊暫時抽不開身，要晚上才能來。照理說秦昊應該會自己打過來的，卻讓歐陽錦傳話，是不是因為……
明雪菲咬住唇，抿了抿，在床上翻了好久，才伸手在床頭柜上摸索手機。手指滑了幾下解鎖，按照語音識別系統念了秦昊的編輯名。
“哥哥。”
手機主頁面直接切換到撥號頁，很快，淡雅的鈴聲響起……
“喂！”
果真，是秦威的聲音。
只一個字，只一個聲線就能猜出他的身份。原來事隔兩年，她對他的一切還這麼熟悉，熟悉得如同自己的呼吸。
她一時百感交集，竟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