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趕盡殺絕
唐小強抵達的時機可謂恰到好處。
正是對手想撤,卻又剛開始撤的當兒。
對方防的是正面的猴子和辛偉,對側面的唐小強二人卻是毫無防備。
加之唐小強此時架起的長槍還加裝了高精度瞄具,單發模式的精度也頗高,雖不如正規狙擊,但在百米距離的點射也能做到誤差極小。
唐小強架槍之後,便在臨時充當觀察員的小七輔助之下一槍一槍的扣動扳機。
只用了兩槍來試水,第三槍便準確命中了一個探頭探腦想強行撤走的人的頭盔。
只聽叮噹脆響,這人脖子猛地一歪。
頭盔雖然沒被擊穿,但強勁的力道卻讓這人脖頸嚴重扭傷,更是頭暈眼花跌落出去,整個人掉出掩體。
前方,早已紅了眼的辛偉終於抓住這機會,探頭出去一槍接着一槍擊向對方面罩。
透明的面罩強度自然不如金屬頭盔。
一槍開裂,兩槍全損,三槍崩壞,四槍斃命。
那東山鎮老黑在短短一分鐘內接連痛失兩名兄弟,也是氣得齜牙咧嘴,心頭怒火交加。
如果換個時機,這仇必須得當場報了。
但現在的問題是自己拿了假情報,對方不但訓練有素,甚至援軍來得極快,完全超出了狀況。
這東山老黑在動手之前多少也摸了點情報,認出了唐小強二人。
這又是個預料之外的狀況。
以老黑對回收公司的了解,臨近回收小組之間的救援絕對不該這麼快,來得這麼堅決。
必須得走了。
老黑轉頭四望,狠狠咬牙。
“小向!老頂!聽我的,今天不能搞了,撒煙,撤!”
老黑說完,率先從腰間摸出枚煙霧彈,拉了拴,就地拍在身側。
小向與老頂二人也如法炮製。
剎那間,滾滾濃煙升騰而起,頃刻間就覆蓋了一大片區域。
利用這濃煙的掩護,老黑三人立刻起身,頭也不回地往遠處奔去。
猴子雖然追了兩顆雷,但這三人溜得太快,全炸了個空。
山上的唐小強雖然能遠程狙擊,但視野受損也很嚴重,連續幾槍都追了個空。
辛偉終於熱血上頭,衝出掩體,咆哮着跟了出去。
一片混亂中,三人組中負責押后的老頂端起微沖,對着濃煙後方一通掃射。
莽撞的辛偉付出了代價。
他用光了好運氣,被一枚流彈掃中大腿側面。
辛偉悶哼一聲,仰面栽倒。
此時東山老黑三人已經退出去三十餘米,更縮身到一處遮擋之後。
高點處的唐小強與小七也失去了視野。
二人閃身而出,順着斜坡狂奔而下。
猴子也撲了出去,先衝到辛偉旁邊,將辛偉拽進掩體,隨後端起自動步,對着白煙接連開火。
奈何猴子水平稀碎,又有煙霧遮擋,運氣也早在先搶扔出第一枚雷時耗盡。
他這看起來氣勢十足的滿滿一梭子,全都放了煙花,簡直像是為老黑三人組送行。
等煙霧終於散去,猴子看着空蕩蕩的前方,暗罵一聲,“媽的,給跑了。”
他沒有深追,而是在辛偉旁邊護着。
唐小強和小才本來想追,但衝出去一截后,小才竟一腳踩在個松發雷上。
幸好小才反應夠快,踩中之後沒有立馬抬腿,而是死死壓住。
一旁的唐小強頭皮發麻,小心翼翼摸出匕首,開始割鞋底。
場面過於緊張,他都沒空管老黑那邊的事了。
不過,約莫一分多鐘后,遠處又傳來槍聲。
唐小強捉刀的手微微一抖。
是許遠峰動手了。
冷汗浸透兩鬢的小才驚呼連連,“哥!我親大哥!你手穩點,別晃啊!”
“閉嘴,你丫彆扭來扭去!這松發雷是土造貨,威力不咋樣,就算炸了你頂多也就斷腿加蛋碎,我特么才是沒命!”
“蛋碎了我還活個鎚子!我肯定自殺!”
“尼瑪……”
在這倆人互相嘴賤以緩解壓力時,已經逃到一半的東山老黑三人組正縮在一個角落裏動彈不得。
小向的腹部中了一槍。
這突如其來的一槍打得很毒,剛好避開小向防彈衣上的甲片,從前後腰間的纖維層鑽進去。
纖維層稍微阻擋了一下子彈,只讓其留在小向體內,大約是卡在盆骨上,沒給他一槍打死,但現在也失去了行動能力,痛得額頭全是冷汗。
“見鬼了。怎麼會還有埋伏。這人哪來的?”老黑扶着小向,滿臉迷惘。
他從身上取下一條布片,再用塑料棍支着,稍微伸出角落。
嘭!
塑料棍被打斷。
外面埋伏這人好強,絕非等閑。
他不理解。
先前嘗試偷襲時,遇到的九組組長已經夠兇悍了,那兩個援兵也很厲害。
怎麼會外面還有個更離譜的人斷自己後路。
此時許遠峰的心情卻並不算好。
他不喜歡這種超出計劃的狀況。
按原計劃,這東山老黑根本沒機會靠近自己的組員。
他也一直注意着無人機航拍畫面中的紅點。
但他也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
在整個大地都被炙烤得發燙的情況下,紅外熱感攝像頭並沒有那麼可靠,竟讓人摸了過去。
不過幸好猴子辛偉這兩個機緣巧合收下的小弟沒讓他失望。
唐小強的果斷側翼支援也給了他驚喜。
非但己方只有辛偉受了輕傷,反而將人給打退了。
猴子已經初步核實了辛偉的傷勢,子彈命中大腿,但幸好沒中骨頭,的確只算輕傷。
自己這原本回頭救援,在戰局牽引之下,自然而然地變成了關門打狗。
“哥們你聽我說,這是個誤會。真是個誤會,我被坎子溝的人坑了,只是拿錢辦事而已。早知道哥們你這麼有來頭,我肯定不接這單。我沒惡意,真沒惡意,不然我也不會自報名諱對不對?”
老黑語速極快地自辯着。
沒辦法,後路被斷,被死死壓住,如果對方不放一條生路,他真逃不出去。
哪怕他已經叫了東山鎮的援兵,估計也沒什麼用。
對方隨時可能壓過來。
此時三人擠在一起,只要扔一顆雷過來,就都沒了。
所以老黑希望自己的誠意能打動對方。
卻說此時的許遠峰,卻並沒有什麼心思搭理老黑,而是在關注唐小強與辛偉兩方的情況。
唐小強終於切開了小七的鞋底,再用雙手壓住匕首。
小才趁機跑路,又去一旁搬來一塊岩石。
正式宣告二人脫險。
辛偉則已經暫且止住了血,此時正強忍劇痛與許遠峰講述自己與東山老黑的恩怨始末。
以前辛偉家裏的經濟條件比現在好很多,那是因為他有個還算個人物的大哥。
這大哥當初從事的工作,與如今的梁筱雨倒差不多一個意思,不過不是只服務於許遠峰這一個老闆,而是給好幾個老闆兼差,負責往大荒地里送貨。
大約兩年前的冬天,辛偉的大哥驅車路過東山鎮,本來只是稍作停留洗車補水,但不曾想竟不小心踩了這老黑的腳面一下。
這本也不是什麼大事。
畢竟雙方都帶槍,要沒點情緒控制能力,槍子兒之下可不管你是何方大佬,打中了要害,都是一發入魂,當場生天。
可偏偏那天的老黑大中午卻喝了大酒,脾氣爆得很,根本不聽辛偉大哥的解釋,當場拽住衣領,要辛偉大哥把兜里的錢卡留下來。
這當然不可能,這可都是貨款。
於是雙方爭執起來。當時雙方依然各自克制,但恰好有個老黑新收的小弟路過,從後面撲上來就是一悶棍狠狠打在辛偉大哥後腦勺上。
好好一條漢子,真要拼拳腳功夫,一個打三四個人沒問題。
要拼搶的話,辛偉大哥也不怵個區區老黑。
要拼身份,當時大哥在縣城裏多少算個小頭目,還帶着一幫兄弟混碼頭,背後更有好幾個老闆罩着,也不怵老黑。
但偏偏,這樣一個人物就以如此荒唐的姿態,慘死在一個啥也不懂的二愣子手下。
最大的問題就在於,辛偉大哥的貨車上有攝像頭,並且隨時聯網,將整個爭執的過程都拍得清清楚楚,還同步傳回了縣裏。
在打掃現場時,老黑扭頭眼巴巴地看着攝像頭,就知道事情大條了。
事後老黑知道事情不好蓋,先將二愣子小弟送進了縣城扛了最大的鍋。自己又遠遁數百公里,找了個大荒地村落,一藏就是一年多,杳無音信,不見蹤跡。
辛偉也曾經拿出存款,在道上掛了這人的懸賞,可找不見人也沒轍。
“這老黑應該是躲了那麼久,又在大荒地里收了幾個手下,以為你忘了他,警署那邊的案子也做成了無頭案,就又殺了回來,甚至搖身一變從個小流子變成了拿錢買命的老炮。”
聽完辛偉的講述,許遠峰如此總結道。
對面的辛偉沉重的深呼吸幾口,壓住痛楚,應道:“應該是這樣。那個……組長。”
“你說。”許遠峰隱約猜到辛偉想說什麼,但他並不打算拒絕。
“雖然組長你現在把他們壓住了。但狗急了也會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組長你沒必要強打。雖然他今天是衝著你來,但他也說了是誤會,組長你可以先放他走。後面的事情,我自己來處理。”
辛偉的話讓許遠峰覺得有點意外。
許遠峰隔空笑了笑,只說道:“辛偉伱還是不夠了解我。算了,你們先回縣城吧,你傷得雖然不重,但最好還是去醫院處理一下,免得留下後遺症。”
說完,許遠峰便掐斷了通訊。
辛偉所說那什麼狗急跳牆的情況,他並不在乎。
做了決定之後,許遠峰如此大聲回老黑的話。
“老黑,我可以放你們走。但你得把雇你殺我的人的聯繫方式給我。”
那邊老黑沉默一陣,“哥們,這不合適吧?干我這行,總還是得講點江湖道義,出賣僱主不太好。”
“僱主跟你講道義了么?就你們這點三腳貓的手段,連踏馬我小弟都搞不定。老子一個人一條槍就能壓得你們死狗一樣,你自己也說了,早知道勞資這麼硬,你就不敢接我這活。你這都被坑死倆兄弟,自己也快涼了,你還講什麼道義?”
“呃……”老黑一聽,左思右想,的確是這個理,“行,我給你聯繫方式。”
“這就對了。其實你我都知道,就是坎子溝里的人找的你,我和坎子溝本來就有仇,對不對?”
老黑報了號碼,再道:“確實有道理,這人姓盧,應該是坎子溝里一個管事的。你去了坎子溝,應該很好找。”
他當然巴不得許遠峰和坎子溝的人談崩,然後膨脹到單槍匹馬去挑坎子溝,然後把自個埋在那裏,豈不完美。
許遠峰給他最後畫蛇添足的話逗得發笑。
你他娘當我傻子不成?
“行了,現在你們可以走了。”
遠處的老黑聞言,面上先是一喜,但又有點不敢信,“真的?”
“你都說了是誤會,現在誤會解除。我還對付你們幹嘛?我吃飽了撐着?”
遠處的許遠峰笑着應了一句。
老黑尋思也是這個理,但心頭還是不託底,扭頭對旁邊的老頂說道:“老頂,你扶着小向先走,我押后,盯着點後面。”
老頂嘴角抽了抽,心裏暗罵這畜生讓自己出去趟雷,但面上卻很是感動地說道:“好,黑哥你自己注意些。”
說完,老頂就架起小向的肩膀,鑽出藏身的角落,一晃一晃地往外走去。
老黑觀摩了兩秒,見許遠峰的確沒有動手,蹭地一下閃身而出,竟是直接衝到了老頂與小向的前面,並且弓起背來,將小向一把托到背上。
“走。快走。”
藏在後方的許遠峰看着這老黑的全程表演,只覺得很秀。
不知情的人會覺得老黑這人真仗義。
實際上這丫完全吃透了子彈的方向,純粹是將中槍的哥們扛在背上當防彈衣。
他緩緩架起已經調整為單發模式的自動步,子彈追蹤着老黑的腳踝。
老黑全身上下都遮得很嚴實,倒只有腳踝最好打。
嘭!
直接命中。
老黑慘叫一聲,往前撲去,作勢想往旁邊滾。
但許遠峰緊接着又追了兩槍,分別打膝彎和腰間。
打膝彎那發落空,腰間那發又中。
老頂則是已經趁着這機會往前電射狂奔,居然已經轉過了山坳。
“媽的你不是說放我走嗎?”
藏身在一塊石頭后的老黑一邊哀嚎,一邊高呼。
許遠峰沒理睬他,而是弓身持續往前壓,左手托槍,右手正在解雷。
他懶得解釋。
我管你是不是被你僱主坑了,我只知道你想干我,你沒幹成而已。
你要干成了,你特么會到我墳前給我燒紙么?
你都在我的人手裏死了兩個兄弟,難不成還有化干戈為玉帛的可能?
那肯定要趕盡殺絕,不留後患。
哪怕沒有辛偉的事情,也一樣。
這才是許遠峰的做事風格。
鏘!
許遠峰用牙咬下了手雷的拉環,往前扔了出去。
與此同時,他看也不看那邊老黑的方向,而是快步攀向身旁的小坡。
他熟悉路況,知道只要翻過這小坡,就能看到正在逃竄的老頂。